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彦彦好像长高了一点?”
“我也感觉…”
“为什么你二十三岁了还在长高啊!为什么我只打十七岁了就再也没有长高过啊!”
陆钦彦:“你问我我问谁啊!”
明天就是端午佳节,除却衡王爷,陆钦彦的哥哥姐姐们连带着太后娘娘都回了宫;太后和公主们们暂居在后宫里,而王爷们为了避嫌暂居东宫。
而现在,陆钦彦的姐姐们正在就他身高开始了一场讨论。
太后喝了一口茶:“正常,当年瑞儿也是这般。”
瑞王爷听了这话抬起头来:“还是母后观察细致,我自己都没注意…”
太后笑道:“那可不是,那年你二十出头,成天嚷嚷着要去四处云游,悬壶济世,给放出去了一年回来一看,这小孩怎么就长这么高了。”
瑞王爷:“儿臣不孝…”
太后摆摆手:“你在外救死扶伤,哪里能说是不孝,为娘为你高兴还来不及,不过——”她用手点了点瑞王爷手里头的书册子,“你若是真的孝顺,就把这书带回去看,家里人好不容易团聚一回,你在一旁看什么病理大全像什么话。”
瑞王爷呐呐地收起了书:“这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嘛。”
太后:“不知道说什么听不就好了,那么嫌弃我们?”
瑞王爷把书塞进口袋里:“儿臣没有这个意思…”
承安公主满上了茶水:“这是我新做的橘子果茶——说起来明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感觉眼里只有医书和病人。明瑞你成家了吗?有心悦的姑娘了吗?”
陆钦彦心说:该来的总会来。
瑞王爷坐立不安:“…没有。”
信阳公主:“从前我期盼着能有个弟妹,现在我觉得苍天能给明瑞一个红颜知己,就算是露水情缘,我也知足了。”
玉宁公主对着瑞王爷的面庞左看右看,最后叹了口气:“三哥你说你长得也不差,怎么也没有姑娘看上你?”
瑞王爷:“……”
太后:“人家明瑞都没着急你们着什么急,缘分该来总会来。”
信阳公主:“娘诶!明瑞都二十八了!正常来说已经孩子一大把了吧!”
承安公主:“真的不考虑给我三哥指派一门婚事吗…”
太后:“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强拼硬凑的婚事大多不会让人过得更好。更何况明瑞如今大多时候都在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他有没有妻子或者红颜知己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太后用超凡脱俗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毕竟他有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做啊。”然后她看向陆钦彦,“就像是彦彦,由于政务繁忙,现在一儿半女也无,虽然作为娘亲会觉得有些遗憾,但还是理解的。”
公主和王爷们朝着自己的弟弟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陆钦彦:所以为什么说得像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一样啊!
陆钦彦:“儿臣…会努力的。”
玉宁公主:“啧,嘴上说着会努力。”
陆钦彦:“??”
玉宁公主:“我和你妃子聊天的时候可是知道,你总共就没去过后宫几次,这叫努力?”
陆钦彦:“都说了是政务繁忙了!”
玉宁公主:“怕不是在看小说哦。”
陆钦彦:“你以为我还是十六岁啊!”
玉宁公主:“你不是和那个谁讨论小说讨论了一宿吗?得亏人家还是那么漂亮的姑娘。”
玉宁公主:“我还听说…”
陆钦彦:“好了姐姐,到此为止。”
陆钦彦:所以为什么这群女人什么都要往外说啊!不会把我活不好的事情也说了吧!
玉宁公主:“…还听说你生病之后做梦都在批奏折。”
陆钦彦:“…”
陆钦彦:原来说的是这个事情吗,怎么我都不知道。
承安公主看向陆钦彦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怎么这样?彦彦你得注意身体啊。”
信阳公主:“你这么拼你嫔妃都不管管吗?要是我家那位这样搞我直接给他灌安眠药。”
玉宁公主:“嫔妃哪里管得住他?这人平时一不召人侍寝二不去后宫,嫔妃想管也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啊。”
陆钦彦:杀敌?杀谁?杀我吗?
太后叹了口气:“前段时间事情太多,本想让你每日练练武的也没练成,端午过后你必须开始继续锻炼身体了。”她隔空点了点陆钦彦,“你看你现在身体都虚成什么样子了!”
陆钦彦:“如果有时间我一定——”
太后:“什么有时间?必须!”
瑞王爷定定地看着陆钦彦:“我一会给你把把脉吧。”
陆钦彦:“…多谢三哥好意。”
瑞王爷对着自家弟弟道:“上回我诊治的一名病人也是积劳成疾,虽说把命救了回来,但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了,且下半辈子都得在病榻上勉强度日。”
陆钦彦:倒也不必如此吓我。
瑞王爷:“所以切莫竭泽而渔啊,我不想看着我的兄弟…你上次因为什么生病的?”
陆钦彦:“…风寒。”
瑞王爷无奈道:“春捂秋冻也就不提了,你至少得会自己加减衣物啊。这样,我一会给你开点预防风寒和各类疾病的药,你每天吃着些。”
陆钦彦想起了上回吃的药的可怕味道:“不了吧三哥…”
太后:“给他开,我让宫里所有人押着他吃。”
陆钦彦欲哭无泪:“问题真的没有那么严重——”
要知道,瑞王爷开的药大多都口味清奇,难以下咽。
陆钦彦作出了最后的挣扎:“我能就吃半个月吗?”
太后:“至少两个月,是吧明瑞。”
瑞王爷:“那倒不至于,这个药主要是季节交替…”
太后一挥手让瑞王爷没了话音:“彦彦你自己选吧,要么吃两个月的药,要么开始练武,只用吃半个月。”
陆钦彦:“儿臣端午之后就开始练武!决不食言!”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了,和你聊小说聊到天明的是拂雪吗?”
陆钦彦:“…拂雪是?”
太后:“…就是宜妃,大学士家闺女。”
陆钦彦:“…好像是…吧。”
说了这话,陆钦彦不由得总感觉有种出卖战友的感觉。
太后扶额:“唉你们这些年轻人,仗着自己年纪轻晚上不睡觉,年纪上去了就知道后悔了。”
太后:“尤其是人家姑娘,熬夜了会有黑眼圈的!你为人家考虑过吗?”
瑞王爷也道:“如果连续半年熬夜,黑眼圈就再也不会完全消失了。”
玉宁公主惊恐地看向三哥:“我之前都不知道,太可怕了吧!”
瑞王爷对玉宁公主道:“所以小妹,要注意身体啊。以后别玩那么晚。”
玉宁公主喃喃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太后对着陆钦彦道:“你看看你,做的是人事吗!”
陆钦彦: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宜妃开始的话题,此时此刻我却有些内疚。
太后继续道:“就算是不为人家姑娘考虑,你自己第二天还要上早朝呢!人家能睡到日上三竿,你呢?唉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太后:“再者你们要聊天,不能白天聊吗?晚上聊什么天!”
二姐一拍桌子:“对啊!晚上聊什么天!”
陆钦彦:真的是她先开口的啊!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家小儿子一眼:“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
衡王爷在端午节前一天的傍晚赶了回来,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风尘味。
没错,风尘味,用通俗一点的语言来说就是挥之不去的,浓浓的脂粉味,闻到这个味道,太后眼里的嫌弃简直可以化为实体。
看着太后的眼神,瑞王爷自知理亏,打了个哈哈道:“对不住啊,回来得有些晚。”
太后:“玉衡不是我说你,你在外边浪我们管不了,你好歹得收拾干净回家吧。”
信阳公主:“啧啧,又是去哪个温柔乡了。”
衡王爷面色不改:“那我先去换身衣服,去去就回——”
太后叹了口气:“你一会直接来一起吃晚膳吧。”
衡王爷应了一声,欢脱地往外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给陆钦彦塞了一把东西。
陆钦彦:“??”
衡王爷冲着他一眨眼:“嘿嘿,惯例。”
陆钦彦展开手心,果不其然是一把糖果。
陆钦彦:我已经及冠三年了啊四哥。
衡王爷对着陆钦彦对着他一勾嘴角:“这是我们家老幺特有的待遇。”
玉宁公主:“你清醒一点!人家已经二十三了!”
陆钦彦无奈地笑了笑,给了自家四哥个面子——随便吃了一颗。
这糖和衡王爷往年给他带的糖不同,甜味不重,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与家人一同用了晚膳,陆钦彦回到了书房——天刚刚暗下来她们就不约而同地让他回自己寝宫去找个妃子侍寝。
陆钦彦:…行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知道自己要去找妃子侍寝的时候,衡王爷的表情有些微妙,根据陆钦彦的分析他大概是欲言又止。
陆钦彦:不要这么小看我啊!
翻牌子时,陆钦彦随手一翻,德妃。
如果陆钦彦没记错,德妃才满十六,之前还未侍过寝。
毕竟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在一块,实在是让人新生愧疚。于是当年的陆钦彦吩咐待德妃十六岁的时候再刻牌子。
现在想来,时光荏苒,这姑娘也十六了。
德妃是个文静女孩,不会闹幺蛾子的那种,陆钦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所以今天一定能!一定能!
不过德妃生性内敛,估计去到自己的寝宫会紧张。陆钦彦思量片刻,准备自己去德妃的寝宫——毕竟人在熟悉的环境里,紧张的情绪会有所缓解。
然后到了德妃寝宫之后,陆钦彦看到了一个加倍紧张的德妃。
陆钦彦只一扫周遭的情况,就知道了她更紧张的原因。
这位嫔妃站在一屋子的兵书前,手里还捏着一把匕首,而她面前的墙壁上有个靶子,靶心上已经有三把匕首盈盈而立。
见陆钦彦来了之后那把小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德妃哆嗦着跪了下去,一张小脸红得快要爆炸。
陆钦彦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有点头晕目眩,过了半天才道:“爱妃请起。”
陆钦彦:说好的文静的女孩呢!说好的从不搞事呢!原来你是这样的女孩吗!德妃!
德妃依旧跪在地上,面庞上的红色一点点消失,身子却还在颤抖:“请皇上责罚臣妾!是臣妾…是臣妾…”
陆钦彦看着这样的德妃不由得有些心疼,上前一步扶她起来:“只要爱妃不伤着自己,看看兵书,练练剑法怡情也是无可厚非。你本就是将门虎女,朕早该料到的。”
德妃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陆钦彦,眼角是一片微红,声音里带着哭腔:“皇上不介意臣妾…看这些?”
陆钦彦心说:当然介意啊!想着都慎得慌啊!我想回我的寝宫啊!
陆钦彦说:“当然不介意,说起来我剑法从来没赢过我二姐...也就是信阳公主,你可别告诉别人。”
德妃低下头露了个浅浅的微笑:“皇上说笑了。”
其实德妃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倒像是个小家碧玉,说两句话就结巴脸红,身上也没有像皇后和其他妃子那般与生俱来的,从容不迫的气场。
后来细细一想,虞老将军多年征战,多半对自己的儿孙后辈疏于管教——这一点从德妃她爹和她哥哥身上就可见一斑。
陆钦彦走到书柜前,随手抽出一本书:“你还看六韬啊,这本书我感觉挺难懂的。”
德妃:“还,还好吧…”
陆钦彦翻开那本六韬,目光略过密密麻麻的批注,稍微读了一两句,心里不由得暗暗心惊——这姑娘是真的在好好钻研兵法,而不是摆着一屋子兵书当作摆设。
陆钦彦:“这是你爷爷教你的?”
德妃:“爷爷教过我一些,自己也有学——这本六韬爷爷大致和我讲了几章有意思的。”
陆钦彦点了点头,把这本书好生放回书架上:“虞老将军的确——”
陆钦彦:!!!
德妃也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向这位皇帝陛下。
陆钦彦:为什么刚刚我说话的声音是女子的声音啊!
飞速想了下今天发生了些什么,陆钦彦最后记忆定格在衡王爷递给自己的那一把糖果,以及知道他召见妃子侍寝之后,欲言又止的眼神上。
陆钦彦:这个王八蛋给我吃了什么!!
陆钦彦一抬头就迎上了德妃困惑而关切的眼神。他捂住嘴,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大约是因为要给书本做批注,这姑娘用的基本是朱笔。
拿起笔,陆钦彦想了半天想不出要写什么,刚欲开口,又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声音,遂默默闭嘴,脑子里乱作一团。
屋里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过了良久,德妃才开口:“皇上莫不是喝了妖精给的泉水?”
陆钦彦:“?”
德妃:“拂雪…就是宜妃娘娘说有本书上写,山上的妖精会请行人喝泉水,喝了之后男子能变成女子,而女子也会变成男子。”
陆钦彦心说:这么看来我大哥还真是个混蛋妖精。等等!宜妃怎么涉猎这么广啊!!
德妃小声说:“有的时候我想,如果真的有这种泉水就好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皇上您现在…?”
陆钦彦无奈地在纸上写道:“朕还是。”
德妃:“哦。”
陆钦彦:为什么你的表情有些失落啊!!
德妃:“那皇上您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在“家丑不可外扬”与“找个人一起骂一骂自己的混蛋四哥”中间徘徊片刻之后,陆钦彦写道:“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是我那四哥给我吃了什么…”
德妃:“这也太过分了吧…那皇上您多久可以恢复啊?”
陆钦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德妃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要不皇上您开口说话试试?刚刚听您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陆钦彦:“……”你终于也被那帮女人带坏了啊。
挣扎片刻之后,陆钦彦写道:“今日发生之事,切莫告诉别人。”
德妃:“…是。”
陆钦彦又在纸上加了一句:“如果朕从任何人嘴里听到了这件事,你这一屋兵书兵器就全换成漂亮衣裙好了。”
德妃表情严肃了起来:“臣妾明白!绝不外传!”
陆钦彦松了口气,放下笔,想自己静一静,就又听见德妃在一旁碎碎念:“皇上您声音明明很好听…”
陆钦彦:为什么被夸却感受不到开心呢?
又在内心挣扎片刻之后,陆钦彦拿起笔写:“那朕一会开口说话,你不许笑。”
德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陆钦彦:“所以——”
他先是被那甜腻腻娇滴滴的声音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铺天盖的羞耻感。陆钦彦感觉自己的耳根都要燃起来了。
然后一低头,他就看到了德妃一双手捂住了憋红了的脸。
陆钦彦:你够了啊!说好的不笑的啊!
他定了定神,把声音尽量压低:“朕也没想到会…”
德妃捂住脸把头转到了一边,肩膀抖个不停。
陆钦彦心里一阵凄凉——他切身处地地想了想之后发现,如果自己是德妃也会忍不住笑出来。
陆钦彦:“罢了罢了,想笑就笑吧。”
德妃却转过身来,脸上一派严肃:“臣妾不会的。”
陆钦彦:“那还真是——”
德妃:“噗嗤。”
陆钦彦:“……”
德妃:“不是,臣妾真的,之前没有这种经历…所以…”她把脸埋在了掌心里。
陆钦彦:有这种经历才奇怪吧!
德妃:“所以皇上您要不要试试…”
陆钦彦失笑,随口道:“试什么?你的裙子?”
德妃低下头:“…臣妾失言。”她纠结了一会,“但是真的机会难得啊!”
陆钦彦:原来你真的是这个意思啊!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试**的裙子啊!
陆钦彦:“那倒不必了。”
德妃失落道:“我们私下都说,如若皇上是女子,定是比后宫,不对,比天下任何女子都要好看的。”
陆钦彦: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了啊。
德妃:“不过王爷真真有些过分,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
陆钦彦点头表示赞同。
德妃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不过如果有这种药,臣妾倒是挺想…”
陆钦彦:“你吃这种药干什么?”
德妃垂下眼:“如果我是个男子,大概就能上阵杀敌了吧。”
听了这话,陆钦彦不由得失笑:“现如今天下太平,上阵杀什么敌?”
德妃:“唔…这倒也是,不过感觉当个男子终究还是要自由一些。”
陆钦彦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头:“别傻了,你看朕成天都在忙国事,哪里自由了?这么看来倒是你们后宫女子要更自由一些,想跳舞跳舞,想出去玩出去玩,想说朕坏话说朕坏话。”
德妃呐呐道:“皇上您辛苦了。”
陆钦彦:“为了天下罢了。”
德妃沉默了半晌,继续说道:“但是我也想为国效力啊。前些年,爷爷总是说现如今朝廷里武将没有一个顶梁柱,我总是想,如果我是个男子,是不是就有资格去…”
陆钦彦:“别想那么多啦,现如今天下太平,荆族也被你爷爷打退了,要不然宫里怎么会有个贺荣贵妃?”他接着玩笑道,“现在看来真不应该把这女人带回来,把我宫里的妃子全都带坏了。”
德妃小声反驳道:“贵妃娘娘人很好的。”
看来自己的妃子们确实处得不错。陆钦彦蹲下身,揉了揉德妃的脑袋:“所以你别想那么多,要知道,你们现在过的这种日子,可是朕求之不得的。”
德妃默默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