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挤出花型的面饼从锡纸中掉出来,在地板上糊成了一坨。
苏铮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苏断保持着两只手呆呆举在胸前的姿势,像是一只丢了瓜子还不知道去捡的小老鼠一样,显得迷糊又可怜。
苏铮把自己刚挤好的面饼塞到弟弟手中,用指尖蹭蹭他的鼻尖,留下了一小块白色的面粉痕迹,又叫了一句:“断断?”
苏断眨眨眼,看?着手里被哥哥挤出来的、一圈圈盘在一起形状奇特的奶黄面饼,微微抿了抿嘴角,“嗯,哥哥。”
他在心里说:“系统,我没走哦?”
系统说:“看?起来是这样呢,宿主。”
苏铮用纸巾弯腰把苏断弄掉的面饼捏起来扔掉,问他:“刚刚发什么呆呢?”
苏断摇摇头,“没什么的。”不能告诉你,哥哥。
“唉,你不说哥哥也知道,秦知走了之后你就整天发呆。”苏铮忧郁地叹了口气,说:“宝贝儿,也看?一眼你的空巢老哥哥好不好?”
苏断仰起头,很?乖地说:“看?着呢。”
然而要求被满足了的苏铮并不开心,他疑问道:“等一下,你都不反驳的吗?”
苏断:“呃……”
苏铮:“……………………”
虽然日常跟他抢弟弟的人不在,但苏总今天依旧没有感受到独享弟弟的喜悦,很?难受。
秦知在国外的待的时间比苏铮上次出国还短,才去了三天,就急匆匆的回来了,快的简直让人怀疑他只是去国外看?了一眼风景。
回国之后,秦知就开始准备出现在人前?的事了,作为秦氏百分之五十以上股份的持有人,他不可能一直居于幕后。
于是传说中那位走了不知道哪门子狗屎运才能私生子上位的秦氏新主人,终于在秦氏易主半年后后,在秦氏的董事会上露了正脸。
这一露脸,秦氏的股东们的心情可就有些复杂了。
这位新老板一看?就是秦家的种,因为他长得跟当年的秦家主实在太像了,五官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自然而然地和被赶走的秦风也难掩相似。虽然看上去比秦风内敛和?沉稳许多,但仍旧能让人在看到的第一时间产生联想。
董事会上,各位股东看?着和?旧老板长得一看?就是亲兄弟的新老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点儿说不出的微妙。
不过秦家的关系本来就乱,况且秦氏一半以上的股份已经在人家手上捏着了,事实上秦风一个人就能决定秦氏所有的事。大部分董事除了在心里嘀咕两句之外,也不敢没眼力见的跟秦知对着干。
识时务者为俊杰,谁当董事长不是当,反正他们有分红拿就好了。
而且事实证明,这个新老板可比秦风有手段多了,秦风虽然也有天分,但他锐气过剩太过冲动,做出过漂亮的业绩,也让秦氏吃过不小的亏。
秦知就不一样了,虽然算起来比秦风还要小上一些,但也不知道怎么修炼的,看?起来一副内敛沉稳的样子,其实心机比他们这些老狐狸都深,至少在换了老板知之后,秦氏还没有表现出过颓势。
有几位董事犹不死心,准备探探秦知的底,但谁知道还没开始动作,就先各自倒了霉,在其中一个董事的股份被秦知收到手中后,就一个个安静如鸡,连吭一声也不敢了。
这个新老板,可是比当年秦家主管事的时候,还要硬气许多啊。
随着秦知正式进入A市商界的交际圈,各种细碎的声音就开始在圈子里悄无声息地蔓延。
他私生子的身份、年少的经历、和?秦风的恩怨,顺带着秦风之前?的各种风流八卦……全被拔萝卜似的带着提溜了出来。
而这些声音在他和?苏断一起挽着手出席了苏家举办的一场宴会、一看?就是一对在热恋中的情侣之后,热度达到了顶峰。
苏断他们有印象啊,苏家那个药罐子一样的小少爷嘛,听说先天不足还是什么,反正总是待在家里,很?少出来晃悠,不过听见过的人说长的不错,一点儿没浪费父母的基因。
虽然这位小少爷当年为了秦风要死要活的事都过去五六年了,确实有点久远,但八卦群众的记忆力是无穷的,就算记不清细节了也完全可以合理脑补,只要有人稍稍一提,当年的事就有鼻有眼的全出来了。
这秦风和?秦知不止长得像,怎么连挑人的口味,都一模一样的?
也不知道苏小少爷心里是怎么想的,虽然秦风长的和?你那白月光确实像,还有一半相同的血缘,当个替身什么的确实无可挑剔,但也不看?看?秦知都把秦风祸害成什么样了,怎么还能心无芥蒂地和人家甜甜蜜蜜呢?
难道真的是放下了?
可要是真的放下了,又何必找一个和秦风长得这么像的情人呢?
还有苏断唯一的亲人、苏氏现在的当家人苏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对这件事不闻不问,难道是看秦知发达了,想跟人套近乎?
可按照苏铮那种强势的性格和苏氏现在的地位,也不至于干出卖弟弟这种事吧?
难道那半年的牢狱生活让他变了性子?
当然这件事中,最?让人费解的还是秦氏的新老板秦知,之前?不知道自己男朋友和?亲哥之间的过往也可以理解,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谁没事闲的蛋疼科普这个啊?但现在事情被重新挖出来,在A市传的沸沸扬扬,这人再不知道可就不合理了。
知道了,可不就得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吗?
可秦知就能表现得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秦氏和?苏氏的合作照样在一点点加深,而且听小道消息说,到现在办公室里还放着苏断的照片,就没撤下去过。
苏断还时不时的去秦氏转悠,在秦知办公室一呆就是一整天,两个人看着是一点儿影响都没受到。
至于另一位关键人物秦风?现在还在国外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待着呢,根本找不见人。
……真是奇了怪了。
看?着淡定到有些诡异的正主们,八卦群众们一个个抱着瓜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其实某些正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
就比如说,对于有人揣测自己卖弟弟这件事,苏总很生气。
这人都怎么说话呢?当初他要是没顺手帮秦知那一下,秦知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角落里玩泥巴呢,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和?他抢弟弟?
气得喝咖啡的时候都没注意,将还烫口的咖啡喝了一大口进去,烫的他堂堂一个霸总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苏断紧张地让他伸出舌头看,苏总在弟弟面前栽这种跟头面子上抹不开,含含糊糊地不肯伸出舌头接受检查,结果就被弟弟硬灌了一大杯凉水进了嘴里,并且被强行检查了一波,确认问题不大后才被放开。
苏铮:“……”
其实只论力气,苏断根本比不上他,可问题是面对着细胳膊细腿的弟弟,他从开始就压根不敢反抗。
苏断灌完水之后,问他:“哥哥还疼吗?”
苏铮情绪稳定地擦擦嘴角的水迹,说:“不疼了。”
苏断机灵地反驳他说:“哥哥骗人。”系统给他的资料里,舌头被烫到之后即使及时处理了,也会疼上很?久。
苏铮沉默片刻,低下了属于一个总裁的高贵头颅,说:“……只有一点点。”
苏断嘱咐他:“回家要让医生来看一眼,不然吃晚饭也要疼的。”
苏铮说:“好。”
苏断这才趴回办公室的沙发上玩,他现在在家待着的时间并不多了,主要活动从在家里接受光合作用变成了探班,一天去苏氏一天去秦氏,非常有规律。
看?了一眼趴在沙发上抱着手机露出浅淡笑容的弟弟,苏铮撇撇嘴,结果扯到了还受着伤的舌头,差点嘶出声来。
不用想他都知道弟弟在跟谁聊天,苏断没什么交际圈,聊天软件里也只有他和?秦知,他现在就坐在苏断对面,正在和苏断聊天的人是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想到自己偶然瞥到的秦知那个臭不要脸的粉红小猪头像,他就气得想毫无风度地翻白眼。猪和白菜是在暗示什么,是个人都能一眼看出来。
这人怎么连头像都能设的如此不要脸?
生气,可是没有办法?,这个弟媳妇他已经认下了,而且并没有退货服务。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八卦群众们的热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在正主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很?快就将兴趣转向了别的话题。
秦知和苏断订了婚,很?快又结了婚,这个世界的同性婚姻法很?完善,同性情侣有着和?异性情侣一样步入婚姻殿堂的权利。
婚礼地点选在了一个度假小岛上,结婚那天有着一个非常晴朗的天气,天空泛着层层卷卷的蓝,青蓝的海水卷着海藻在沙滩上来来回回的徘徊,像是虔诚的信徒伏在创世神御座下献上亲吻。
来的都是很亲近的客人,亲人和?一小部分关系比较亲近的商业合作伙伴,人不多,但是办的很?温馨。
交换了戒指之后,苏断很主动地仰着小脑袋让秦知亲,秦知将他搂着腰抱起来亲了足足有三分钟,台下发出哄笑,急得一旁的苏总跟得了痔疮一样都快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不住了,才把被亲的脸颊红扑扑的苏断放开。
苏总看着台上穿着洁白小西装礼服、显得比平时还要干净和?秀气的弟弟,在欣慰于弟弟终于完成了人生大事的同时,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眼眶一酸,连忙仰头看?天。
怎么说的来着……老父亲嫁女儿的心态?
坐在一旁的秦母跟他搭话:“苏先生。”
秦母长相很温婉,但面容因为生活的磨砺而显得有些沧桑,人也温柔,跟他那个阴险狡诈的弟媳妇看?上去根本不像母子俩。
苏铮连忙应了一声:“阿姨,您叫我名字就行。”
秦母温温柔柔地说了一声好,继续温温柔柔地说:“断断是个很?乖的孩子,他对着我笑的时候,感觉心都要化了,如果以后我们家知知敢对他不好,我一定先打断他的腿。”
当家长的,大多肯定都是喜欢自己家的崽被人夸的,事业成功的苏总在这点上当然也不能免俗。
他口不对心地说了两句哪里哪里,然后礼尚往来道:“知知也很?好。”
苏铮:“……”
苏铮:???
啥玩意,他刚刚叫秦知什么来着?
想起刚刚被秦母带歪的那个可怕称呼,苏铮眼前一黑,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胳膊,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成功地谋杀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鸡皮疙瘩。
*
虽然没有大批量的客人要招待,但是一套婚礼流程走下来也是很累人的。
秦知还好,他身体素质好没觉得有什么,但苏断就不行了,他最?近几年虽然身体好了很?多,但是比起普通人而言还是差了点儿,到后面几乎都是秦知半搂半抱着他把步骤走完的。
终于能回到婚房的时候,苏断已经累得几乎要睡着了,整个人像一根软软的面条一样挂在秦知臂弯里。
秦知帮他把西服脱了,啃啃他的脸颊:“宝贝儿。”
苏断努力地把眼掀开一条缝,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秦知问:“先坚持一下,我们洗个澡再睡。”
苏断闭着眼说:“好……嗯……”
秦知把他和?苏断都把干净,然后抱着进了浴室。
苏断是真的累了,他将人抱着一起进了浴缸后,苏断就把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安安心心地打起了小呼噜。
怕人睡着睡着就滑进了水里,秦知只能一只手扶着苏断的肩膀,另一只手帮他清洗,一场澡洗的很?艰辛。
而且更折磨人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
看?着已经升级成自己爱人的小男朋友,秦知喉结滚动,开始理直气壮地干坏事……
苏断最后终于醒了,看?着他和?秦知洒落在浴缸中的花粉发呆。
治愈值满了之后,他就不限制秦知碰他了,只是哥哥不准他们在婚前?授粉,所以他和?秦知到现在还没授过粉。
不过除了授粉之外,好像能做的都做了。
不知道第一次授粉是不是真的像资料里说的那样,会很?疼。
稍稍走了一下神,苏断在秦知炙热的胸膛上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觉得腿上有点刺痛,眉毛秀气地皱了起来,叫:“知知……”
秦知从后面亲亲他汗湿的额头,问:“怎么了?”
苏断小声说:“水脏了。”
“那我们出去冲一下。”
秦知说完就把他捞了起来,随着起身的动作,水哗哗的从他们身上流下,有很?多迸溅到了浴缸外。
用淋浴头最?后冲了一遍,秦知就把洗的干干净净的苏断带出了浴室。
苏断一挨到柔软的床,又开始迅速迷瞪起来,抱着秦知的胳膊要睡觉。
虽然很想彻底把苏断变成自己的,但是人都已经公开盖了戳,也不差这一两天了。
他的小爱人今天实在是累坏了。
于是秦知和苏断交换了一个长长的亲吻,就把人搂在了怀里,说:“睡吧,晚安。”
“晚安,知知。”苏断轻声说。
说完就动了动,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秦知起的很?早,怀里的苏断还睡得很?沉,他想让苏断多睡一会儿,在他柔软的发丝上亲了两下之后就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开。
突然没了熟悉的怀抱,苏断明显有些不安,蠕动了两下。
秦知扯过床角柔软的猪猪抱枕塞到他怀里,苏断抱着抱枕,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起床洗漱之后,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秦知就去海岛上的花园里勤劳地采花,现在正是花季,岛上花开的正艳,在晨光中含羞欲露的微微绽开着。
秦知剪了满满一篮子花回去,铺在了他和?苏断的婚床上。他选的都是没有尖刺的花枝,切口也处理的很?平滑,就算苏断不小心压到上面,也不用担心会被划伤。
虽然知道这样做很?幼稚,但是看着自己娇娇软软的爱人被自己亲手采摘的鲜艳欲滴的花朵包围,秦知还是感受到心脏膨胀着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想到苏断起床之后发现自己被满床花包围的呆样,秦知低声笑了一下,又双手撑在床上,伸头越过满床花枝轻柔地吻了吻苏断,才出门去做正事。
这个小岛不仅是用来办婚礼的地方,还是他们蜜月的第一站,所以婚礼结束后,客人们都会陆续离开,只有他和?苏断会留在这里,在小岛上待够了之后再按照路线去别的地方转悠。
日头逐渐升了起来,海水被照出粼粼波光,像是上帝抛洒在人间的无数金色碎钻。
客人们逐渐苏醒,吃过早饭后,就和秦知告别,坐上了游轮缓缓驶离这里。
苏铮多留了一会儿,他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可以用,按理说什么时候离开都行。
但苏铮不打算留太久,虽然很舍不得,但事实就是弟弟已经长大了、成家了,有了自己独立而隐私的人生,以后他能插手的地方,会越来越少。
他留下来,只是想最后和秦知说几句话。
苏铮问:“断断还在睡?”
秦知点点头:“昨天一到房间就困得睁不开眼,白天在婚礼上太累了。”
苏铮若有所思:“嗯。”看?秦知的意思是,昨晚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
顿了一会儿,轻咳一声,又不放心地说:“你……小心一点儿,岛上有医生。”
秦知也顿了一下,低声说:“大哥放心。”
苏铮:“……”他弟媳妇话说怪怪的,这种事他怎么放心啊?唉。
“行吧。”苏铮伸手拍拍他的肩,结果发现因为秦知比自己还高一点点,他要抬一下才能拍到,心情顿时很复杂。
苏铮努力若无其事地说:“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下一站是去C国对吧?到了和?我说一声。”
秦知说:“好,我送大哥上飞机。”
……
总算是将包括大舅子在内所有的人送走,秦知缓缓呼出一口气。
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十点五十分,他们昨晚睡得其实很?早,算算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苏断也该醒了。
就算苏断还困着,他也不能让他的小爱人继续睡了,苏断的生物钟太精准了,睡得太多还是难受。
所以秦知打定主意,就算苏断跟他撒娇不愿意起床,他也要狠下心把人叫醒。
让厨房准备苏断的早饭,秦知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金黄的阳光从从通透的落地窗中肆意的铺洒进来,将满室照的充盈着鲜活的气息,花香已经散播开来,秦知鼻端萦绕着浓郁到近乎甜蜜的味道。
苏断还在睡,抱着粉白色的趴趴猪,保持着他走之前?微微蜷缩的姿势。
他背对着阳光,微翘的眼睫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秦知走到床边,手痒的摸了摸他的睫毛,又将他额上柔软的黑发拨开,叫:“断断,起床了。”
苏断继续睡,理都不理他。
秦知低声说了一句小猪,去捏他的耳朵尖,捏得微微泛起了微红。
还是不理。
秦知微微皱了皱眉,竟然睡得这么沉吗?
他迟疑数秒,又去捏苏断的鼻尖,碰他的嘴巴,苏断还是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他把所有叫醒的方法都试了一遍,躺在床上的人也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苏断:被满床几把熏死_(:з」∠)_
秦知:……情绪逐渐失控.jpg
【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