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霞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步调放缓了一些。
大约两秒钟之后，她听见自己有些僵硬的声音，“你想留在哪里，是你的自由，不需要问我。”
她说完，径自推门出去。
沈兰城躺在病床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口漫上一阵苦涩。
可他忽然又想明白了什么——
换做以往的方霞，会毫不留情面地说，他沈兰城想留在哪里，是他的自由，与她无关。
可她这次说的却是，“不需要问我。”
虽然听起来差不多，但这种细微的差别，似乎又昭示了有什么变了。
方霞对他……是不是至少，有一点点改观了？
*
付瑶车祸事件之后的第二天，付芸又从马来西亚飞了回来。
当然她这个举动，有多少是为了付瑶这个养女说不清楚，更多的，显然还是为了沈兰城。
付瑶虽然不是故意开车去撞沈兰城，但是最后重伤的人成了沈兰城。
就冲这一点，付芸也不会再护着这个养女。
她象征性地表示想跟沈芊沟通一下，然而直接被陆召南拦了下来，最终这场会面没有达成任何结论。
但付芸也很清楚，自己这个养女，坐牢是坐定了。
她也不再做无谓的事情，最后去见了一次沈兰城，表示道别。
谁知，沈兰城这次压根就不再见她。
付芸吃了个闭门羹，听着一门之隔的病房门内，沈兰城在跟方霞说些毫无营养的话，却能说得那么温柔。
她浑身都在颤抖。
最终，她做了个深呼吸，将推门进去的那股冲动压下，转身离开了医院。
就这样吧……
她跟沈兰城纠缠的二十多年，也该到头了。
她原以为自己赢了，原来，她才是输了二十多年的那个人，事已至此，她总不能连最后的尊严也输掉。
车祸一事尘埃落定。
沈兰城处于康复中，至于沈芊，她当时虽然也在车祸里受了伤，但充其量就是轻伤，右手小臂上的擦伤，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开始结痂。
然而，陆召南却以她手臂受伤为由，直接包揽了她上下班的接送工作。
沈芊当然不同意。
然而她刚表示拒绝，陆召南就抿着唇，一脸不悦同时又有点幽怨，“作为你的准男友，接送你是我的权利。”
言下之意，沈芊不能剥夺他的权利。
“……”
虽然有点烦，但是多了个义务司机，沈芊也乐得轻松，就同意了。
谁知等她手臂好得差不多了，陆召南仍然对这份工作，乐此不疲，还在坚持接送她上下班，偶尔实在忙到脱不开身，也会让蒋笙去给她开车。
在忍受陆召南行驶准男友权利的第十天，沈芊耐心告罄：“我的手已经好了。”
“所以，用完就扔？”陆召南通过车内后视镜，幽幽地看着沈芊。
沈芊还没开口，又听见他说，“我的考察期也很长了。”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沈芊知道他什么意思，却没有立刻说话。
她罕见地犹豫了半晌，然后才抬眼去看陆召南，“现在这样不好么？”
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分开，没有任何束缚。
“沈芊，”陆召南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脸色一瞬间冷了下去，“你以后是不是还想要开放关系？”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对于这段关系，她不想要任何束缚。
说到底就是——不想负责任。
现在是不想负责，那么以后再进一步，沈芊是不是还会要求开放式关系，各玩各的？！
沈芊对上他的视线，反问，“你有这个打算？”
没有任何束缚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彼此不负责。
确实是可能忘这个方向上发展的。
陆召南原本也只是一问，没想到沈芊看起来还挺认真，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我没有，所以，你也不能有。”
像是还不够满意这个回复的力度，他薄唇抿了抿，又补上一句，“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同意。”
沈芊原本也没有这个意思，看陆召南当了真，有点好笑，勾了勾唇，“我也没这个打算。”
“那最好。”
陆召南说着，似乎并不能信任沈芊，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捕捉出她的真实情绪。
这样看了一会儿，确定沈芊没有撒谎，他脸上的冷色才逐渐褪去。
接着，陆召南将话题转回刚才的“转正”一事，“为什么不愿意，即使我还在考察期，我们的关系还是男女朋友，你不可能有别的男人，我身边也不会有其他女人。”
沈芊不答反问，“既然这样，是考察期还是转正，都没分别。”
“……”
陆召南被气得脸色发沉，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给过沈芊冷脸。
此时此刻，却还有些难以克制。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克制住心底那股不悦，语气也稍稍平静下来，“为什么不愿意正视我们的关系？”
“如果你不准备再找其他男人，”陆召南说着，立刻接道，“当然，你也不会有这个机会，我不允许。”
“我们现在的关系，跟男女朋友无疑，但你始终把我放在考察期，无非是不愿意正视这段关系。”
这样一来，沈芊就可以随时抽身。
这才是问题所在。
也是为什么，陆召南执意要转正的原因。
他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女人，既然已经栽了，他也认了。
可是这个女人，却始终维持着距离感，不愿意跟他更近一步，这让陆召南毫无安全感。
说起来好笑。
估计谁都没有想过，像陆召南这样的男人，居然也会在感情里缺乏安全感，明明这种事情，通常都会发生在女性身上。
可是现在，偏偏关系全都对调了过来。
陆召南刚才那番话，落入沈芊耳朵里。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陆召南的说法是对的。
“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到，既然你无法接受这样的关系，那就到此为止吧。”沈芊看着他，红唇开合，淡淡说道。
这个完全在陆召南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他脸色瞬间难看得要命，“沈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