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宁吓了一跳,立刻禁了声。
慕久年这才从床的另一边上来,将人搂进怀里,道:“就赶紧睡觉!”
可宛宁怎么能睡得着?
尤其,还是在他怀里。
身上的骨骼每一处都酸痛的厉害,手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想到安安的病情,这一切,都几乎要压弯了她的背。
就这样,眼泪顺着眼角越流越多,也染湿了慕久年的睡衣。
感受到胳膊上冰冰凉凉的湿润,慕久年立刻将夜灯调亮了些,果然见她满脸是泪。
从他们相遇到他刚才那样对她,她都没有哭过。
可现在,她居然哭了。
慕久年语气里不小心透露着担心和紧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是不是刚才自己太狠,让她难受了?
他有些懊悔,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
宛宁擦了擦眼泪,不停的吸气,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越流越多。
她翻了个身,不想让他看见,哽咽着道:“我好累,快睡觉吧。”
她越是这样,慕久年越是心疼。
他强硬的将她身子转过来,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道:“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轻轻捧起她的手,小心地帮她吹着。
“是不是烫伤的地方疼了?”
慕久年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着问道:“还是……我刚才把你弄疼了?”
“没有。”
宛宁收回手,倔强的回应着,“哪里都不疼,睡觉吧!”
她侧过身背对着他,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了。
慕久年沉默了一下,没有再逼她,只是在她身后躺了下来,伸手搂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宛宁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却听见那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道:“宛宁,我好想你……”
她猛然惊醒,却不敢有任何回应。
眼泪充斥在她的眼眶,可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是他先放弃这段感情的,也是他先不要她的。
现在,他已经开始了一段新的感情,又凭什么还装作一副情圣的模样,说想她?
……
清晨,阳光驱散了黑暗,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屋里,一片温暖。
宛宁从睡梦中醒来,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望着这周围的一切,她知道,昨晚并不是一场梦。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丝质睡衣,脸不由得烫了起来。
她好像还隐约记得,慕久年帮她换了衣服。
宛宁看着旁边空空的地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在慕久年怀里醒来,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怎么跟他说话?
昨天晚上实在是太混乱了,宛宁只想立刻逃离这里回到国外,再也不要回来。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她惊惶的向门口望去。
慕久年神色如常,仿佛他们已是老夫老妻,“起来吃早餐了。”
他手里拿着锅铲,与那清冷高贵的气质实在是不符。
宛宁愣了愣,原来,他没有走。
她记得之前他当医生的时候,就很忙很忙,现在他又要管理公司,不是应该更忙吗?
大概是看她迟迟不动,慕久年迈开步子向她走过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柔声重复了一遍,“宛宁,快去洗漱,该吃早餐了。”
宛宁心里突然冒出一只小鹿,怦怦直撞。
慕久年生气起来的时候,她都还能应付;可他对她温柔的时候,她真的是毫无抵抗力。
而慕久年也发现今年不见,宛宁真的变了很多。
他以前哪里能看得到宛宁这种迷迷糊糊地样子?
她总是把自己每一个举动都表现的恰到好处,就连笑,都是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可现在,这女人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清晨的光线洒在她的侧脸,就连她脸上细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慕久年心一动,一手抚着她的脸,英俊的面庞渐渐靠近。
宛宁立刻回过神儿来,将他推开,惊慌失措的道:“我……我去洗漱。”
说完,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往浴室跑去。
慕久年失笑,却不难看出他眼中的宠溺。
宛宁洗完脸,对着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能感觉得到,慕久年想重来。
不然,以慕久年的性格,不会对她这样容忍,也不会主动放下身段哄着她。
可她心里知道,他们没法重来了。
因为,早在四年前,她就走向了一条与他截然相反的路。
宛宁来到客厅时,慕久年已经将做好的虾仁牛油果三明治放在了餐盘里,牛奶也已经倒好。
这么多年了,宛宁从来没有吃过别认为自己准备的早餐。
看到桌上摆放的这些精致美食,处处透着小资情调,宛宁心中微微酸涩。
她坐在餐桌前,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很平静的吃着早餐。
慕久年也准备将昨晚那场类似于‘交易’的爱给忘了,反正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很不好的回忆。
为了把他们之间的关系重新摆正,慕久年只字不提昨晚的事,而是像曾经那样,温柔而关心的对待她。
“你手还疼吗?”
慕久年执起她的另一只手,目光中满是疼惜。
这双手本来是那么白皙娇嫩,却被滚烫的水烫成了那样。
宛宁害怕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迷失。
毕竟,现在的她和慕久年都不再是曾经那种关系了。
他们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就不该再这样藕断丝连。
宛宁冷冷缩回手,道:“不疼了。”
慕久年心里挫败感十足,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他便也没有忍着。
他道:“当年的事,我不想跟你计较,无论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不会再提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慕久年认为,也许宛宁这么一直抵触他、躲避他的原因,就是因为在容父手术前,她给他下了致幻剂的事。
当时他真的是气急了,毕竟,她下药前,根本就没有替他想一想。
她就没有想过,如果他手术出了任何问题,那么他的职业生涯里,就要背负着一条人命。
所以当时,急怒之下,他才把她赶了出去,才提出了分手。
慕久年不提这件事还好,提起这个,宛宁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
她抬眼看着他,轻轻冷笑着,“慕医生,慕总,你不会不知道,我许宛宁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吧?如果这种事情再有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我还是会给你下药,利用你。”
慕久年本来是抱着求和的态度,可宛宁这番话一出,慕久年早已变了脸色。
他本来还想说,当初他很后悔。他甚至觉得,就算宛宁下的是毒药,他也会原谅,他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出卖了自尊换来的,也不过是许宛宁的背叛。
他们相识二十载,他们也同床共寝过。
慕久年曾经以为,许宛宁只是一颗带刺的仙人掌,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女人是个捂不热的冰块!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傻子,才会放下自尊,还想跟这个女人重头来过。
宛宁快被这样的气氛弄的窒息,她刚才的话,应该足够让慕久年死心了吧?
她嘴角划过一丝苦涩,冷冷说道:“慕总,不要忘了昨晚你亲口说过的。一夜,一百万。”
慕久年一直觉得自己做医生这么久,对于情绪的控制,是炉火纯青的。
什么样的危机情况她都见过,什么样难缠的病人他也都应付过。
可唯独对于宛宁,他现在真有种掀桌子的冲动!
慕久年点点头,冷笑出声,“想要钱,好,我给你!”
说着,他掏出支票夹,钢笔一挥,写下一串数字。
那张支票是被扔到宛宁脸上的。
轻飘飘一张,却让宛宁觉得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痛得要命!
慕久年伸手捏着她的下颌,咬牙道:“你昨晚的表现并不好,这些钱,就算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说实话,夜店的小姐都比你可口一百倍!”
说完,他将人扔到了一边,直接换上西装,摔门而出。
宛宁坐在那儿,紧紧握着那张支票,眼泪却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曾经的她是那么骄傲,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某一天,她会在慕久年面前,变得那么卑微。
可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没有人会可怜你的遭遇。
安安还在等着救命钱,她甚至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当天上午,宛宁便定了最早一班飞机票,赶回了国外。
慕久年晚上回家时,宛宁已经不在了。
他虽然有些失望,可这样的结果也算是预料之中。
他脱下外套扔到一边,按了按微微发痛的太阳穴。
谁让他爱上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
国外的一家儿童医院里,虞晚正陪着安安玩耍。
安安已经四岁多了,可个子也不见长,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可怜极了。
因为长期心脏病缺氧,安安的小脸一直都泛着淡淡的紫色,呼吸也是大口大口的很费力。
宛宁一进病房,安安便朝她跑了过来。
因为跑得太急,小家伙又开始喘了。
“妈咪……”
安安似乎对这种症状已经习惯了,他一边喘息着,一边对宛宁道:“妈咪,安安好想你。”
宛宁一见到儿子,就心疼的要命。
她将安安搂在怀里的时候,莫名的就想起了慕久年,心里便更酸涩难忍。
宛宁哽咽着,道:“妈咪也想安安了。妈咪以后不出差了,就在这里陪着安安,好不好?”
“真的吗?”
安安眼前一亮,捧着妈咪的脸,左看右看,“妈咪,你怎么哭了呢?”
宛宁看着儿子这么活生生的在自己身边,她顿时觉得任何苦,都是值得的。
她赶紧擦了擦眼泪,道:“妈咪没事啊,就是太想我的安安了。”
说着,她抱起安安,走向虞晚,道:“谢谢你,晚晚。安安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
虞晚打断她的话,道:“说这些干嘛呢?安安那么乖,一点儿也不麻烦。”
宛宁将安安放在床上后,虞晚偷偷将宛宁叫了出来,道?:“你知道吗?今天Docter?John发生手术事故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死在了他的手术台上。”
而约翰博士就是安安的主治医生,也是国内外心脏外科最权威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