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哭声响彻海岛,停在枝丫上的鸟儿被惊飞。
一只慌不择路的灰背信天翁飞到小人鱼头顶。
啪嗒!
一团不明物体掉在小人鱼受伤的尾鳍上。
邹十一僵住了,僵得就像在急冻室里冻了一天一夜的死鱼,他不干净了,呜呜呜。
斯贝克没分一丝眼神给鸟粪,那么多海鸟,三五不时被砸一泡很正常,不痛不痒,不必放在心上,夹住伴侣手指的小螃蟹才让他苦恼,直接扯怕加重伴侣伤势,放着不管等小螃蟹自己松钳也不行。
想来想去,小海妖灵光一闪,凑过去将螃蟹身体从钳子上掰下来,这一举动直接导致蟹钳力度暴增,完全抱死,没出血的手指渗出血迹。
小人鱼刚歇下的哭声又响起,什么臭哥哥,不会处理的事别硬帮忙。
伴侣的哭声令斯贝克自责又愤怒,后者冲着不识好歹的蟹哥,失去武器和生命的蟹哥被捏成一滩蟹泥,连全尸都没留下。
蟹哥的死活邹十一并不关心,他不敢让斯贝克帮忙了,吸吸鼻涕,扭动圆润的身体,背对小海妖,好了,现在是他和蟹钳的战斗,找块石头,慢慢砸,他不信他拿蟹钳没办法。
过程是痛苦的,结局也不是那么美妙。
砸的过程中伤口受到拉扯,再次出血,这下没有一两周别想好。
邹十一哭唧唧的举着手指挪回海中,尾鳍上的鸟粪他没忘,他不想碰,就让汹涌的海水带走那玩意吧。
一个大浪打来,飘在海面的小人鱼从头到尾湿透了,高高举起的小胖手滴着水微微颤抖。
疼就一个字,伤口泡海水,谁试谁知道。
今天的小人鱼是默默掉泪的小人鱼。
斯贝克悄悄游到伴侣身边,悄悄探出尾巴尖,悄悄卷住伴侣的尾鳍,悄悄蹭了蹭。
邹十一猛地抽出尾巴,臭哥哥!压到尾鳍上的伤了!
小孩带小孩真的!真的!一点都不靠谱。
邹十一在心里骂娘,真.骂娘,不想养就别生,还有他这辈子的爹,也不是好鸟,我艹你俩的大爷,听见了吗,我艹你俩的大爷。
海洋某处的雌性人鱼和成年海妖:呵呵。
反正听不见,见面不相识,随便骂。
小人鱼骂累了,发泄一番心情好了点,思绪回到现实,咦?斯贝克看起来好像、似乎很委屈?
难道他不让帮忙、不让碰的举动伤害到小朋友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心情不好难免……呜呜,原谅我吧。
小人鱼用没受伤的手戳戳某个好心办坏事的小朋友。
被伴侣一戳,死气沉沉的小海妖霎时精神一振,尾巴尖动啊动,很想缠回伴侣身上。
邹十一当然让他缠啦,他觉得斯贝克有点恋崽,只要情况允许,时时刻刻都要和他保持身体接触,也许是因为他的肉?不是他自夸,他身上的小肥肉,又白又软又嫩又弹,手感好到爆.炸。
别的小朋友抱着软乎乎的毛绒玩具熊,斯贝克抱着白白胖胖的他,唉,他囤积的脂肪都是斯贝克一条鱼一条鱼喂出来的,爱摸就摸吧。
手举久了好累,被小海妖惯得越来越幼稚的人鱼幼崽发出奇奇怪怪的音调表示自己很累很疼,想要安慰。
小海妖握住伴侣胖成一节一节的手臂,把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轻轻舔。
邹十一觉得没那么痛了,唾液中的组胺素起了作用?
斯贝克:不是,高浓度毒液,毒麻了。
毒麻是人鱼对海妖毒素最大的尊重,很多雌性人鱼产蛋前都会涂抹海妖的毒液减轻疼痛。
邹十一这条小雄鱼享受了一把孕妇待遇。
接下来一周,斯贝克像照顾产妇一样照顾小人鱼,啥事儿不让干,吃饭全靠喂,饿着喂,没饿喂,喂不吐就一直喂。
受伤需要补充营养---by斯贝克
邹十一痛并快乐着,短短七天,从一个小圆球,变成了一个中号圆球。
除了无处安放的肉肉,养伤的小人鱼还收获了一个没什么卵用的技能:吐环形气泡!
学会吐环形泡泡的人鱼幼崽非常得意,追着小海妖当老师。
不知是斯贝克学得敷衍,还是没认真学,总而言之,一直没学会。
第八天,伤口愈合的小人鱼迫不及待潜到海底,手一直举着,都被海风吹糙了,泡水好苏胡~
痂被泡得有点软,撕掉能行吗?小人鱼跃跃欲试。
斯贝克打消了他这个危险的念头,尾巴尖缠着小胖手不放松。
邹十一:行叭,‘拉手’挺好,他的尾巴短,斯贝克缠两圈就只剩一丢丢尾鳍露在外面,怎么说呢,哥哥的爱有点密不透风。
斯贝克也察觉到了缠手的好处,不会打滑,紧点松点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伴侣喜欢,缠尾自此成为过去式。
吃过一顿鲨肝,一顿乌贼、一顿海贝,时间又到了晚上,两个小朋友飘在海面,看着星星聊天,小人鱼叽叽咕咕的鱼言鱼语对小海妖来说是最好的催眠。
斯贝克睡着了。
邹十一闭嘴,肉肉的脸蛋蹭蹭‘哥哥’的脸蛋,晚安。
斯贝克不自觉的回蹭,蹭完尾巴一甩,将伴侣整个缠住,寒光闪烁的蛇尾间挤出一团小肚肚。
邹十一:深呼吸,算了,吸不回来,就酱。
惦记着椰子蟹,小人鱼一直没睡踏实,下半夜胖尾摇动,发出起床信号,别睡了,走,吃宵夜。
被闹醒的小海妖不愿去,掀开眼皮看了伴侣一眼,伸手盖住小人鱼圆溜溜的大眼,只要看不见,就当没发现。
人鱼幼崽当即给了他一个头锤。
斯贝克一动不动任由伴侣锤。
邹十一: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小人鱼会挠痒痒,还准确掌握了同伴的痒痒点!胖胖的手指发起冲锋,生生将同伴挠成拧在一起的麻花辫。
斯贝克:哪儿学的?
邹十一:就当是自学成才好了~干饭,干饭,走!去干饭!
斯贝克无可奈何,呵欠连天的卷着闹腾的人鱼幼崽爬上岸。
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的椰子蟹一钓一个准。
小海妖初次采用这种捕猎方式,心绪颇为复杂,他的伴侣怎么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
头一次被钓的椰子蟹:很得意是吧?
斯贝克:也就一点点自豪。
鲜美的蟹肉和清凉的海风催人入眠。
两个小朋友吃着吃着就头碰头陷入甜美的梦境,梦里椰子蟹堆成山,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怎么吃也吃不完。
小人鱼不争气的流出口水,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淌在小海妖肩头,渐渐被风吹干。
回笼觉睡了五个多小时。
人鱼幼崽挠着缺水发痒的鳞片醒来。
斯贝克醒来有二十分钟了,伴侣靠着他,他没敢动。
粗心的小人鱼没发现同伴的体贴,他视线对上了不远处的偷蟹贼---一只毛茸茸的罗圈腿熊崽,胖成这样的小罗圈,岛上没第二只了吧?
他可不可以自恋的认为小罗圈在有意识的寻找他?
海陆殊途,咱俩不会有好结果。
不过……宠你一阵子还是可以的。
小人鱼兴冲冲的掰开一只蟹钳,饱满的钳肉比他手还大,想吃不?想吃就让我……算了,不摸你,就康康。
邹十一轻手轻尾的匍匐前进,近了,近了,更近了,很好。
举着蟹肉的胖手勾得熊崽魂都没了,螃蟹虽好,脂肪更妙,想长高高就要多吃肥肉。
邹十一计划着靠近隔空摸一下,熊崽计划着趁机咬他一口,同岛异梦的两只都没能实现梦想,斯贝克尾巴一扬,被肥肉冲昏头的熊崽顿时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叼着半只螃蟹,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小人鱼:?被他的热情主动吓到了?
若无其事放下尾巴的小海妖:是的哦。
斯贝克抽出伴侣手中的蟹钳,放了几个小时的螃蟹散发出微弱的臭味,吃是能吃,但有更好的为什么要吃这个?吃牡蛎去。
邹十一没意见,吃啥都行。
人鱼幼崽短胖的指头对付不了牡蛎坚硬的外壳,宠爱伴侣的小海妖自动充当开壳工具。
软嫩弹滑的牡蛎肉入口,小人鱼飘飘欲仙。
当动物真好,到处都是吃的,随吃随捡。
当人就不一样了,吃啥都得花钱买,钱从哪儿来?要么出力,种田、搬砖,要么有一技之长,开店、上班,哪样都不轻松愉快。
被吃的椰子蟹、大虾、鲨鱼、牡蛎:?
好吧,投胎是项技术活儿。
投成了绝对猎食者的小海妖卷着才三分饱的伴侣下海,礁石上附着的牡蛎个头太小,吃着玩可以,当正餐不行,他打算先去‘卫生间’排空,再抓两只鲨鱼掏肝加餐。
一到熟悉的地点,邹十一就知道要干啥了,他试着自己酝酿,酝酿不出来,斯贝克,不要你帮忙,我慢慢来,能不能别看着我?你看着我,我很紧张,排你自己的去。
小海妖固执的守着,一副随时准备上前的架势。
邹十一拿他没办法,馒头似的小手抓住一株珊瑚礁,小肚肚小尾巴一起用力,尾部中段某处鳞片微微分开。
呜,还是不行。
小人鱼喘了两口粗气,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