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纤云不太高兴道:“要不是本郡主特意去找了顾诀哥哥,他才不会去千行山呢。”
“多谢郡主妹妹。”
张思瑶一身水蓝烟罗裙,发饰大方而不繁琐,站在一众妙龄女子中间也是颇为突出的一个。
那小群主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摆摆手就说算了。
“也就是思瑶姐姐心善才会放过那些山匪,让他们去充军,要我说啊就是全部砍头也没什么。”
“唉……要是顾相千里奔赴为的是我有多好……”
一众千金小姐们西子捧心,小声嘀咕着。
熟络的夫人命妇们打过招呼,便有序的入宫而去。
各家的马车都在宫门外掉头而去,朱钗云鬓,裙袂飘飘,好一番咤紫嫣红晚来时,夫人小姐们的衣着,半点也不见寒冬时节的厚重。
陌念初一身红衣如火,眉目绮丽,缓步而行,发间步摇流苏摇曳,硬生生在一众清秀佳人之中走出一股艳丽难挡之势。
安曼在一旁小声同她道:“大伯母的眼光真是难以言喻,好在你压得住场子。”
小姑娘穿的是一身冰蓝色的百褶裙,简单的发髻两边各簪了珠花,看起来清新秀丽,十分的讨人喜欢。
安氏瞧了瞧,连声说“好看。”
未出阁的姑娘少有着这样艳丽的红色,巍峨殿阙在前,大多都十分的严谨。
往前行的时候,宋纤云忽然伸出了一只脚来拦住了她的去处,俏脸很是难看:“原来是你!那天晚上的事,本郡主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陌念初目视前方,一脚踩了了过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往前走。
“啊——”
纤云郡主的惊呼响侧耳侧,连着哭出了声。
身后不断有人提醒着:“宫门前不得喧哗,郡主小声些。”
“把她给本郡主拦住!”
一众千金大多都听说过将军府的这位大小姐,同顾相之间颇有些往来,也知道这人似乎颇有些手段,自然乐得看纤云郡主出来给个下马威。
还不忘在旁边家把火:
“好生不懂事的乡野女子,这还是头一次参加宫宴吧,着红裳也就罢了,竟还故意踩伤了纤云郡主……”
“都说了是乡野之地出来的,还以为先进宫的就能在皇后娘娘面上露脸呢。”
宋纤云两眼通红,一脚高一脚低走到了她面前,抬手就扇了一巴掌出来:“张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本郡主也是你能踩的?”
陌念初轻而易举的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抬眸眸轻笑:“我说方才那块地怎么高一截,原来是郡主的脚啊。”
手上并没有多少用力,宋纤云却已经痛的变了脸色,连声痛呼;“放手!你快放手,难不成是想折断本郡主的手臂吗?”
宫门前站了这么多人,此刻都朝这一处看来,都只看见她轻轻巧巧的握着那截手腕,言笑晏晏。
后者却却是一副呼天抢地的模样。
张思瑶手快朝她腕上点了一下,顺势将人带了出去,“将军府的大小姐出手也太重了些。”
等看清了是陌念初,面色都变了几变;“你怎么在这里?”
陌念初含笑应道:“不过几日不见,张小姐就忘了我同你说过的话?”
后者脸色瞬间苍白,眸色转了几转当即否认道:“我何曾见过你,有何曾说过什么话?”
她看着张思瑶,笑而不语。
从千行山到永宁城,的确算得上是山水遥遥,那边发生的事情,等传回到都城来,极有可能已经是另外一番模样。
张四做的那些事,就算不被人唾骂也该成成为笑柄才对,但是这些人似乎将人当做什么女中豪杰一般捧着。
看李,这里头还颇有些意思在。
宋纤云摸着自己的手腕,不见半点外伤,可就是疼得厉害,不由得骂道:“你个毒妇!人家说你把自家的亲妹妹都给逼疯了,我原本还不信,现在看来定然都是真的。”
然后忍不住惋惜起顾诀来,左看右看,气不打一处来:“谁家的小姐都比你好多了,我顾诀哥哥才瞧不上你!”
纤云郡主生的明眸皓齿,是那种明艳艳的模样,略骄纵些,心思倒是单纯,不似那些人千回百绕的。
连着衣都是鹅黄色调,鎏金步摇,一派皇室娇宠出来的少女模样。
陌念初看着她,忽觉得好似顾诀从前就喜欢这样的姑娘。
现在人家一口一个哥哥,上次还夜入了顾相府邸,一看便是关系不简单的。
她估摸着差不多,许就是这一位,便伸出身去,将宋纤云的手腕折了一下。
“咯噔——”一声清脆。
纤云郡主的五官都疼得移了位,一句话都还没骂出口,忽然发觉的手腕又不疼。
待反应过来,陌念初已经扶着安氏盈盈入宫而去。
安曼杏眸轻转:“我还以为都城的人都极懂规矩的,却不知还有人故意把脚伸出去给人踩的。”
宋纤云气的脸色发紫,脚还疼着又追不上那几个,只能干瞪着那几个看热闹的出气。
忽的又想起什么似得问道:“对了,听说陌念初前段时间也往长庆那边去了,你同她碰上过?”
张思瑶神色怪异,连忙否认:“哪有。”
宋纤云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只是脚刚一迈就痛的厉害,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忍不住骂道:“等我见到了顾诀哥哥,一定要将这恶女好好告上一状!”
张思瑶神色复杂,停了下来:“顾相对她……似乎有些不同。”
纤云群主不以为为然:“不就是同那个人生的有三分像嘛,从前我娘还说千万不要在顾诀哥哥面前穿鹅黄色的衣服呢,我还不是照常没事,你们呀就是想得太多,也许……”
她朝着恶毒的那边想了想:“顾诀哥哥只是瞧她同那个人生的像,想将她哄到了手再狠狠的抛弃,我哥说了这叫报复,嗯,就是报复。”
张思瑶没再出声,这都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就是被他哄一哄也是愿意的。
只是顾诀,从来都不会做这样无谓的事情。
小闹过一场,众人徐徐入宫而去。
晚宴还没有开始,宫中的嬷嬷先领着先到的夫人们在御花园赏花。
今日天气不错,花匠精心培育的牡丹便都端了出来,席里园中放眼看去,花团锦簇,自有一番华丽逼人。
宫人们列队而行,莲步轻移,面色恭谨,无一不彰显着深宫威严。
一众赏花人便又变着法子将添香国色夸了遍,有意无意向当今的这位成皇后表达了一番景仰之色。
安曼从前没进过宫,多少有些好奇。
只是方才刚在宫门口小闹了一场,纤云郡主臭着一张脸,好像随时都要冲过来找茬。
自然也没人敢过来同她们搭话,时不时拿眼角瞄一眼这边。
陌念初有些好笑的扫过四周一眼,果然身份高些的那几个都还没有到。
这边聊得热络的也就是几个世家千金和命妇,身份在低些的索性就静静的站到一旁不出声,这种场合就算没交到有力的人情,不得罪人也是好的。
安氏是那种看到花就走不动道的,笑颜纯粹清雅,妆容很淡却比那些个精心打扮过的命妇更具光彩。
陌念初在一旁道:“母亲若是喜欢,我们也找花匠种一些。”
安氏眼神有些发亮:“可以种吗?”
她点点头,“当然。”
这些牡丹不乏品种高贵的,但是这花不不就是要有人真心喜欢的人才能赏的。
安曼对这深冬的牡丹花很是惊奇:“从前我听人说皇后都喜欢牡丹花,原来是真的?”
陌念初好笑道:“你听哪个瞎扯的?”
安曼捏了捏衣角:“难道不是?可是每一代的皇后都养牡丹啊,如今这一位应该也差不多吧。”
她听罢,戳了戳小姑娘的脑袋;“哪有什么差不多的,如今的这一位可厉害呢……”
成皇后今年年近五十,是当今圣上的发妻,被废过一次,又从冷宫里出来登临凤位的。
曾经孕有一子叫靖南,排行第三,封号临王,是个难得的文才,只不过身子一直不好,没能活过二十岁就去了。
成皇后痛失爱子悲痛不已,自己再没有所出,便将其他几个妃嫔生的皇子公主当做亲生一般养着。
不过,这些都是坊间流传的版本了。
陈云诺从前也见过皇后几次,对老皇帝永远温柔体贴,宫中礼仪永远放在第一位,事事都安排妥当周全,宗室皇亲无不对她交口称赞。
可这样一位皇后,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拉着她阿娘泪如雨下,一转身又是那个母仪天下的至尊之贵的女子,也曾因为妒恨被冷落被罢后。
要不是家室够硬,抓紧时机一举翻身,如今也不过是深宫中一抹幽魂。
阿娘说:这内宫是最待不得的地方,磨灭人所有良善,逼到那高处不胜寒,可是她们不能退,因为前面是荣华满身,身后是永不超生。
两人轻声说着话,安曼听罢无限唏嘘道:“我们还是早些回家吧。”
不远处的宫殿,琴瑟之声渐起,轻轻飞扬而来,迎接满座芳华客至。
数十名宫人款款而至,井然有序的分列两旁,带头的嬷嬷行了个礼高声道:“皇后有旨,请诸位移步长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