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番外三

云昰回到东宫已是入夜之后,左班都知苻海领着内侍们匆匆迎上来?侍候。

除去繁重的朝服和玉带、金冠、宫靴后,露出一袭绣金纹龙的玄色锦袍,头顶宫灯的华彩倾泻而下,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投射出几?分温柔的缱绻。

他像是倦极,微合着眼张开手臂任由内侍们为他擦洗、更衣。

殿中静悄悄的,只有细微的烛火噼啪之声。

带着汗意的袍服全都换了下来?,略略擦洗之后,后面跪着的内侍举起雕花漆盘,盘中呈放着干净熨贴的衣物。

苻海低眉顺眼,轻手轻脚的为他换上了细软的白?色中单,罩上玄色滚银边的常服,扣上革带,系上羊脂白?玉配饰,换好轻便的软靴,这才轻轻舒了口气?直起身?来?。

“殿下,”他略有些迟疑,低声道:“安平家差人来?问,两日?后的葬礼,您……可要去看看?”

云昰面如寒玉神色丝毫未变,只有长睫投在?眼睑下的阴影略略晃了晃。

苻海不?由捏了把冷汗,即便在?众人眼中他是太子?亲信,可他这些年?也是如坠云雾,完全不?知太子?为何性情突变抗旨拒婚,甚至自那以后东宫上下再没人敢提起安平小姐。

不?仅如此,就连东宫内外?所有宫女都被遣送了出去,偌大的东宫便只剩下当值的内侍和出入的外?臣。

从那时起外?间开始流传太子?不?近女色,但好男风的谣言却是从他执意留外?臣长住东宫开始。

先帝走得太急,之前纵容太子?重武轻文,课业落下太多,而他又嫌众位名师大儒授课枯燥无新意,故而对课业历来?不?太上心。

为此宰辅大人特意从民间寻来?十?余名才华出众、能?言善辩的年?轻学者,让他们进宫来?为太子?讲学,这些人中唯有一人最为出众,名唤风涟。

他不?仅文采过人,还对天文地理医卜星象这些杂学也能?如数家珍,最让太子?折服的一点是他熟读兵书,精通排兵布阵,对历朝历代兵器制作和性能?颇有研究。

于是,风涟便被破格授为侍读学士,入宫伴随太子?。

朝中对此议论纷纷,毕竟外?臣入宫于理不?合,但太子?一意孤行,对所有劝谏皆不?予理睬,有言辞过激者更是予以杖责、鞭笞甚至贬谪。

不?仅朝臣对此无可奈何,就连皇后也一筹莫展,几?番冲突之后以致母子?失和。

就在?符海以为他不?会?做出反应的时候,耳畔忽地响起少年?温润清朗的声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何来?出殡?”

符海捏了把冷汗,低垂着头道:“想必是因为二公子?该出殡了,便一起办了!”

“阿曜哥哥死的太过蹊跷,”他睁开了眼睛,眸中尽是悲怆,“可有查出眉目?”

“确有古怪之处,论理说冶铸局的炼炉,但凡有活物落入,定会?烧成灰烬,但……查验过的仵作都说二公子?骸骨完整,只是血肉无存。”

符海对安平曜并不?陌生,甚至曾是同僚,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有一天变成了一副诡异的焦骨,搁谁听了都会?心惊胆战。

“我相信阿晞还活着。”他突然抬手从内侍托盘中拿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随后往外?走去。

苻海忙跟了出去,招呼殿外?等候的内侍掌灯,径自往藏锋阁走去。

藏锋阁位于东宫西南方,是个独立的院落,从正殿过去不?过半刻终的功夫。

厅中灯火辉煌,楼梯口两名小太监正在?打扫地上的木屑,听到脚步声慌忙避让。

楼上隐约传来?说话声,看来?他们还在?忙活。

符海等人乖乖在?楼下候着,云昰一个人上了楼。

二楼靠墙处皆摆放着木架,数十?种形制不?一、大小各异的□□全都整整齐齐的陈列其上,与之相配的箭壶里也装满了各式箭簇。

中间一张巨大的木案上摆满了工具,旁边陈列着两架尚未完工的弩机,足有丈许高,这都是风涟未完工的作品。

此刻他正手持纸笔立在?窗前,神色凝重的指挥属下们给样弓下弦。

弓弦相对于□□的其他部分来?说是很脆弱的,所以在?使用过程中很容易损坏,因此在?空闲时将弓下弦、驰放都是必须要做的保护。

此处摆放的样弓并非实战所用,而是风涟用来?试弦的,他为了制造出威力无穷的巨型弩车,必须要找最韧最耐用的材质来?做弓弦,普通的鹿筋、牛筋、丝绦、棕绳并不?适用,所以他遍翻古籍,想要自行制作合适的弓弦。

“先生辛苦了,此次成品如何?”看到他认真严谨的样子?,云昰便觉内心的沉重陡然一轻。

风涟抬头看到他,忙将手中纸笔交与身?畔少年?随从,迎上来?拱手道:“见过殿下!”

云昰扯着他的袖子?走到那边屏风后坐下,道:“看你这副沮丧的样子?,想必还是不?尽如人意吧?”

风涟抬手从书案上拿过一张图纸细细看着,苦笑道:“真让您给说中了,从记录的情况来?看,还不?如前次的呢!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夏日?是制弦的绝佳时机,如今已是深秋,到底有些不?合时宜了。”太子?宽慰道。

风涟唇角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深邃的眸中闪动着诡异之色,有些执拗道:“不?合时宜又如何?我就不?信我做不?成。对了殿下,您要找的人还未找到?”

云昰面现愁容,道:“从事发那天起,我从未放弃过寻找,但迄今毫无音讯。”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风涟试探着开口,却被云昰蛮横打断,“不?要马后炮,我如今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又有何用?”

“主人,该用膳了吧?”一个蓝衫少年?从屏风后探出脑袋道,“殿下要不?要一起?”

云昰浓眉微蹙,抬头望向风涟道:“什么?时辰了?先生又忘了用晚膳?”

风涟若无其事的摆手,“无妨,我不?饿。”

云昰瞪了他一眼,转向少年?道:“阿煦,传令摆膳!”

少年?领命,小跑着下楼去了。

风涟将手中图纸放到桌上,探询般望向云昰,道:“殿下生气?也罢,有句话臣还是要说。当日?您既狠得下心迁怒于无辜的她?,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

云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猛地闭上眼睛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先生说的没错,她?是无辜的,但我当年?丧失理智,又过于偏激执拗,若非惊闻噩耗,想必这一生也无法?释怀。”

“任何人犯错都要付出代价,哪怕是天之骄子?。”风涟语重心长道。

“殿下,晚膳摆好了,您也一起吧!”阿煦从屏风后探出头道。

**

素节堂是风涟居住的地方,所以晚膳就摆在?那里。

两人用罢晚膳,宫人奉上香茗,茶气?氤氲中,风涟缓缓抬眸,注视着云昰道:“两日?后的葬礼,殿下可要前往?”

云昰沉默不?语,垂眸望着淡淡茶烟,墨玉般的黑眸中隐隐浮现出压抑的痛楚。

两年?多来?,他始终不?愿低头,与皇后赌气?,与安平严赌气?,也与安平晞赌气?。

从小到大都是她?追着他闹着他,他面上不?耐烦内心却是窃喜的,他以为她?会?追着他一辈子?。

“父皇驾崩那日?,我觉得天都要塌了,周围所有人似都虎视眈眈,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父皇生前他们岂敢对我表露半点不?满?我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太子?,但只有父皇能?教训我,其他人没有资格。我只有更凶狠更暴戾,才能?压制住他们。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父皇留下的赐婚遗诏,想到阿晞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她?会?陪我披荆斩棘,互相扶持走向光明。”

“可是就在?第二天,我便得知我们不?能?成亲,因为她?是我亲姐姐。先生,你说老天为何如此残忍?在?我刚失去最亲最爱的父皇时,却突然得知我的母后对他不?忠,甚至背着他与朝中重臣有过私生女。尽管她?指天发誓此后他们再无来?往,但鬼才会?信。一个多年?来?宠冠后宫的女人,怎么?可能?像她?说的那般单纯?还有安平严那个老匹夫,他实在?愧对我父皇的信任和倚重。可南云军权尽皆掌握在?他们父子?手中,我若想独立,就必须有自己的亲兵,所以我开始组建虎威营。”

“因母后之故,那段时间我不?愿看到任何女人,整日?疑神疑鬼,甚至梦到过父皇是被母后和安平严合谋害死的。我恨他们,竟也开始恨阿晞,父皇那么?疼她?,甚至在?最后一刻也不?忘帮她?达成心愿,可她?的父母……我不?能?想,只要想到她?立刻就会?想到那两个人。而且她?竟再没找过我,先生,你说她?怎会?如此狠心?纠缠的是她?,放手的也是她??最初的几?个月,我天天等着她?来?,可她?自知理亏所以心虚吧,竟是连父皇出殡也未露面。从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一切,众人皆知我的忌讳,于是她?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风涟不?动声色地瞧着他,确如他所说,安平晞是他最大的忌讳,无论亲随还是内侍,任何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到半句。

他以为云昰恨透了安平晞,所以也不?太敢触他逆鳞,可自从安平晞坠江的噩耗传来?后,他竟像疯了一般日?夜寻找,甚至连虎威营的事务都抛到了脑后,亲自带人顺着江岸一个城镇一个村庄的去寻。

少年?人的爱恨,不?应该是热烈明快的吗?为何却如此扭曲怪异?

如今听他的语气?,竟满满都是幽怨悔恨。

“殿下,”风涟沉吟道:“您真的确定安平小姐还活着?”

云昰郑重点头,“我找落桑观主卜过一卦,说她?尚在?人间。”

“不?久之前,臣带着阿煦漫山遍野寻找乌金铁木时,曾偶遇一名采药女,虽荆钗布裙,但容色殊丽气?质不?俗,臣初时便觉面善,后来?回到宫里才想起,她?的姿容竟与殿下书阁中那副仕女图有几?分相似。”

云昰玉面通红,又是激动又是窘迫,道:“先生为何不?早说?你……你怎可随意翻阅我的私人物品?”

风涟忙致歉,“还请殿下见谅,找书时无意间翻到的,不?由多看了两眼。画上并无落款,因此臣也不?知画中人是谁。”

“她?十?六岁生辰,宫中画师所作,原本?呈送给我题字,正好那几?天与她?吵架了,便一直搁置,到后来?想起时已是物是人非,竟是再也提不?起笔。”

他抬起头,恳求道:“烦请先生帮我找到她?。”

风涟道:“若她?真是安平小姐,臣倒有一计,殿下让人快马加鞭去各处散布消息,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两日?后安平家出殡。臣听闻他们兄妹情谊深厚,若她?得知兄长不?幸遇难,势必会?现身?。”

“好!”云昰不?由心情激荡,立刻起身?命人去大街小巷茶坊酒肆宣扬。

风涟问过他,找到又如何?他也扪心自问,找到又如何?可总得先找到吧!

风涟料事如神,出殡那日?果然横生意外?。

但他尚未看清来?者何人,现场便一片混乱,侍从唯恐有人趁乱行刺,立刻将他重重保护起来?,待他气?急败坏地喝退他们,终于脱身?而出时那不?速之客早已失去了踪影。

他将棺椁旁的人招来?问询,众人皆言看到安平晞,就连安平曙的子?女安平锦和安平纬也如是说。

“找、立刻派人去找。”他急忙下令。

皇后却是面如土色,轻声劝道:“任何人从沐风楼坠下都绝无生还可能?,皇儿冷静,定然是有心人假冒晞儿,你可不?要上当。”

安平曙也忙附和道:“娘娘所言有理,如今战事在?即,国中人心惶惶,不?排除有人装神弄鬼,假借舍妹扰乱视听。”

他本?就疑心安平晞之死并非意外?,如今眼见他们这般,心中愈发坚定了猜测,冷冷瞥了皇后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自从得知皇后与安平严有私情后,他便对皇后心生芥蒂难以释怀,之后又因风涟之故冲突再起,若非风涟屡屡劝谏,他是早就决意断了母子?情分。

可安平晞终究是她?的女儿,她?真的下得了手?

就在?当晚,风涟突然来?报,说安平严擅自离营,已经进城。据暗中跟踪安平曙的探子?回报,他命人将南平巷戒严。

“你是说,她?隐身?在?南平巷?”

“不?无可能?,但大将军父子?来?势汹汹,怎么?看都不?像是认亲的样子?。”

他们不?敢耽搁,立刻带人飞马驰往南平巷。

巷口的确埋伏着暗哨,可是看到东宫仪仗,哪里敢拦?

冷月无声,巷中死一般寂静,杀意在?料峭寒风中蔓延,令人心头堵窒,仿佛压了块巨石。

“带路!”他扬鞭指向一名暗哨,冷喝道。

那人不?敢迟疑,忙向前飞奔。

马蹄声在?静夜里无比清晰,一声声都仿佛敲击在?他心头。

相隔九百多个日?夜,终于要重逢了,他该说些什么?呢?她?又会?对他说什么??

像往昔一般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还是故作高傲一声不?吭?

大不?了他先开口,唤她?姐姐也行。

低眉折腰向她?道歉也不?是不?可。

说到底,他们身?上都留着一样的鲜血,纵使他厌恶她?的父母,但她?的确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可事实上一切都晚了,他冲入院门的瞬间,安平曜毫不?犹豫手起刀落,即使他飞身?过去扬鞭夺刀,终究是迟了一步。

安平严手中的军刀当啷落下,他挟持的女子?也在?同时捂住脖颈委顿在?地。

“安平严,你好大的胆子?!”他又惊又怒,慌忙奔上去将她?揽在?怀中,火光中依然是旧日?容颜,却面色惨淡渐无生机,鲜血中从她?指缝间喷涌而出,顷刻便染红了胸前衣襟。

安平严急若无其事的跪下接驾,“不?知殿下大驾,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他已无暇再理他,只惊慌失措地转头喊道:“先生,快来?救人。”

风涟与阿煦疾奔而来?,看到这情景都是大惊失色。

“阿晞,我来?了,你看我一眼啊……”他的手臂禁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只觉得浑身?血液似乎一下子?凝结了。

风涟上前搭脉止血,但匆忙之中又怎会?随身?携带药箱?只得用帕子?先按住伤口,但于事无补。

“颈间血管破裂,纵使华佗在?世也救不?了,殿下节哀。”风涟面上满是悲伤绝望。

“少废话,立刻带回宫救治,我要她?活着。”

他厉声打断,生怕她?在?自己怀中冰冷僵硬,慌忙将她?交给风涟。

“臣自当尽力!”风涟不?敢违抗,只得接过来?匆匆奔出了院子?。

他转头望着安平严身?后黑压压跪倒的一片,面色森冷阴郁,迅速抬手将眼角泪滴抹去,一步步走过去道:“战事紧急,大将军却私自离营,该当何罪?”

安平严不?急不?缓,“今日?犬子?与小女下葬,微臣连夜赶回祭拜,还请殿下宽宥。”

他紧紧攥着袖口的绣金纹龙,忍下锥心之痛和刻骨之恨,“摆这么?大的阵仗,可不?像上坟的样子?。”

“容臣回禀,”安平严道:“日?间有不?明身?份之人冒充小女,冲撞了送葬队伍,百姓无知,将谣言传得满天飞。所以臣想要先将此事了结,再去看望孩子?们也不?迟。”

他几?乎咬碎银牙,恨不?得拾起地上那把军刀将面前之人斩成千万块,可是他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不?想有人竟禽兽不?如,方才孤远远示警,你为何不?听?”

“殿下明鉴,小女抑郁成疾本?就命不?久矣,已于日?前离世,今方入土为安。此女定是北云奸细假冒,意图破坏大局……”

“什么?大局?”他恨声道:“你说的是登基吗?若阿晞有什么?三长两短,孤至死也不?会?登基。”

安平严不?由愕然,忽的回望了一眼周围跪着的人,吩咐安平曙,“这些人,全部处决。”

众人一听不?由得面如土色,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有朝晖忍不?住哀求道:“求家主念在?我父母的份上,饶属下一命。”

安平曙迟疑道:“阿晖毕竟是杏姨的儿子?,又是阿曜的得力属下,父亲您看……”

安平严摆手道:“不?必再说,他死后职位由他妹妹继承,善待阿杏夫妇即可。”

安平曙不?再多言,扫了眼众人道:“走吧!”

**

待场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安平严才转向悲怒交加的云昰,道:“殿下何必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伤情?”

“你竟说得出这种话?她?难道不?是你的女儿?”

“不?是,”安平严神色复杂道:“她?的生死荣辱从来?系于殿下身?上,可惜她?不?知道罢了。”

“此话何意?”

“殿下真想知道?”他向来?冷肃的面上,竟难得浮现几?缕慈和。

云昰心中突生抵触和恐惧,却还是咬牙道:“你尽管说。”

“昔年?我爱女出生即夭折,为安抚夫人,我用捡回来?的弃婴充作女儿,此事仅有一两人知情,你母后是断然不?知,我也无需告知她?这些。可就是这个小误会?,竟惹出了天大的麻烦。”

“先帝赐婚本?是绝佳之事,偏你母后害怕引出背德乱/伦之丑行,竟不?与我商量便擅自做主,找你……”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瞬间呆若木鸡,脑中稍微运作便感到剧痛无比。

“安平严,你够了。”他突然狂暴,咆哮着捡起地上那把染血军刀,朝他狠狠劈去。

他抽出腰间刀鞘格挡,火花四溅,二人皆是虎口发麻。

“难道殿下想弑父?”安平严愤愤道。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云昰撤回刀,自斜刺里狠狠砍落,安平严再次格挡,欺身?一步横掌切他手腕欲夺刀。

但他身?披铠甲,行动本?就不?便,而云昰习武多年?也非庸才,二人连战十?数个回合却是难分胜负,直至安平曙回来?,从后击落了他手中的刀。

“殿下得罪。”他竟是丝毫不?惧,“莫要伤了君臣和气?。”

云昰气?喘吁吁地盯着他们父子?,内心除了悲苦愤恨一无所有。

“去唤符海来?接,就是殿下身?体欠佳。”安平严道。

“是,父亲。”安平曙转身?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