宛宁被他折腾了一个晚上,浑身都难受,速度自然没有他快。
慕久年没等她,到了车库立刻驱车赶去医院。
当时,所有值班大夫都围在了安安的病床前,该上的治疗已经上了,可是安安即便是带着氧气罩,也依旧维持不住正常的呼吸。
“慕医生,病人血压已经下降到50/35mmHg了。”
“慕医生,病人已经开始室颤。”
“……”
一声声预示着安安情况危急的汇报响在慕久年耳边。
他进入这一行也有十年了,却是第一次心跳无比紧张,一向冷静沉着的他居然紧张了。
可尽管如此,他的技术摆在那里,命令道:“准备除颤,不相关的人都出去。”
病房里此时只留下了两个值班医生和一个护士从旁协助。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宛宁发疯似的跑了进来。
慕久年知道是她,却没有回头,对护士道:“把她弄出去,门锁上。”
宛宁走后,慕久年才开始给安安电除颤。
十分钟后,安安的心率才逐渐转为正常,而慕久年知道,这种正常只是短暂的,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
安安从昏迷中转醒,小家伙戴着氧气罩,呼吸极其困难。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医生叔叔,我……会死吗?”
慕久年是一个见惯了生死的人,他以为这一次,自己也能保持着足够的冷静和冷漠。
可他现在,这个小孩子纵使脸色灰败,那双眸子却依旧那么亮,闪烁着想活下去的渴望。
慕久年弯下身,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柔声道:“安安,医生叔叔会救你的。”
这一刻,他不论安安是宛宁和谁生的孩子,他只知道他是一个医生,他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去救这个小孩。
他站在安安床边,整个人都透着冷肃,如果再不手术,他不知道安安还能够撑一天?两天?还是几天?
因此,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出了病房的门,宛宁正蹲在病房外,背靠着墙背,绝望的低泣着。
见他出来,她撑着墙站起来,道:“安安怎么样了?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慕久年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许了,而自己去了办公室。
医院资历最老最有经验的心外科专家已经全部到了,慕久年道:“各位,我决定今天就给安安动手术,大家看一下方案,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
以前的他极度自信,他的手术方案不需要告诉别人,也无需参考别人的意见。
可这次,他没来由的谨慎,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乎安安的性命,还是万一他的手术失手,宛宁对他的态度。
会议室里沉默着,安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慕久年点点头,道:“没有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吧。跟手术室说一下,九点钟准时开始,大家今天做好奋战到夜里的准备吧。”
这次的手术很大,一时半刻是没有办法结束的。
安安心脏血管畸形,他们能通过影像看到的就已经很严重了,而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手术开进去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慕久年说完话,还是没有人应声。
良久之后,一位老教授道:“慕医生,我不同意手术。这个孩子的情况其实送来我们医院的时候就是无力回天了,我们已经尽力为他争取了尽可能多的生存期限,没有必要再去冒险。”
有人开头之后,立刻就有人附和道:“是啊,慕医生,安安的状况和其他病人不一样。可以说这是我行医以来见过最复杂的血管畸形,况且现在病人心脏功能太差了,很可能麻醉这一关都过不了。您何必非要上去试一试,万一失败了,这不是败坏自己的名声吗?”
慕久年低头貌似在沉思,几秒钟之后,他淡声开口道:“假如不做这个手术,各位觉得这个孩子,还有多少时间?”
底下的医生交头接耳,最终得出同一个答案,“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吧?”
谁都能看的出,安安的状况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而做手术虽然还有一线生机,但明显是可能性极小,更重要的是接这种手术做不好容易毁掉名声。
可慕久年突然站起身,眸光中泛着一丝决绝,道:“准备手术吧,最坏的情况已经摆在这儿,还不如最后搏一搏。”
从会议室出来,慕久年回到安安的病房里,宛宁正在安安病房门口,捂着嘴不停的流着眼泪。
慕久年走过去,虽然心里还是膈应的慌,毕竟,这是许宛宁和那个男人的孩子。
可现在,慕久年更心疼的还是宛宁。
他轻轻将宛宁拥在怀里,道:“宛宁,你相信我,我会尽全力救他。我现在已经让手术室准备了,你等我的消息。”
宛宁忽然抬起头,震惊的看着他,“你……你同意给安安手术了?”
慕久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淡淡的说:“宛宁,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可以做。”
宛宁的心狠狠颤了颤,没想到,慕久年会在这种时候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以为自己现在对他只有恨,可当他这么诚挚的说‘只要她开心’的时候,宛宁心里还是有着巨大的震撼。
慕久年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道:“马上你来办公室签个字,手术大概是中午开始。”
宛宁激动的声音都颤抖着,她望着慕久年,压上了自己所有的期望,道:“安安还是有希望的,对不对?你一定可以治好他,对不对?”
慕久年的手腕被她攥的有些疼,他心里知道,手术成功的几率并不大,但面对这样的宛宁,他没有办法,也不忍心让她失望。
因此,他只是淡淡点点头,抚了抚她的脸颊,道:“等我的消息。”
……
临近中午,手术室已经有护士来接安安了。
小家伙很乖,知道自己要上手术台了,他也并没有很紧张,还安慰着宛宁,“妈咪,你的眼睛都哭红了,都不漂亮了。”
“妈咪是高兴地。”
宛宁擦了擦眼角的泪,一直跟随在安安的床边,道:“安安很快就能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去游乐场,去幼儿园了。妈咪很高兴,因为安安的病就要好了。”
安安的脸色很苍白,毫无血色的唇勾勒出一个微笑,声音已经极度虚弱,“妈咪,安安也很高兴,好想……好想一直陪在妈咪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