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号,出价八十五万元!”
“三百零九号,出价八十七万元!”
“......”
曲归年靠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息,脸色苍白。
陈启延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无力。
他试探性地安抚地摸了一下曲归年的肩膀:“都是我的错。”语气中满是自责与难过。
曲归年刚刚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绪中,陈启延的话让他微微清醒了一些,他勉强笑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还自己给自己胡乱揽责任?”
“我要是再有钱一些,您就可以买到那个玉坠。”
“傻孩子,”曲归年靠在椅子上,侧仰着头看着他,“没有人不缺钱,你还能全都帮他们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是的。”陈启延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开口。
或许没有这个玉坠系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曲归年安慰自己。大不了还按照上一辈子的轨迹走,或许还能找到上一世任务失败的原因。
不过还是很灰心啊,和这么重要的东西失之交臂。
这边会场上,最后还在竞价的只剩下了两个人。这两人已经从一百二十万一路竞价到现在。
“八十六号,出价二百一十万!”
“三百零九号,出价二百三十万元!”
“八十六号,出价二百四十万!”
“三百零九号,出价二百七十万元!”
“二百七十万元一次!”
“二百七十万元两次!”
“二百七十万元三次!”
“成交!”
主持人喊成交的一刻,会场响起了一阵交谈声。谁也没有想到,一个起拍价最低的玉坠,竟然卖到了全场目前的最高价。
曲归年已经无心再参加拍卖会。
“曲老师,我们要不先走?”陈启延在他耳边悄悄问。
“你有想拍的东西吗?”曲归年问。
陈启延摸摸鼻子:“我哪儿有什么想拍的东西。我又没有钱。就是来见识见识。现在已经见识过了。”
“那我们走?”曲归年把身上陈启延的外套拿下来,披回他身上,“听话。”
陈启延穿回外套,两人从外侧的通道绕到后门,在门口陈启延把竞价器还给工作人员并登记,两人出去了。
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曲归年被吹得一阵瑟缩。陈启延忙把他带到避风处:“曲教授我给你打一辆车。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我们一起。你回学校吗?”曲归年问。他下午没有开车来。
“回。”
曲归年点点头:“正好一起。我今天回学校宿舍。”
学校给曲归年配了一套教师公寓。曲归年一般只用它睡午觉。
“好。”听到这话陈启延明显有些兴奋。
两人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出租车来。
陈启延又脱下外套,细细地把曲归年裹起来:“不要跟我争了曲教授。我壮得跟牛一样,一点都不冷。”
曲归年确实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也没有再多说。
又过了五分钟,陈启延有些急了:“怎么还没有车来。”
曲归年:“想不想坐公交回去?”
陈启延:“那怎么行?您怎么能坐公交?我是说......”
现在还没过晚高峰的尾巴,陈启延怎么会舍得让曲教授去跟人挤在公交上?在他心中,像曲教授这么温雅、干净的人,就应该被小心翼翼地敬着,爱着,纤尘不染,不能去那种烟火气息重的地方。
曲归年笑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公共交通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大众出行,你们年轻人能坐得,我就坐不得了?”
“曲教授您也是年轻人!”陈启延赶紧反驳。
曲归年:“那我们就——”
曲归年话说一半,一缕车灯由远靠近,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稳稳停在了两人面前。
车窗拉开一半,露出半张冷峻的侧脸:“上车。”
“老师?”陈启延见到顾柏寒,竟下意识把曲归年往自己身侧拢了拢。
“上车。我送你们回去。”顾柏寒多说了几个字。
陈启延在接受与拒绝中徘徊,这时曲归年拍了拍他的胳膊:“启延,你正好跟你老师回学校。我不顺路,就去那边坐车了。”
“曲老师!”陈启延一着急,拉住曲归年的手腕:“你不是要回学校公寓?我跟你一起走!你要是不想坐老师的车我们就坐公交回去!”
“我——”曲归年刚说一个字,就被从车上下来的顾柏寒冰冷的脸色惊了一下。
看着曲归年脸上瞬间消失的笑容,顾柏寒的脸色更加冰冷。
“上车。”顾柏寒冷冷瞥了一眼陈启延,低头跟曲归年目光相对,又加了几个字,“外面冷,我送你们回去。”
曲归年的话被堵在了嘴里。
两人从后排上了车。
车子启动后,曲归年就又准备脱下宽大的外套还给陈启延。陈启延忙制止:“曲教授你身上好冰,小心别感冒了。”
曲归年:“今天在凉风里站这么久,启延,你回去不要忘喝一杯姜糖水。预防感冒。”
顾柏寒从开始开车到现在一直一语不发,不过也很正常,顾教授怎么会对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感兴趣。
然而,在这时候,顾柏寒收回关注着后视镜的余光,面无表情地默默把空调的暖风开到了最大。
不一会儿,曲归年就脱下来了他身上那件大得能裹住他的外套。
车缓缓在学校里行驶,远处可见医学院的学生宿舍楼。
陈启延忙说:“老师,我跟你们一起走,我把曲老师送到宿舍再自己回来。”
“咣——”话音刚落,整个车突然猛地刹住。
陈启延想护一下曲归年,但刹车来得太迅速,他整个人往前猛栽了一下。曲归年扶住了前车座。
车稳稳停住后,曲归年惊魂未定地喘息,陈启延抿了抿唇,问道:“曲教授,您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我没事。”曲归年摇摇头,礼节性关心了一下顾柏寒,“顾院长,你没事吧?”
“没事。”仍然是沉稳且冰冷地声线,曲归年也不再问。
顾柏寒的声音很快再次传来:“启延,你的宿舍到了。”
陈启延的手握成了拳:“老师,我想把曲老师送——”
“宿舍有宵禁。”顾柏寒打断了他,“回去晚了不好。我会把曲教授送到家的。去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柏寒特意加重了“到家”两个字。
陈启延的拳头暴起了青筋。
“好啦,”曲归年对诡异的气氛一无所知,只是感动于陈启延对他的爱护,同时也心疼起陈启延的身世,他想,只是因为之前给他们授课的时候对陈启延稍稍关照了一下,陈启延现在对他就这么爱护,把他视为亲人和家中长辈一样的敬爱,他感觉很暖心。曲归年拍拍他,“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么晚了,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陈启延紧抿着嘴唇,几秒后妥协了:“好,曲教授好好休息。”
之后转身打开车门走了。
陈启延走后车里陷入一片沉寂。
“今天谢谢顾院长了。”
“没事。”
曲归年也不再强打精神说话,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今天太出乎意料。他必须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了。
车稳稳停下,曲归年睁开眼下车,眼中还带了几分疲惫与困意。
“谢谢了,”曲归年仰头看着顾柏寒的眼睛,温和地笑道,“院长也早些回家休息吧。”
顾柏寒盯了他半晌,在曲归年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开口:“曲教授不知道,我也住在这里吗?”
曲归年一时语塞,他真不知道。他只在这里午睡,顾柏寒从来不午睡。所以他并没有在楼下碰到过顾柏寒。
就在曲归年思考着说些什么来打破尴尬的时候,顾柏寒已经转身向楼里走去。曲归年慢半拍地跟在后面。
曲归年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发现顾柏寒仍站在他的身后。这层楼的灯一直不太好使,经常闪灭。现在已经熄灭,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长长地射进楼道内。
顾柏寒背着光,脸上笼罩着一层阴影,看不清神色。
曲归年转头时,发现顾柏寒与他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顾柏寒身上的体温。顾柏寒性格冰冷,但是体温却不低,他能感觉到炙热的温度传来。
曲归年头皮都要炸开,拿在手上的钥匙又塞回了口袋里。
“顾院长,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曲归年勉强说道。等着顾柏寒先走,他再进门。单人宿舍这样私密的地方,他并不希望顾柏寒进去。
“不想我进去?”顾柏寒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没有啊。”曲归年强笑道。
月光映在曲归年脸上,衬得他的面容更像一块完美无瑕的白玉,温雅润泽,令人爱不释手。睁大的凤眼中像是映着水雾,含着漫天的星光。即使是勉强的笑,依旧美得令人心折,让人不觉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那为什么陈启延可以进去?”顾柏寒冷冽的气场好像多了几分攻击性,他逼近一步。
曲归年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一步,但身后就是门板。
顾柏寒俯身,慢慢逼近,左手按住曲归年的手腕,声音却冷得像寒冰:“学生可以,老师却不可以。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