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说了很多上一世的事情。
曲归年都没有想到,许多顾柏寒看上去冰冷或不怒自威的时刻,他心?里的想法竟然很是细腻。
顾柏寒与他之前以为的那个严格按照原则办事、感情淡漠、板正不近人情的人差得?太远了。
两人说着说着,顾柏寒看着曲归年的眼中不自觉地带了些温柔疼惜。
曲归年有些不习惯俯视着顾柏寒,他想让顾柏寒坐到椅子上,但顾柏寒还是坚持这样的姿态。
曲归年自己都没有想到,今天顾柏寒失控之下险些强迫了他,但两人谈了半夜,很多事情说开以后,他对顾柏寒潜意识里的害怕竟然减少了些。
顾柏寒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照样会有惶恐、害怕,或者快乐、忧伤等等各种情绪。
他只是不习惯去表达,习惯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自己扛着罢了。
上一世虽然两人由于工作原因?交往不少——现在看来许多都是顾柏寒故意创造出的交往机会,但曲归年觉得?他和顾柏寒之间并不熟识,顾柏寒对于他来说只是同事或领导而已。
重生后,曲归年对顾柏寒最深的印象就是他最后的那一刀。
今天的谈话有一些颠覆曲归年的印象。
虽然这一世他与顾柏寒走得近了些,已经慢慢地开始了解顾柏寒,但今天晚上,他才真正走进顾柏寒的心?里,认识到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也是从今天晚上,他才真正理解了顾柏寒对他的感情。
“这么?晚了呀,”曲归年借着昏暗的落地台灯,看了一眼挂表,“你先回去休息吧。”
“与做实验时比,并不算晚。”顾柏寒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笑意。
“是啊,”曲归年也想起来顾柏寒给他当助理的那段时间,“后来我才听小祝说,那时候你每天夜里都要回去工作,让他们把处理?不了的公文材料放在你的桌上。小祝说她每天九点多下班的时候放在桌上,第二天七点再去,公务已经处理?完了。”
想到这里,曲归年心里也不由得软了几分。
当时他只是觉得?顾柏寒很轴很犟,还有些难以沟通。为什么?一个基地总负责人非要来掺和他的工作呢?
现在他才理?解了些顾柏寒的心?思。
虽然他仍然不打算答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今天得知上一世这么?多的事情,又和陈启延与顾柏寒这样细致地聊过,曲归年现在面对他们的感情,心?态上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之前,从小的教养与心?善温柔的性子让他努力尊重他们的感情,但他的内心?仍是觉得?荒谬,难以理?解,甚至有时难以推脱的时候,他会隐隐地生出些烦躁的心?思,希望这些莫名而来的感情赶紧消失,一切都快些回归正轨。
后来在意识到这些人也重生后,曲归年又认为是自己的欺骗导致他们对自己愧疚难安,从而这样喜欢自己。他又为此背负了很重的心?理?负担。
但现在,他才明白,这些人的感情是多么?真挚,甚至可以说是沉重。
他能够得?到这样的感情,是一件多么?值得珍惜的事情。
以前的曲归年对于感情懵懵懂懂甚至是一窍不通,因?为自己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也不懂别人对他的感情。
但是今天从陈启延那里得?知这些事情,又与顾柏寒一番详谈,让他打通了一些关窍,开始模模糊糊地感受到,爱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理解了他们的感情。
两人又聊了许久,直到曲归年累得?靠在床头的抱枕上,睡着了。
“年年?”顾柏寒低声唤道。
见曲归年真的入睡,没有再?回应他,顾柏寒站了起来。
蜷曲久了的腿有些发麻,顾柏寒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就站稳了。
他轻轻扶着曲归年躺平,又拿起床边的被子,帮曲归年轻轻盖上。之后就坐在床边,神色中带了些温柔,看着曲归年,直到天亮。
曲归年昨天情绪激荡,消耗了太多精力。晚上睡得很沉。
或许是太疲惫,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曲归年还没有醒来。
顾柏寒帮他准备了早饭,留了字条,才从他的家里离开。
虽然今天是休息日,但工作还是有很多,顾柏寒要去上班。
顾柏寒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宋禹非。
宋禹非照例拎着许多袋东西,这时正站在门口准备敲门进来。
门开的一瞬,两人正打了个照面。
宋禹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神色冷了下来。
顾柏寒原本带了些温柔的眼神也瞬间冰冷下来。
“别打扰他,”顾柏寒冰冷的声音在楼道响起,“他还在睡。”
听到这话,宋禹非的眼中瞬间翻滚起震怒和惊疑。
“你做了什么??”宋禹非一把揪住顾柏寒的领子,神色有些失态。
顾柏寒仍然是冰冷的脸色,但下一刻宋禹非的手上就泛起一阵寒气?。
宋禹非怒极,连忙撤回手,眼见顾柏寒关上门就要从楼道离开,宋禹非手中不知从哪里飞出几把金色的小刀,速度太快以至于只见到一阵虚影。
刀绕飞到顾柏寒面前拦住顾柏寒的去路,同时向他攻击过来。
顾柏寒抬手,一团寒气?笼罩了它们,双方各自蓄力,僵持在那里。
宋禹非大步走过去,但他一手拎着许多袋子,在使用异能的时候终归是弱了一些,被顾柏寒双手一攥,小刀化作虚影,消散在空气?中。
顾柏寒大步走下了楼。
宋禹非怒极攻心。他知道自己在顾柏寒这里得?不到答案,但这个世间顾柏寒从曲归年的屋子里出来,还说了这样的话,不由得他不多想。
宋禹非的脑中不断想象着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自虐一般,越想越难以接受。这些想法不断折磨着他。
而就在他没等多久的时候,楼下的卢助理跑上来,说朔安城这边突然要开会商讨交易的事情。
宋禹非一听,就知道这多半是顾柏寒的杰作,为了让自己不等在这里。
宋禹非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曲归年十一点多才醒来。意识到昨天夜里自己聊着一半竟睡着了,将顾柏寒晾在一边,不由得有些懊恼。
他坐起来,看到顾柏寒放在床头柜上的字条——
早安,归年。
早饭在客厅。
板正而锋利的正楷。一看就知道是顾柏寒的字迹。
曲归年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他站起身,发现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衬衫,昨天扯掉的两颗扣子被顾柏寒找到,小心地摆在床头。
曲归年不由得又有些羞恼。
身上的衣服睡了一夜已经起皱,而且昨天没有洗漱就睡了,曲归年准备先去洗个澡。
在浴室,曲归年脱下衬衫,在镜子里他看到自己玉白的脖颈上醒目的吻痕,感觉移开了眼。
他都不敢回忆,昨天在陈启延那里,陈启延吻过他这里,后来顾柏寒又......
曲归年都不敢想这吻痕是什么?时候,或者说是谁留下的。一想到就觉得?羞耻极了。
一天之内竟然接连和两个男人有过这样的亲密之事,虽不是自己的意愿,可也太过于荒唐放恣。
自己平日里的性子也算传统严肃,可在意识到他们的感情之后,日子过得?越发神奇。
曲归年不再?看镜子中的自己,快速地脱掉剩下的衣服,冲了个澡。
再?出来的时候换上了宽松的居家服。
居家服领子并不很高,能够露出些吻痕来。
曲归年红着耳根将领子竖起来拉高了些,堪堪遮住痕迹。即使自己在家,他也将它们挡住才能够安心?。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会议好不容易结束,宋禹非直接买上午饭,又拎着那些袋子过来了。
早上顾柏寒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宋禹非的脑中不散,让他一上午脸色都隐隐发沉。
已经快到中午,宋禹非不知曲归年是否醒来,敲门的声音放轻了些。这样如果?曲归年醒了,就能够听到,而如果?他还在睡,也不会被吵醒。
当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宋禹非的心?松了些,他甚至在隐隐怀疑,之前顾柏寒是不是在诓骗他。
“归年。”门开的一瞬,宋禹非看到曲归年的面容,一上午翻涌的情绪好像有了着落,平静了下来。
“宋城主。”曲归年唤道。
宋禹非眼中不禁含了些温柔,嘴角刚弯起一个笑,突然他的神色就凝固了。剧烈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情绪翻涌起来。
眼前的曲归年头发湿润,穿着居家服,一看就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一滴水从他的发梢滴下,落入拉高的领子中。而从衣领看下去,赫然是一片吻痕。
曲归年自以为将领子拉高就能够挡住,但居家服宽松,宋禹非又比他高一些,俯视下来看到的东西远比曲归年在镜子里看到的多。
宋禹非的眸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还有些隐隐的受伤。他狼狈地退了一步。
“宋城主?”曲归年见宋禹非这样,有些迟疑。
“你......你和他......”宋禹非声音沙哑滞涩,他有些说不下去,“你真的答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