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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不行了,求求你了!”凌玉渴求的眼神,看着花南。

花南这?才回神过来,侧了侧身,让凌玉扶着她?躺到了自?己床上。花南看了看窗外?的雨,温卓和凌玉身上都?湿透了。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递给了凌玉。

“你先换上我的衣服,我在去找件我爹的干净衣服给他。”花南没忘了看一眼床上的人。昏迷不醒可眉头紧蹙着,脸上惨白可俊朗的很。

凌玉没理会花南手里的衣物,忙拉住花南问道,“这?里有没有大夫?”

花南点头,“我让阿弟去请王大夫吧。”花南说完,便出了屋子,叫醒了熟睡的花小北,知?会他去村口请大夫来。花南自?己则去打了热水,端来给凌玉为温卓清洗伤口。

凌玉拿着温热的帕子,擦拭上他已经溃烂的伤口的时候,温卓的薄唇微微动了一下。花南看着有些揪心,那双眼睛原来该是什么样?子的,花南好像从没见到过。

王大夫来给温卓包扎好伤口,又开了副止血补血的药。村里药材不多,得明日里一早去县城才能找齐药材。

拿着王大夫给的药方?,花南打算着天一亮便出发。可手里的药方?却突然被凌玉抢了过去。凌玉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交到花南手上,“姑娘,可否麻烦你明日一早,往东边一百里,去找宋津宋大将军,将这?块玉佩送到他手上,他便会派人来了。”

花南隐隐觉得不对,上一回明明是凌玉亲自?去找宋津,让花南照顾温卓。这?一次,凌玉却作了不一样?的选择。想起凌玉昨晚在相国府上,跟自?己说的那翻话,“如果十年前,我没将受伤的温卓交到你手上,而是亲自?照顾他。我们现?在会是怎样??”花南觉得眼前仿若梦境,不过既然凌玉做了不同的选择,那花南与其?就?成全他们。后日怕是也不会再和温卓这?般纠缠不清?花南接过凌玉递来的玉佩,“好。”

“宋将军就?在,东边一百里,南明山上。”凌玉嘱咐着花南。

花南将玉佩拿在手里看了看,上面是大魏朝独有的图腾,皇家之物没有错。“明白,花家有个?亲戚,就?在南明山,小时候我还和小北常去看那里的表哥!”

温卓的手不知?何时拽上了花南的手腕,“别走…”

花南心里一惊,转头回来见他还睡得沉,是在说梦话。如果明天一早花南去找宋津了,他还会记得自?己么?

凌玉忙过来,掰开了温卓的手,“温卓,我在这?儿呢!”

看来凌玉这?次回来十年前,铁了心是要将温卓的心留下了。花南往门外?走,生死?都?能置之度外?了,少了他温卓这?些年来也挺好的。

次日一早,花南准备好了行装,嘱咐了花小北,要好好照顾两人。这?便自?己上了路。

去南明山的路,她?的确熟悉。大道走要一百里,可从山路小道翻山过去,也就?八十多里的事儿。这?一百里路,上一次凌玉走了大半个?月,带着宋津回来牛头村的时候,温卓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凌玉一直觉得,就?是这?半个?月,才让温卓心里住进了花南。这?一次能回来十年前,她?定是想要个?不同的答案。

这?一百里路,花南却只用了十日,带着宋津回来牛头村,见到凌玉和温卓的时候,凌玉颇有些吃惊了花南的脚力。温卓已经能稍稍下床走动,眼睛上却仍是蒙着一层白布。

宋津见到是公主和温卓,忙给两人行了跪礼,“找到了公主和国师大人,宋津这?便让人来,护送公主和国师回朝。”

凌玉将宋津扶了起来,“有劳宋将军。”

温卓却侧了侧耳,听出来除了宋津还有一人。

凌玉知?道他察觉到了花南,拉着他过来跟花南招呼,“这?是小北的姐姐,花家的女儿,便是她?帮我们去南明山请宋将军来救的!”

“花家的女儿…”温卓嘴里念念有词,看得凌玉有些紧张,忙走过去拉起了温卓的手来,“你是不是累了?我扶你进去休息。”

温卓点点头,温顺地被凌玉扶进了房里。

看来凌玉如今算是心想事成了,花南深吸了一口气,便去给花父花母道平安。

花小北这?年才十岁,见着姐姐回来,扑了过来,“姐你怎么走了那么久,小北想死?你了!”

花南蹲下来,刮着小家伙的鼻梁,“姐就?去了十天,爹娘还好么?”

“爹下地干活的时候,被蛇咬了。不过王大夫已经看过了,还好蛇没毒。”花南记得上一回,花父也是被蛇咬了,花南还特地去了一趟县城,给花父买药。凉着温卓在花家等着,回来的时候他便装病了,讨着花南摸摸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姐,你想什么呢?”小北的声音,将花南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没什么,走去看看爹娘吧。”花南说着,便拉着小北去找花父了。

花母见花南回来,拉着闺女唠了好一会儿嗑,“猎户家里添了新娃,你爹病了,我们还没来得及送个?百家袄。村尾老李家的寡妇就?快要生了,她?一个?人不容易,这?可是李家最后的根儿了,咱得照看着。”

花母就?是这?样?一副见谁都?关?心的性子,花南连连点头,“等我看看阿爹,就?去给猎户送百家袄,然后再去李家看看李大叔他媳妇儿!”

“你爹他没事儿,那蛇又没毒。就?是伤了得好几个?月不能下地了。收成的时候,怕是得请乡亲们帮帮忙了。”花母边筛着手里的绿豆,边念叨着。

“娘那你先忙,我进去看看阿爹!”花南说完,便绕开花母进了花父的屋子。

花父坐在床上,腿不能动,可人却闲不下来,正帮花母拨着玉米粒儿。花南坐去花父床边,“阿爹,我回来了。”

花父见闺女回来,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阿南啊,一路上没出什么乱子吧?”

花南自?小灵光得很,不招什么乱子,“我哪儿能出什么乱子,倒是阿爹你啊,怎么我才出去没多久,就?出事儿了?”

这?闺女是老爹的心头肉,小北来得晚,可花老爹却偏生疼闺女,“就?算没出事儿,可也得累着了,你肯定走山路了吧?脚丫子磨出泡了没?”

“没有!”花南笑?嘻嘻,连着十多天赶路,脚上自?然是磨出泡了的,“路好走得很,根本不会磨脚。”

花父不信,闺女这?一行晒黑了些,“你这?脸都?晒得黑了,日后可怎么跟你找人家?”

“爹,你先顾着你的腿伤吧,阿南离嫁人还早着呢!”

花南正说着,门口有人敲门,温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花大叔,你在么?”

花父要去开门,被花南扶了回去。花南跑来门边,给他开了门。温卓眼睛上捂着一层白布,他该是看看不见的。“爹在里面呢,你有什么事儿么?”

“你是?”温卓侧了侧头,“花家的女儿?”

花南点头,可忽地反应过来,他该是看不见,“嗯。”

温卓的薄唇微微勾起,“我也是刚刚才听说花大叔被蛇咬伤了,早年我游历西域,有些蛇药防身。我和凌玉受你们庇护,该是要报答的。”温卓说着,双手捧着那个?瓷白的瓶子来了花南面前。

花南看了看那个?瓷瓶,侧了侧身子,让温卓进来了屋子,“多谢了,你进来吧。”

花父见着温卓进来,紧张着要下床,老在家里种田,见着外?面的人便觉得都?是大人物,温卓听着动静,忙来扶住花父,“花大叔,不必多礼了。”

花南也过来,接过温卓手里的花父,“阿爹,你有伤,就?不必多礼了。”

听着花父坐回了床上的动静,温卓才点了点头,“无事,温某听说你伤了,特地来送药。也来道声谢。”

正说着,凌玉进了来,见花南和温卓的距离如此?之近,凌玉心里一紧,忙过来扶着温卓,“四处找你,你怎么来了这?里?”

温卓扶着凌玉的手,“小北说花大叔被蛇咬伤了,我身上刚好有药,就?送了过来了。”

“可你的眼睛还没好,不能乱走的!”

说起温卓的眼睛,花南倒是重新抱起了希望,“宋将军早些带你们回去京城,说不定有好大夫能治好眼睛了。”

温卓顿了顿,凌玉也迟疑起来,“我们自?会安排,就?不劳花南姑娘操心了。”

花南这?才明白过来,确是自?己过界了,“凌姑娘自?然会安排,是我多虑了。”花南说着,便起了身,对花父道,“爹,娘还让我去猎户家里送百家被,我先去了!”

花父点了点头,花南才和他们又笑?了笑?,跑出了屋子去。

温卓听着花南的脚步,出了门,觉着凌玉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儿,可当着花父的面儿,并未说出来。

待凌玉扶着温卓走出了花父的屋子,温卓才问道,“方?才花南不过是热心。”

凌玉听闻花南二字从温卓他嘴里说出来,愈发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花了大心思,用自?己一半鲜血,问西域道人求了一次时间回转的时机,怎么能再让花南和他有半点关?系?“我们的身份不能轻易泄露,回到京城之前,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一定是宋津告诉她?,我们要回京城的!”

温卓拍了拍凌玉的手背,“公主,这?段时间是温卓让你担心了。”

凌玉的火气,这?才消退了些,他现?在在乎的人,还是自?己的!“可能,也是我太?紧张了。”

××

花南跑去给猎户送了百家被,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花家吃过晚饭,花母还是不放心李家寡妇,这?便让花南给她?送些面和油过去。村尾老李家上一年去山里砍柴,被野狼叼走了,剩了李家媳妇儿一个?人成了寡妇,这?肚子里还挂着个?遗腹子。花母觉得她?可怜,便一直照顾着。

来的时候,李家院子里还晒着玉米,花南觉得有些奇怪,村里人晒东西,逢晚上便会收了进去,免得晚上下雨,给淋湿了。李家寡妇一向是细心的人,该是不会忘了的。屋子里传来李家媳妇的喊声,花南反应过来,这?可不对。忙推门进去,却不见李家媳妇儿的身影。花南绕来后院儿,李家寡妇的声音,该是在里屋里传出来的。

推门进去,李家媳妇儿正躺在床上待产,见花南进来,似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伸手对花南求助,“花…花南,我怕是就?要生了。”

花南忙过来扶着她?,“李家嫂嫂,疼了多久了?”

“傍晚开始的。”李家寡妇撑着腰杆子,躺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花南给她?盖了盖被子,“你先别急,我娘说你这?是头胎,生得慢。你等等我,我去找王大夫和我娘来。”

听着花南的话,李家寡妇吃了颗定心丸,可毕竟是第一次生产,拉着花南的手嘱咐道,“快点儿…”

“放心吧,我腿脚快着呢!”花南说着,跑了出去。

××

吃过晚饭,凌玉扶着温卓在花家院子里散步。看着远处急匆匆跑来的花南,凌玉担心温卓又要和她?有什么瓜葛,忙拉着进屋子,“是不是累了?我们先进去吧!”

瞎子的耳朵却比眼睛要灵光得多,“我听到很急的脚步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凌玉叹口气,她?不好骗他,“花南急着回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事。”

“去看看。”温卓说着,便拉着凌玉跟在花南后面走进了花家。

花南只冲进了花父和花母的屋子,“娘,不好了。李家嫂嫂要生了!”

花母本还在伺候着花父的伤口,这?下忙战了起来,就?往外?去,“我得去看看!”

花南点头,“爹,我让小北来照顾你!”

“人命要紧,你快喝你娘去吧。小北一会儿打水回来,便会来找我了。”

花南这?头便拉着花母出去,见温卓和凌玉进来,忙绕道而行,“人命关?天,你别拦着!”

温卓听闻人命的事情,要跟着花南出门。凌玉拉着道,“人家女人家生孩子,你去做什么?你眼睛也看不清楚,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妇道人家生产,温卓怕是真帮不上什么忙,这?才随着凌玉回去了屋子。

凌玉给他喂了药,温卓便睡下了。

花南送了花母进了李家,花母连忙支了花南去趟村头找王大夫来,顺道让他媳妇儿也来帮帮忙。花南便去了,带着王大夫回来李家的时候,李家寡妇的叫声比先前更大了。

花南推开门去,见花母忙活着满头大汗。李家寡妇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惨白的。“娘,这?是怎么了?”

“是难产,横位。”花母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回头对花南道,“王大夫来了么?”

“来了在外?面。”花南指了指门后,“我去找他进来。”

花母见花南出去,忙帮李家寡妇盖好了些被褥,王大夫毕竟是男人,他也只能帮忙看看脉相,开开药。王大夫进来,把了半晌的脉,李家寡妇更是咬着牙忍着疼。

“这?横胎…我也没有办法啊…”王大夫叹了口气,“只能靠她?自?己了。”

李家寡妇听着王大夫这?么一说,眼泪就?流了下来,“这?可是天要亡我们李家,我这?是要带着他下去见我们家李大了!”

王家媳妇儿听着,觉得李家寡妇可怜,过来握着李家寡妇的手,“李家嫂嫂,你可别说丧气话。你再忍一忍,我们帮你揉揉肚子,说不定这?胎位就?能顺了!”

李家寡妇收了眼泪,打起了几分精神,坐起了几□□子,拉着花母和王家媳妇儿道,“就?算我没了,你们也得帮我保住孩子,这?可是李家最后的苗儿了!”

二人点了点头,王大夫这?才起身出了门去。

花南忙着去厨房端热水,推开门正好撞进一片熟悉的软绵绵里。来人将花南扶了开来,“何事如此?慌乱?”

是温卓。“李家嫂嫂难产了,我得去厨房烧水。”

温卓一手拉住了花南的手臂,“是怎样?的难产?”

他该是不懂医术的,花南记得。“一屋子人都?着急呢,你别拦着碍事儿!”

“温某通晓风水,妇人生产也颇讲究这?个?。”温卓解释道。

花南这?才明白过来,“你能帮忙?”

“希望可以!”温卓薄唇微微一钩,“只是温某现?在看不到,需要花南当我的眼睛。”

当他的眼睛…上一回,花南的确给他当过一段时间的眼睛,告诉他每日是什么天色,脚下是石头还是花草,河水是什么颜色。

“花南?”温卓再次问她?。

花南才回神过来,“嗯,行。”

温卓伸手过来。

救人要紧。花南没有犹豫,扶着他的手臂,他手上有茧,位置花南记得很清楚。

“厨房摆设,主女主人,我们先看厨房吧。”温卓道。

花南带着他来了厨房,不紧不慢将眼前厨房的方?位和摆设描述给他听。当过他一阵子的眼睛,所以花南轻车熟路。

温卓有些奇怪,“花南以前也学过风水?”

“没有,”花南知?道他的疑惑,刚才描述方?位和摆设,都?是他熟悉的字眼和方?式,“只是以前也有过以为自?称会风水的朋友,还和他探讨过一阵。”

这?不是重点,温卓走过去摸了摸灶台上的灰尘,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灶里的旧柴火,都?清理出来吧。”温卓给下了方?,“炉灶里,怕是有横柴。示意不好。”

“嗯。”那段时日,花南不仅是他的眼睛,还是他的手手脚脚。

“我去打桶井水,灶台上的扑一层水,该是就?行了。”温卓接着道。

花南有些担心他,“井水?你眼睛不好,可以吗?等我通完灶台再去吧。”

温卓薄唇一钩,“瞎是瞎了,可我还能做些事情的。”说着便摸索着厨房墙壁,走了出去。

花南通好了灶台,将里面的横柴取了出来。便见着温卓提着水桶摸索着进了屋子。花南忙起身去帮他,两人洒了一层水在灶台上。不觉一整夜已经过去了。

黎明来临,听得后院儿里一声婴儿的啼哭。

花南忙冲出厨房,跑进了屋子,“娘,生了?”

“生了!大胖小子。李家这?回算是有后了!”花母笑?着对花南道。

眼看孩子落了地,折腾了一夜的李家寡妇,虚脱得睡了过去。好在也母子平安。

花南心里不禁道,温卓…还是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