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了。
他心下太过清楚。
陈云诺那个人对人好的时候掏心掏肺,不好了也够冷情冷性。
那又如何?
华岸目光嘲讽的看着他,“云靖宇,你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事,让她恨你!”
“住口!”
云靖宇一瞬间黑了脸,一扬手就用力把刀锋往华岸身上砍了下去,顿时眼前一片鲜血淋漓。
不论什么时候,一提到那个人,总能踩到别人的禁忌。
饶是云靖宇装了这么多年的温文尔雅,也只能前功尽弃,拂袖而去。
随身的小厮留下来,狠狠在华岸身上招呼了几十鞭子。
手上劲头用的差不多了才停下,“你们继续,若是不能让他开口说些有用的,就等着一起陪葬吧!”
入了夜之后,这一处更没人走动。
华岸也不喊痛什么的,倒叫几个上刑的人有些不安,生怕主人觉得自己不够卖力似得,变着法子在他身上使损招。
“我说华大人,你同主子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忽然闹这么一出又是何苦呢?”
几人交换过神色,硬的的不行,只能用软的来试一试。
“就是啊,将来我们家主子登了大宝,您就是头号功臣,您看现在弄得……这伤口全是血,我都替您疼呢!”
华岸冷冷的笑,苍白的唇,伤口漫出的鲜血多了几分绮丽。
那些人劝不动他,不由得恼了,“华岸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连带着我们兄弟跟你一起倒霉。”
手上的鞭子飞舞着,刚打了几下出气,旁边的打手忽然伸手拉住挥鞭子的。
“干什么,你!”
“你急什么,看你看……”
几个打手的闻言都一起看去。
华岸头上的发冠不知道什么落了,墨发披散下来显得一张俊脸格外的清瘦,眼角微微上扬的狐狸眼美中带了几缕清柔,唇角的笑却是嘲讽冷然的,血色映着苍白的俊秀男子,奇异般的多了几人惑人。
那人带着诡异的笑:“我可听说听说咱们华大人可是男女皆可、荤素不忌的,既然你铁了心要拉我们兄弟一起下黄泉,可别怪我们临死之前尝尝你这难得的美味了。”
“撕拉”一声带着血的衣衫被撕碎,露出白泽清瘦的肩膀,伤口被一起扯大了,鲜血横流。
几人看着更是起了歹意。
“华岸,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要怎么才能救主子?”
他面上血色全无。
比死更难以令人承受的羞辱。
华岸紧咬牙关,“你想死的更快一点,尽管靠近我。”
“你以为我们不敢?”
几个打手满是戾气的上前,伸手同一扯,那些全是痕迹的衣物撕碎了扔了满地。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先……”带头的那人粗鲁的解开腰带。
华岸冷喝道:“滚开。”
“真是好大的脾气。”其中一个粗鲁的拽住头发,迫使他只能低头,“也是啊,想想咱们华大人当年也是跨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人物,这么看,我们死也不是很冤枉啊……”
满耳的污言碎语,被绑在木桩上的那人,衣衫很快被撕的七零八落。
荡笑在耳边不断的回想着,华岸猛地咬齿,鲜血溢出的一瞬间下巴被人狠狠的捏住。
依旧是令人作呕的声音,“真是看不出来啊,咱们华大人还是个贞洁烈男呢。”
这里无遮无掩,雾蒙蒙的还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无往峰。
萧易水就在那里。
华岸整个人都颤栗着,生平第一次,这样渴望死亡。
那些肮脏的手碰触了肌肤上,伤口很疼,心脏在抽搐……
后悔么?
可是他不悔。
可惜的是,没有看到云靖宇死在他前头。
面上猛地一阵热烫,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脸庞。
眼前猥琐的打手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挺挺的倒在了递上,剑影横飞,在夜色里耀眼夺目。
一个二个、四五六……
那些人连惊呼一声都来不及,一连片的倒了下,血染红了足下草叶。
来人手持长剑,眉眼间全然都是清冷肃然之色。
华岸的视线一时间有些模糊不清。
好像站在他身前的,还是年少时身姿卓然的少女,可当年被众多姑娘追着满江湖跑,张口就来的一句“师妹救我!”
如今,他再难脱口而出。
银晃晃的长剑在滴血,陈云诺看着被血染透的木桩,凤眸瞬间沉了下去。
身上杀气四溢,“咣当”一声砍落了铁链,华岸直挺挺的倒下来。
陈云诺想也不想的伸手接住,脱下外袍将他一裹,一只手臂扛在肩上,华岸大半的重量就都挂在了她身上。
很亲密的姿势。
从前他们其中一个喝醉了,另一人就是这么把人扛回去的。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夏侯坤?”
她的声音很冷,每次怒到极致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被冰冻住一样。
“小诺,你……你不该来的。”
华岸声音微弱的几不可闻。
血流的太多,他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快要死了。
他伸手紧紧的抱了陈云诺一下,想要伸手擦去她手上的血迹,可是他自己手上也全是血,只能越擦越多。
她沉默着,看他徒劳无用的动作。
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然后,华岸用力的把她推开,“你走吧,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从前说过很多次,“你的破事我再也不管了。”
陈云诺在江湖四处浪的时候,见过许许多多的师兄妹,可从来也没有见过哪一个是像她这样为师兄的烂桃花操碎心的。
今天她终于听到华岸说“不用管他了。”
可是……她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我说过我要管你吗?”陈云诺的声音硬邦邦的,“你的命只能留着给我取!”
华岸目光微怔,唇角又苦又涩的。
“我的血有毒,听话……放开。”
陈云诺顿了一下,依旧目视前方,“我是长生谷出来的,百毒不侵。”
师兄妹分开了许多年,很多事都已然不了解。
她一手持剑,一手扛着华岸,有些费劲儿朝暗处走去。
“华岸到底开口了没有?”
有人高声查问,一看那几个打手都被人一剑封喉,瞬间变了脸色立刻高声道:“快来人啊,华岸被人救走了。”
“还没有走远,快追!”
定眼一瞧,才发现那血迹满地一路到了帐篷的方向。
“不好,人朝着主子那边去了。”
灯火一照就看见帐前的两个人,陈云诺扛着华岸,走的并不快,却满身的杀气弥漫。
华岸身上的血顺着衣衫落在她颈部,滚烫的让她眉眼间满是戾气。
长剑一挥,直接划破了帐篷,里头的大夫正帮一人把这脉。
她迈步而入,便见那人一抬头。
“云靖宇。”
陈云诺冷声吐出三个字,长剑已然飞出。
杠着华岸稍稍减慢了她的速度,却没有让她身上的杀气少去半分,偌大个帐里此刻并没有什么人。
云靖宇见到这样的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杀气逼近之时猛地反应过手边的桌案挡了过去。
剑气纵横一刹那,便将桌案劈成了两边。
旁边的大夫吓得没处躲,刚尖叫了一声,就被云靖宇抓到身前挡了一剑。
“你究竟是谁?”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样的她,太陌生了也太熟悉了,令人发慌又莫名的欣喜。
是的,欣喜。
就在这个女子横空杀出来的时候,云靖宇竟然无可抑制的感到了一丝欣喜。
结果了大夫性命的长剑猛地收回,血猛地溅了一地。
陈云诺眼睛一眨不眨的,继续向云靖宇攻去,长剑当头劈下,银光晃得人眼一花。
“来人!”
云靖宇大吼一声,一边闪躲着,一边飞快的去拿不远处的长剑。
依旧是陈云诺之前送他的那一把,断了之后又接上了。
他内力原本就不及她,中毒之后又力道不足,眼看闪躲不及,被他一剑刺伤了腰。
穿的又是白衣,很快就是满身血渍溢了出来。
“你……你是……”
云靖宇像是不敢确认一般,“陈云诺!”
这世上再无第二个女子有这样武功和凌厉的眉眼。
在吐出这个三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恨到极致。
从前那个护着他的人,不但没死,反而要取他的性命!
她冷冷一笑,“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拿命来!”
帐篷里施展不开,云靖宇强撑不住,扬手就把手边的的东西都拉过挡,陈云诺又带着一个人,难免动作稍缓一些。
就这么一瞬之差,云靖宇的那些暗卫便冲了进来,瞬间把人护到身后。
“主子小心!”
随即形成一个半圈,围攻陈云诺。
她手中一柄长剑翻飞,但凡靠近的一个个纷纷倒下,地上的血迹不断的在增加。
陈云诺眉眼俱是冷然之色。
“先杀华岸。”
云靖宇冷喝了一声。
众人反应过来,齐齐朝她护着的那人攻去,陈云诺冷冷的扫视过一圈,顺手把把华岸换了一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