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留人。
“现在怎么办？”沈祁拿出手机来，“我觉得我查一下有没有回我家的夜班车比较好。”
陈星格也觉得这两天过得极其迷幻。
“祁，我命由我不由天啊。”陈星格手挡在沈祁眼前，遮住了手机的亮光，“我们要跟命运负隅顽抗，迎难而上。”
上。
十八楼。
一爬就爬了十分钟。
如果中途没有陈星格传销式的演讲过程，可能更慢。
沈祁回家三天长了五斤，上到六楼就已经死活不想上去了。
叶焰摸着黑找到灯的开关时才想起来没电，咔哒声在黑暗里响了个寂寞。
一片漆黑。
叶焰在最顶层，今天晚上天气不错，月亮从落地窗里照进来一丝亮光。
几个人适应黑暗之后才慢慢看清整个屋里的摆设。
总体来说，叶焰家里很干净。
干净的跟没人住一样。
每周保洁定时过来打扫，所以叶焰即便不在也不会落灰，但是这个干净不光是指环境，还有家具。
东西少的可怜。
陈星格记得之前在学校里溜达的时候经常能接到兼职学生发的小广告，衣食住行简直无微不至。
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一个租房广告。
精品装修，私密性好，家具齐全，拎包入住。
陈星格环视了一下四周，叶焰住进来的时候拎的包估计是书包。
啥也没有。
大，且空。
“你租的？”陈星格问。
叶焰凭着记忆找到了一根蜡烛，还是上次阿姨带过来的，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点火，屋里唯一的一点亮光瞬间把整个屋子照亮。
“我买的。”叶焰把蜡烛固定。
陈星格：“……”
“是我想的那个买？”
叶焰没说话，不过眼神里传达出来两个字。
不然？
“你买它干嘛？”陈星格想过叶焰家里应该不错，但没想过这么不错。
“离学校近，方便。”
好了，我知道了。
你不用再说了。
沈祁早就累的不行，上午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都没来得及休息，下午跟着他星哥跑东跑西的，最后还爬了十八楼，现在让他多走一步都觉得是在谋杀。
客房只有一张单人床，叶焰没什么朋友，唯一能上家里来住的只有江远，睡一个人挺大的，两个就有点儿勉强。
沈祁放下包打了声招呼连衣服都没脱就上床了。
秒睡。
陈星格看着沈祁这睡姿有点儿无奈，虽然之前俩人一块儿经常有同住的习惯，但今天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鼠的阴影还在，陈星格现在迫切的想洗个澡。
三个人出来的着急，陈星格走到浴室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拿换洗衣服。
叶焰已经回了卧室。
陈星格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跟叶焰借一件睡衣。
叶焰屋里隐约传出来水声，陈星格耐心的等水声结束之后才去敲的门。
叶焰的卧室并没比客厅多多少东西，唯一一件能看出来是叶焰自己买的只有那台电脑。
陈星格趁着叶焰去拿衣服的时候瞄了一眼。
配置相当不错。
陈星格想到自己家那台二手的，平时看不出什么来，但压根带不动pr，平时他拍了视频要后期的时候都得去网吧，更别说直播了。
正打算再好好看看的时候，叶焰拿着衣服走了过来。
“新的。”
“那多不好意思。”陈星格说着接了过来。
“那你别要。”
“我就是意思意思，不然显得我没有礼貌。”陈星格笑了笑，又说，“你这电脑不错。”
“谢谢。”叶焰觉得陈星格在没话找话，“要地址么？”
“不用。”陈星格非常直接，“买不起。”
叶焰倒是没意外，他不了解直播带来的收益，因为他平时并不需要考虑到这些。
但他记得梦境光是底薪已经不算低。
“你很缺钱？”叶焰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隐私，问完就有点儿后悔。
“这个啊。”陈星格想了一下，“实不相瞒，我其实命运坎坷，迫于生计借了天价高利贷，他们把我卖进了梦境当主播赚我的血汗钱……”
叶焰：“……”
他为什么要问？
洗完澡出来之后陈星格从客房把枕头和被子拿到了客厅，叶焰客厅沙发挺大，睡一个人没问题。
陈星格刚躺下，准备刷会儿微博睡觉，刚把手机掏出来，屏幕就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在黑暗中格外扎眼。
陈星格有一瞬间的愣神。
大概只有她会不在意时差的打过来。
陈星格把电话放在面前。
不想接。
直到自动挂断，陈星格都没去碰。
电话再次响起来的时候陈星格有点儿想笑，看来如果不接起来，这个电话会一直响。
陈星格叹了口气，说不上来的烦躁瞬间把他淹没。
他划开了接听键。
没说话。
陈星格能听见那边的嘈杂声，男男女女，他能想象得到画面。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关门声，接着所有的声音被隔绝。
“星格。”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语气里的不满顺着网线差点儿溢了出来。
陈星格突然没什么力气说话，他嗯了一声，虽然不知道这声儿她听没听到。
“你又在干什么？”对面的质疑里满是挑刺，尽管是个问句，但并没有给陈星格回答的机会，“你知不知道你每天都在干什么？你跟你爸怄气也就算了，我们容忍你，但是你记住你的身份，你做什么不好去做主播，每天哗众取宠的像什么样子？你要真想进娱乐圈，跟你爸跟我说都可以，你还去街上卖什么衣服什么东西，你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搁？”
陈星格听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大概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都在最后一句话。
面子。
“闻女士。”陈星格开口，“你知道现在国内几点么？”
老妈那边没说话。
陈星格没管，又说：“现在凌晨2：15，没有一个母亲会在这个时间点给自己的孩子打电话教育他，更何况，在我走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不想跟你们任何一个人再有任何关系，你如果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次。”
陈星格说完之后脑子开始放空，他的记忆里老妈出场的镜头很少，演员的工作很忙，每天不是在赶通告就是在赶通告的路上，陈星格过去的十几年她参与的很少，甚至在国内的时间都很少。
国内并没有什么感情需要老妈去维持。
唯一需要维护的就是面子。
面子。
陈家的面子，闻家的面子。
老妈的声音突然提高。
“这种事儿是你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么？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
天真。
陈星格拿着电话笑了一声。
老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但……”
陈星格打断了老妈。
“你说错了，我不是恨你。”
陈星格顺手从桌子上拿起刚才自己放在上面的烟盒，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
“我是恨你俩。”
“我困了，明天还有课，我先睡了。”陈星格没等那边再说话就挂了电话。
烟还拿在手里，没火。
他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陈星格想了想，上次抽烟好像还是那次在宿舍楼道。
叶焰最后把那半颗烟抽了吗？
陈星格对自己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觉得想笑。
他把烟夹在手里，他记得叶焰点上蜡烛之后把打火机放到了桌子上，而桌子离他大概是背后十步的距离。
但他有点儿犯懒，也有可能是没心情动。
正在心里抛硬币正面去拿反面不去拿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响。
咔哒。
噌。
一束小火苗在他旁边点燃。
“我……操！”
叶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打火机响起的时候陈星格没忍住直接喊了出来。
等看清是谁的时候陈星格完全清醒了，控制了又控制才没把脏话骂出来。
“怎么着，想制造点儿午夜故事么？”陈星格烟都掉了。
叶焰没说话，绕过来把烟捡了起来，又帮他点上才递给他，“不是找火？”
“是，但是让您吓得我没什么抽的胆儿了。”陈星格拍了拍胸脯，“我再脆弱一点点马上你这儿就能成凶案现场。”
叶焰也是睡不着出来找火，听见陈星格打电话纯属意外。
“什么时候飘过来的？”陈星格见叶焰直接把那根烟抽了起来，从桌子上又拿了根烟，凑到叶焰拿烟的那只手边上。
叶焰下意识的弹开，“你干嘛？”
“点烟啊。”陈星格嘴里还叼着，又继续凑了上去，“赶紧的。”
陈星格凑着点上之后叶焰手上的火机被扔到了桌子上，清脆的一声响让陈星格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干嘛不用打火机点。
最后归结为受惊吓后遗症。
“不会用打火机？”
“不会。”
理不直气也壮。
两个人沉默的抽完了一根烟，陈星格没再问叶焰话。
等烟马上烧到手的时候，陈星格才听到叶焰说，“没听到。”
陈星格笑了笑，“听到了也没事儿。”
叶焰把烟灰缸移到了陈星格面前，陈星格掐灭最后一点儿火星。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定律？”
叶焰偏过头看了看他。
“这种人长得帅遭遇惨还能自强不息的人，一般放在小说里都是主角。”
陈星格说，“比如你星哥我。”
叶焰：“……”
“以后你跟着我混，说不定还能多蹭点儿镜头。”
“出场费凭咱俩这关系，我能给你友情价。”
“欸我签名你要不要？”
叶焰：“……”
烟抽完，叶焰准备站起来回屋的时候，一直说话的陈星格才停下。
屋里很黑，叶焰看不清陈星格的脸，但是隐约可以看到反光。
液体的反光。
叶焰站了起来。
突然，屋里传来轻微的响声。
滴。
下一秒，屋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居然来电了。
更要命的是进来的时候摁开的灯居然忘了关。
叶焰下意识的看向陈星格。
只看到了一个头顶。
陈星格几乎是瞬间搂住了叶焰的腰。
没多久，叶焰隔着布料感觉到了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