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卡尔家灾变前就是商人世家,梅隆·卡尔有四个孩子,经过医学检测判定,前三个孩子永远是普通人类,小儿子觉醒成了全家唯一一个向导。

B级向导被收入五大军团的概率较高,等亚瑟毕了业,再立些军功,职位一升。

到时候卡尔家就是和军部有关系的家庭了,没人会冒险招惹任职军团的向导,庄园生意也不用三天两头的被人找麻烦了。

向导学习至少要半年时间,新兵训练又要三个月,再怎么说卡尔一家和军部扯上关系也得一年时间。

卡尔一家万万想不到,在小儿子进入圣所学习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有幸见到了维克军团的负责人克拉克将军。

一家四口人站成一排,脊背挺直、手臂僵硬垂下、平视前方,像正在受训的新人士兵般规矩地一动不动。

他们面前的单人沙发椅上,正坐着一名身穿黑金军服、带着大檐军帽的男人。

云宁和亚瑟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略显诡异的场景。

凯恩·克拉克多次为人类安全冲入敌营,十年间挡住了数次外星种族的进攻,他的事迹在地下城里家喻户晓,他这张立体深邃的容貌也深入人心。

亚瑟身为向导,不止一次梦想过有机会得到克拉克将军的青睐,成为专属于战神一人的向导。

看清陌生男人面容的一瞬间,亚瑟止不住颤抖着唇角,“克……克……克拉克将军?”

“你真的来了?”云宁抓着红发少年的手腕,三两步走到凯恩身旁,“这位是我和你提到的朋友,亚瑟·卡尔,他家庄园挺有意思的,要不要我陪你逛逛?”

听见云宁温柔的声线,凯恩睥睨众生的冷傲神色也淡了下来,“不用了,人家邀请你来玩,不好再麻烦人送你回去,我来接你。”语气极尽温柔。

向导感知情感的天赋告诉他,弯着眉眼望着他的男人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眼睛更亮了,整个人笼罩在柔和的光圈下,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云宁暂时还想不明白。

“好香的味道。”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肉香味,勾得云宁肠胃翻涌。

啊,想吃肉了。

感觉亚瑟母亲的手艺一定很美味,不是说凯恩定的餐不好吃,只是他很久没吃到家常菜了,不是他爱吃的中餐也行。

“我家夫人的手艺还不错的,饭也烧好了,要不两位留下来吃完饭再回去吧?”这话梅隆是对云宁说的。

没有军政两方势力的支持,能在地下城成功经营一家动物庄园,梅隆看人下碟的眼力价还是有的。

“好啊,那打扰了,卡尔先生。”云宁欣喜地接受了邀请。

云宁想做的事情,凯恩从前不愿回绝。

而现在凯恩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他更加不会对云宁说一个‘不’字。

饭桌上的配菜是水煮西蓝花,主食是经典的法式土豆泥焗牛肉,别看菜品普通,其实,这顿新鲜的饭菜在地下城可不是随便一个家庭能吃得起的。

饭桌上坐着散发着冰冻气息的凯恩,卡尔一家僵硬地吞咽着属于自己的焗饭,不敢展现平时热闹的家庭氛围。

还好有云宁在场,他大致将肚子填饱后,主动开启话题,“卡尔先生,您的庄园可以帮忙预留宠物吗?比方说人家暂时没钱,但实在很想买一只宠物,想先给一部分定金,在约定好的时间内支付完剩下的金额。”

家养宠物的数量在地下城屈指可数,决定了购买宠物的人非富即贵,平民就算攒了钱买宠物,也无法承担饲养宠物的消费。

没被买走的家养宠物在庄园内,可以吸引民众购买门票、在庄园内消费,庄园没必要实行预付金制度。

“这个嘛,倒是没这个规矩。”男人说完这句话,看见黑发青年失望落下的眼角,他急忙加了句话,“是你看中了庄园里的哪只宠物吗?你是我家亚瑟的好朋友,如果实在想买,我可以替你交代员工,那只宠物不再售出。”

云宁想了想,十万信用点的价钱,他不知道要还多久,还耽误卡尔庄园的生意。

算了,这就是有缘无分吧。

“嗯,不用了,我就随口问一句。”云宁继续低头吃着剩下的食物。

距离他一臂之遥的凯恩转向他,金眸里是说不清的情绪,他盯着云宁几分钟,又转向给了红发少年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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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宁并不是从小生活在福利院里的,五岁之前,他有一双爱他的父母、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也曾是家人捧在掌心的宝贝。

五岁那年的春节,父亲母亲带着他去了自己一直向往的海边过节,由于时间段是中国最重要的团聚之日,游轮上的旅客大多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那是一次足够特殊的节日,云宁记得清楚,那天天空是蔚蓝色的,海面上盘旋着成群结队的海鸟,时不时有大鱼从海水里跳到半空中。

父亲揽着母亲站在游轮边,他则站在父亲和母亲中间,一名热情善良的老爷爷帮他们拍下了留念照。

“1,2,3……”

相机快门按下的瞬间,游轮猛地向后冲倒,爆炸似的声响在耳边炸裂。

人们开始晕头转向地乱窜,有孩子的哭声、有女人的尖叫声、有男人的谩骂声,他们仿佛处于电影中的世界末日。

“别怕,有我在呢,有我在。”父亲搂着他和母亲,替他们挡下了陌生人群的冲撞。

等游轮不再乱晃时,工作人员组织起救援行动,父亲一路上护着他们来到了游轮自带的救援艇上。

父亲不断在他耳边强调,坐上救援艇就没事情了,他们一定能平安回到岸上的,父亲还说,回去之后要给勇敢的他买个变形金刚当奖励。

他以为真的没问题了。

刚行驶了几百米的距离,救援艇被某种大型海洋生物从下方猛地撞了几下,海洋太过神秘,还没等人们弄清状况,那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不一会儿,救援艇上有人喊着‘船漏气了’。

又是不断的尖叫和哭喊,他跌入了海水中,刺骨的海水激得他骨头缝都是冷的。

最终,云宁的记忆停留在他被父亲紧紧搂在怀里的那一刻。

等他再次清醒时,他睡在一张白色的床上,房顶是白色的、墙壁是白色的,到处白茫茫的一片。

没见过的人,听不懂的话。

他很乖,没有哭也没有闹,静静等待护士帮他量体温。

然后他说了清醒后的第一句话,“爸爸妈妈在哪里?”他是用英文说得,出行前,父亲和母亲就教了他几句日常用语,这是其中之一。

周围人的微笑停顿了,表情变得僵硬。

后来病好了,他被送回了国,没有爸爸妈妈。

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以往陪他玩耍的英短蓝猫不见了,只剩下地上散落的几个落了灰尘的小玩具,有穿着警服的姐姐替他准备行李,他被送到了一个有很多孩子的陌生地方。

没人告诉他父亲和母亲去了哪里,但五岁的云宁比同龄孩子聪明许多,已经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不想面对事实。

好像只要不问,他的父母总有一天还会来接他回去。

他的行李箱中,属于他自己选择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雕刻成牛的玉坠,一个是身上有很多针脚的蓝白猫咪玩偶。

那只猫咪玩具是照着他家十岁的宠物猫定做的,是他母亲送给他的礼物,没有玩偶,他无法入睡。

多年过去,玉坠还挂在他的颈部,猫咪玩具却早已成了灰烬。

在卡尔庄园里见到的缅因猫,琥珀色的眸子以及那对周遭一切事务不感兴趣的霸气模样,挖出了云宁记忆深处的那只猫咪。

这个世界都发生了外星人入侵地球的奇幻之事了,那灵魂转生的说法就更加有可能存在了。

云宁一直不是纯粹的无神论者,他秉持离去的家人灵魂还在这颗星球上,只是他们忘记了前世,需要他这个记忆清晰的人找到他们。

那只英短蓝白猫陪伴了他五年,某种意义上,也是不得不离他而去的家人。

藏在脑海深处的痛苦回忆被勾出,回去的路上云宁面色凝重,像个雕像般看着车窗外略过的人群。

有限的权利、寥寥无几的资产,想拥有的东西却因为现实因素被迫放弃,云宁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