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很是情真意切。
座上几人纷纷变了脸色。
顾诀不让女子近身这毛病由来已久,若是这样张思瑶还要往上凑的话,其心真是可笑了。
更何况宜王妃刚才刚夸了那人品行端正来讽刺她,这会儿真是啪啪打脸。
顾羽咬牙道:“二嫂说话真是风趣。”
陈云诺笑意盈盈,淡淡的香雾笼罩在她身侧,有些美得不太真切。
“娘娘觉着这事该如何?”
宜王妃没有同她扯皮的意思,直接问了成皇后,“痴心人啊最是可怜,可惜诀儿,唉……”
倒时就算是左相有什么不满,也大可推脱个干净。
几个各怀心事,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那处有俊朗青年缓步醒来,转眼就到了眼前,温声见过礼。
成皇后笑:“平素还真不见你来的这样快,入座。”
顾诀颔首端坐在了她身侧,两人挨近很近。
近到陈云诺都可以闻见他在千和殿沾染的药香,看样子呆了挺久的。
他穿了身绛紫仙鹤袍,飘逸清贵,恰好同她这一身淡紫烟罗裙相衬,原不过无心,两人忽的坐到了一处,看着更像是妇唱夫随一般。
陈云诺看了他一眼,牵了方才的话头,“张思瑶要轻生,你可知道?”
手上倒还不忘给他递过一杯茶,顾诀品了一口,事不关己:“谁是张思瑶?”
她完全没有接话的想法,剩下几人的面色更是精彩。
啊哈,永宁城想嫁顾相的女子那么多。
要是寻死觅活有用,沁水河都得跌满人。
宜王妃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柔声说话:“原先你府里没个能做主的女眷,如今却是不同了,左相家的四小姐既已经你府里待了那么许久,便也该给人家一个名分。”没人接话,她继续道:“你这夫人应该也是个懂事的,总不该计较这些才是。”
也是把人堵的够狠。
陈云诺凤眸微微眯着,很想问问当年宜王把侍妾一个个往府里收的时候,她是个什么心情。
也不知道是谁,见天找她阿娘倒苦水。
顾诀面色淡淡,“我夫人无需这般懂事。”
正喝茶的陈云诺触不及防的呛了一下,怔怔的看着身侧这人,他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心里有点暖,快暖化了。
几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张思瑶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面色很是憔悴,幽魂一样荡到了跟前,朝着成皇后跪了下去。
不用开口说什么,也已经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雍容华贵的成皇后只是笑着道:“左相夫人前些日子进宫还同本宫提起你了,情情爱爱最是扰心,家中高堂更应关怀。”
这一位并没有什么要把人强加给顾相的意思。
陈云诺心里明白,趁机道:“早先张四小姐说要报恩,如今这恩也报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多为自己想想,毕竟我夫君也不太想莫名其妙的就耽误别人。”
张思瑶脸色更白,整个人像是没了魂魄似得,语气却越发坚定“若是不能嫁与顾相,思瑶宁愿此生都不再嫁人。”
这话出来,宜王妃那几个少不得要再劝一波。
顾诀含笑看着陈云诺,“我夫君”这样的称呼甚是动听。
陈云诺忍不住小声埋怨他:“看你招惹的烂桃花!”
说完,又想起还是自己把你弄到右相府里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过多久,云景明来了。
正看到这一幕,跟着笑道:“顾相可真是艳福不浅。”
陈云诺想着同宜王府打底是真的没有法子好好处的,案的手忽然被顾诀握住,顿时腰板都硬气了不少,索性还不如跟他们杠到底。
她坐在那处浅笑盈盈,“张四小姐若是真不想嫁人,我们这些外人自然勉强不得。”
说罢,表达了一番之前签的卖身契都是玩笑之类的一语带过,总之日后都不会留着这样的麻烦在府里。
意思很明确,成皇后点头应了,宜王妃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顾夫人善妒之名,从新婚第一日开始就开始了。
云和帝很快便到了,开席用膳,时不时听他说几句,虽说没什么外人,但是一群面和心不合的人坐在一起用膳总归不怎么愉快。
特别是吃到一半的时候,云和帝还说道:“昨日念深既然已经插手靖宇府中的事儿,那这事便一同交予你办,务必要给群臣一个交代。”
天下脚下,六皇子府被人给攻了。
死的全是暗卫,刺客两个影子都没有,这太特么说不过去了。
陈云诺拿筷子的手一顿,身侧顾诀温声应了声“微臣遵旨。”
那公事公办的样儿,好像昨个儿执剑在六皇子大开杀戒的人完全不是他一般。
除了这事,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公事,主要是因为云和帝只说这么几句话就开始扶额,众人很有眼力见的告辞了。
临走前,成皇后朝她笑了笑,“你若是得空,便多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
这里头有多少真心,陈云诺不知道。
只是越发对这个皇宫心下戚戚然,只剩下他们同宜王府这几个一同出宫。
宜王妃有意思让顾诀带她回宜王府用晚膳,话是这样说,真实意图就说不准了。
只是陈云诺刚走了两步,就腰疼的不行,面上三分笑都快挂不住了。
顾诀停下,一本正经道:“老嬷嬷说了,第一次都是这样,回府按按就会好些。”
陈云诺凤眸半敛,柔弱无骨一般倒向了顾诀,咬唇看他:“走不动了。”
世子妃和宜王妃正站在跟前,听了这话面色很是纠结,刚要说话,就看见顾相拦腰抱起了顾夫人。
“改日再去王府向母亲请安。”
话一落下,人便大步走了。
世子妃呆了好一会儿才说这还是在宫中,那两人却亲密的肆无忌惮。
可人家新婚燕尔,连帝后都不说什么。
宜王妃道:“只是可惜了张四小姐。”话虽这样说,面上却没有多少可惜之意。
本来朝中左右丞相便没有多少和气,日后形势只怕更加恶劣。
……
马车上摇摇晃晃的,陈云诺有些昏昏欲睡。
方才为了躲避去宜王府,整个人都窝在了顾诀怀里,上了这马车没有换过姿势。
她想不明白两人应该怎么相处,索性就赖着不动了。
春日迟迟,花期已至。
她眯了一会儿,懒洋洋的问:“方才你答应的那么爽快做什么?”
顾诀伸手将她微乱的青丝别到耳后,薄唇噙着一丝笑意,却并不说话。
陈云诺翻了个身,仰头看他:“你说,云靖宇怎么还不死呢?”
活了这么些年,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盼着一个人死过。
问完,却是自己先笑了,有些苦涩。
如今的她,纵然执剑在手,都结果不了仇人的性命。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心碎?
顾诀望着她,墨眸里似乎有星光熠熠,“大抵,是不能让他死的太轻易。”
声音有些清淡,无端的让人凝神静心。
昨夜那场雨,他执剑的样子,血色凝重,比她更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陈云诺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温热的让人入迷,风偶尔吹起车帘,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每一天都无数的人在这里来去,任世事变迁,好像从来不会让都城少一分繁华。
闻了饭香,陈云诺又饿的厉害,眼巴巴的望着他。
宫宴什么的,真是最折磨人的地方,放了满桌也未必能吃到几口。
顾诀同车马道:“快些回府。”声音很是愉悦的添了一句,“夫人饿了。”
马蹄声立马快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她听着那一句“夫人饿了”面上不由得绯红。
回了右相府,陈云诺自个儿走在了前面,顾诀在右侧不紧不慢的并肩而行,一路侍女小厮都喜气洋洋的跟着喊“大人,夫人回府了。”
这座府邸好似今日才有了蓬勃朝气。
膳食早已备下,一桌都是陈云诺平日喜欢的。
柳暗花明在一旁,从欲言又止到无限尴尬之间只用半盏茶的功夫切换。
“喝汤。”
“排骨”
“近日不可饮酒。”
陈云诺埋头扒碗,听顾诀在身侧温声说话。
膳房的那几个十分的贴心,还炖了一大盅老母鸡汤,完全是给那啥劳损过度的人补身子的。
她怎么听,都觉得每句都带了潜台词,“好好养腰——”
扒拉了一整碗,她实在坐不住了,只好问他:“你今天不用去办事吗?”
刚在宫里答应了老皇帝那破事,真要办还刺手的很。
顾诀顺手递了帕子给她,“嗯,就走了。”
陈云诺没想到他是专程回来陪自己用膳的,顿时低头讪讪道:“那你去吧。”
他果真就出门去了。
陈云诺松了一口气,扶着腰站起来,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他禽兽。
顾禽兽刚走到门边,回头嘱咐柳暗花明:“夫人伤了腰,房里有化玉膏。”
用你大爷的化玉膏!
接下来的一整日,两个丫头看她的眼神都一脸的“悲壮。”
陈云诺实在忍不住了,说了句“没事。”
花明眼睛湿漉漉的,“听府里的人说,昨日姑娘房里动静极大,同顾相打起来也就算了,怎的还弄伤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