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少女还有些稚气的眉眼,满是对这楼台香榭的新奇之色。
不久之后,开始各院分工。
陈云诺从前是不管这些事情的,唯一想到的是从里头挑了十六个容貌出众、颇有灵气的婢女。
颇有耐心的嘱咐了一番,以后是伺候公子的。
顾诀站在一旁看她,眉眼温存。
等她说完了的时候,递上一杯香茶。
少女们偷偷瞧了一眼,这位传闻中总是不喜女子近身的右相大人一眼,纷纷羡慕的红了脸。
陈云诺饮了半杯茶,不由得笑了笑,道:“姑爷你们就别看了,等公子回来,你们倒是可以努力努力。”
有胆大的问:“那公子长什么样啊?”
她想了想,笑说:“同我生的七分像。”
底下那一众少女们静谧片刻,一个个脸似火烧,颇有些满堂春色,一朝尽放之美。
张启航见不得她这般,吩咐人下去做事了。
顾诀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还不长记忆,嗯?”
她扬眸,不解道:“长什么记性?”
说完,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似得,伸手去轻轻拍他的脸,“她们方才是瞧你,才脸红成那样的,我都还没有吃味,你怎么还掐我?”
顾诀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
她莫名其妙的就心虚,拉着他的手,温温软软的说,“脸疼啊,你快看看,是不是掐红了?”
柳暗在一旁偷偷的笑,被她瞪了一眼。
连忙悄悄退下了。
顾诀伸手,勾起她的下颚,细细的瞧了瞧,“是有些红了。”
“你看吧。”
她仰着脸,底气十足的埋怨他,“我长成这样容易吗?你还掐!”
这时候,倒是忘了自己那么掐别人的脸。
顾诀俯身,薄唇在那些许红晕上蹭了蹭。
温热的触感轻轻拂过脸颊,绿叶轻轻落在脚边,带着盛夏阳光特有的光芒。
她的脸蹭的一下,更红了。
他捧着她的脸颊,声音微沉的问:“好像越来越红,要怎么办才好?”
陈云诺伸手勾住他的颈部,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顾诀身上,仔仔细细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凤眸清清亮亮的。
顾诀看懂了她的意思,微微笑道:“我是真的。”
陈云诺瞪他,“要是假的,早见阎王去了。”
两人站在绿杨阴里,有微风徐徐拂过。
廊下的人来来去去的,愣是没好意思再抬头往这边看一眼。
下午,陈云诺理着陈家明面上的账目,毕竟有过前车之鉴,即便是富家天下,也不可再像从前一般外露。
期间,朝中几个幸存的大臣,一遍遍的来劝顾诀回去上朝。
顾诀倒是都见了,让人奉了香茶,坐在庭院里赏花。
这几年被陌家的糟蹋的不成样子,陈云诺便让人一应用具、摆设全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人手倒是不少,这偌大的府邸却也不是一两日就可以恢复原样的。
来的都是从前站在顾相这边的,倒也还算说得上话。
“顾相乃东临之根本,难不成真的就甘愿做个陈家的姑爷?”
顾诀依旧是那副眉眼淡淡的模样,墨眸之中却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有何不可?”
方才还侃侃而谈的众人,顿时有些语塞。
“可是东临不能没有顾相,皇上也不能再少一个皇子啊!”
“说的极是,下官说句实话,这么多年下官就是做梦,也想东临有个如同顾相一般的皇子啊……”
之前老皇帝的儿子倒是不少。
聪明的犯了事,博才的早夭,剩下两个更是不用多说。
这一场动乱令人人自危,结果更是出人意料。
回过神来,却不失为一件好事。
顾诀沉静如水,“闲谈尚可,若是其他,诸位请回吧。”
众人都愣了愣。
大抵是在真的没见过,这种连九五之尊都不屑一顾的。
话虽是这么说,几人也不甘心真的就这么走了。
旁敲侧击的问:“可是因为顾夫人?”
顾诀微扬眸,淡淡瞥了那人一眼,“送客。”
下了逐客令,众人只得悻悻然的打道回府。
正起身往外走,便碰见了一位锦衣少年往里头来。
一众人愣了愣,连忙行礼,“见过小殿下。”
云长越还是话很少的少年。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继续朝着坐在庭前翻账本的陈云诺走过去。
身后一众人,小声道:“小殿下从前都是住在右相府的,看来情意匪浅啊。”
“如今这形势……”
说话的声音很快就轻了下来。
她停下来揉了揉眼睛,忽然感觉到身侧又凉风徐徐。
抬眸一看,就看见顾诀在身侧落座。
两边案上都放了冰块,他轻轻摇着扇子,大部分的风都吹向了她这边。
“都走了?我在这里都能听到那些人吵吵。”
陈云诺弯了弯唇,把脸凑过去,让他帮着擦汗。
凤眸看着眼前人,却是认认真真道:“顾诀,只要你不想,我就是做个祸水,也乐意之至。”
这个世上,大抵不会有谁比她更了解顾诀。
无论是当年一无所有的沉默少年,还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右相大人。
她的顾诀,从来只爱那山明水秀。
顾诀淡淡的笑,拿锦帕拭去她额间的微汗,动作轻柔的不像话。
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伸了个懒腰。
手一抬,案上的账本被碰落了下去。
陈云诺弯腰去捡,有些小抱怨似得说:“山遥怎么还不回来?六叔那么忙,我都要自己看这些账目了。”
起来的时候有些急,脑袋直接嗑到了桌角上。
居然不疼,还有些软……
她抬头,正看见顾诀把手放在桌角挡住了尖锐处。
眼前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正倒影着她容颜静好的模样。
陈云诺顺势把他的手拉了过来,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凤眸弯弯,黛眉也弯弯。
顾诀微微一笑,亭里微风如许,暑意消融。
“阿诺。”
云长越在不远处站了好一会儿,正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大步走过来,轻声问:“我能……坐这吗?”
顾诀面色如常的将她轻轻一拉,整个人便扑进了他怀里。
陈云诺猝不及防的亲在了他耳侧,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轻咳了一声。
在他耳边轻声笑道:“醋坛小哥哥。”
顾诀面色微僵,悠悠然将目光望向远处。
她轻轻挠他的手心,起身在旁边坐下,温声问道:“你的伤还没好全,跑出来干什么?”
云长越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微低着头说:“皇爷爷要处置我父王……我……”
少年额间出了不少汗,看着像是很着急,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最后便抬头,有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陈云诺这才想起,云景明当时被宜王那些人下狱,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现下虽然是老皇帝出来了,当时逼宫的事儿却也不假。
总归都是要被处置的。
“你想做些什么?”
陈云索性直接问道。
“我想去天牢看他一眼。”
云长越眼巴巴的瞧着她,“阿诺,能和我一起去吗?”
少年的眼眸很清亮,如同染了一层星光。
她张了张口。
身侧顾诀淡淡道:“老毛病又犯了?”
她干笑两声,伸手拂去顾诀膝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给小哥哥顺毛,“没没没,我就是顺便看看……”
心虚的声音都轻了不少。
云长越有些委屈的唤她,“阿诺。”
这两面夹击,真不是人过的。
她在桌下牵着顾诀的手,声音也放的温温软软,“纵使世上美人如云,我也只对你一人一见钟情。”
风声轻轻,将她话缓缓散开。
顾诀眸中渐渐晕染开来的笑意,亮点了万千流光。
“也不知你同几人说过这样的话。”
小哥哥抽回自己的手,转而看向云长越。
她可不背锅,连忙道:“这可冤枉我了……”
顾诀却不看她,淡淡问云长越,“你叫她什么?”
总共不过五个字。
少年脸色白了白,目光却颇是坚定,“阿诺,这也没什么不妥。”
“慎行书都白抄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云长越登时站了起来,俊脸忍不住涨红,“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
顾诀瞥了他一眼,“只是什么?”
少年一紧张的时候,就会暴露结巴的老毛病。
陈云诺觉得挺那啥的,把顾诀的脸转过来,看着自己,“他还病着呢,你不会又让他去抄书啊?”
顾诀薄唇微抿。
她趁着云长越低头的功夫,凑上去亲了亲。
然后无比正经道:“你再这样,小心那些老臣参你苛责小辈,好歹也是做叔叔的,怎么还……”
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人微微扬唇。
当真是眸似星辰,面如美玉,就是脾气怪些也没什么所谓了。
陈云诺在心下轻叹了一口气:有夫君如此,我还看别人做什么?
偏生顾诀这时候,含笑问她:“你觉得我在苛责他?”
她一脸的无奈:“你长得相看你说了算。”
云长越整个人都快焉了。
陈云诺摸了摸鼻尖,笑盈盈的望着顾诀,“那我请示一下顾大人,我去天牢一趟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