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诀忽的伸手，勾起陌念初的下颚让她的双眸不得不与他对上，向来清越的语调都低沉了许多，“你说过要嫁我。”
陌念初蓦然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道：“顾、顾相可在梦游？”
就算是在吴王府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言语上沾了他一些便宜，怎么也同这句搭不上边。
顾诀的墨眸里浮现些许笑意，“你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说起来还真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脑子一片混沌，“应该是你记错了……”
这永宁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妙龄女子哭着喊着要进丞相府，右相大人一时记错也总比对她有所图谋靠谱的多。
顾诀将她的下颚抬高了些许，“用完了就想赖账？”
危险气息忒浓。
就在这时候，忽然从墙头翻下来一个极其秀美的少女，“顾诀哥哥，我就知道你还没睡，你家的守卫说什么也不让我进真是太讨厌了！”
听声音应该是十五六左右，嫩的能掐出水来。
墙外还有几人轻声提醒道：“郡主小心些。”
哪知道这人理了理发髻和衣衫径直就奔着顾诀来了，许是方才的角度并没有看见陌念初，等走近了看个真切，一张俏脸瞬间就从雀跃欣喜变成了难以置信，“你们这是……”
若换做谁家的公子哥做出这样的动作，纤云郡主都不会有这样惊愕的反应。
但这个人……是一向洁身自好的顾诀。
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重新睁开看了一遍，瞬间呆若木鸡。
陌念初这次是真懵了，推开他的手连忙澄清道：“顾相也知道我那时候……嗯，不太清醒，说过什么不太靠谱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您看啊这大晚上的，我留在这对您的名声实在是不太好，那个姑娘你随意……”
不能说自己那时候是清醒的，就不能否认自己绝对没说过这样的话。
那就只能试图“讲道理”了。
顾诀道：“的确是不太好。”
她刚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家伙看重声誉的毛病到底是没变。
还没将他那只手拿开，顾诀便继续道：“我明日便问一问陌将军。”
陌念初身子一僵：要问陌广庆什么，你丫的倒是把一句话说完整啊。
就陌广庆那德行，被右相一下，基本也就只能做出卖女求荣这样的事情了。
到时候还得说是她坏了顾相的名声，不得已才做出这样补偿，要是这样的话，基本也就只能给顾诀做个妾室了。
这样的结果，着实和她原本设想落差太大。
她只好转过身去，抱柱道：“我其实有个一喝酒就乱说话的毛病，前几日我还说要娶曼曼呢！你看人家小姑娘不也没当真，顾相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同我较真？”
顾相隐隐挑了挑眉，“我向来较真。”
陌念初，“……”
她一点都不想和他互相伤害，但是场面总变得如此怪异。
两人的动作保持了许久也没有变换。
临了，还是陌念初先忍不住道：“夜深了，顾相是不是该睡了？”
等这人睡了，她再偷摸出府，这事儿还是很有保障的。
就是不知道他那几个神出鬼没的下属住在哪处，若是能提前避开就更开了。
顾诀“嗯”了一声，伸手就来将她从柱上扒拉下来。
刚翻进来的那位看不下去了，“你是谁啊？为什么在我顾诀的哥哥的府上，还、还拉他的手！”
宋纤云都要炸毛了，“你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难不成是为了同我抢顾诀哥哥的？”
这连珠炮的，一上来就搅混水，十足十的捉双架势。
反倒给了陌念初反应过来的机会。
连忙带了宋纤云一把，让这小姑娘隔在了她和顾诀之间，打着哈欠道：“我又有些困了，顾相您随意……”
也只有这个年纪的少女，才做的出夜闯心上人府邸的事情。
没有第一时间被顾诀丢出去，那应该还算是有几分好感。
她乐得打哈哈，先脱身了才是正经事。
刚要顺着小姑娘进来的那处爬出去，反倒是宋纤云先不乐意了，“站住！你还没回答本郡主的话，这么容易就想走？”
难不成还想把她碰过顾诀的那只手剁下来不成。
陌念初不由得去看顾诀，他从前是极其不喜欢女子如此跋扈的，现在对这小丫头倒是颇为纵容。
看起来还有几分可能，她便觉心中有数，把重心移到了宋纤云身上。
像是思量许久，才犹豫着开口道：“顾相说要纳我做妾。”
十分惆怅的语气，整个人都耷拉着没了光彩。
“纳你做妾！”宋纤云将她从上到下、从下倒上的打量了好些遍，还是没能缓过劲来。
“你做梦！”喊得震天响，回旋着阵阵的回声。
陌念初眼看着答到了效果，紧接着道：“我自认是配不上顾相的，还请姑娘再接再厉，早日心想事成！”
她站在几步开外不去看顾诀的脸，转身便朝着墙边掠了过去，手掌只是还没有碰到墙壁。
就先触到了温热的胸膛，顾诀一身白衣出现她身前，面上隐隐有些发黑，“困了？”
只这两个字，陌念初刚要开口，就被顾诀轻轻点了穴道。
毫无意外的再次落入他怀中，脑袋轻轻靠在了他肩上，隐隐的还能顾诀身上的墨香。
谁说困了自己睡和被人点晕是一回事了？
顾诀这厮做了右相，怎么连理解里都变得如此奇葩。睡穴真特么是世上最不靠谱的东西了！
宋纤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顾、顾诀哥哥你是在做什么？”
往日想往他身边凑的女子犹如过江之卿，但是能让他这般反常的，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个。
顾诀伸手轻轻抚过了她的眉眼，并不言语。
片刻之言，旁若无人的抱起起陌念初往卧房而去，夜深人静，凉风挟来落叶几许。
等那两人穿过一半的长廊。
纤云郡主才忽然反应过来，高声道：“我这次是来找顾诀哥哥帮忙的，左相家的四小姐是我顶顶要好的手帕交，前几日被千行山那群盗贼拿住了，你帮着出个法子让她平安回来好不好？”
“我知道那张家老头同你不对付，可是他女儿真的很好，你就帮一帮嘛！”
顾诀并无没有回声，小姑娘倒是已经十分习惯，经验十足的一口气把事情说完。
在看那安安稳稳睡在顾诀怀里的女子，然后就对这夜色开始惆怅的快要哭出来：
顾诀哥哥……好像有喜欢的女子了。
宋纤云又从来的地方翻了出去，嘱咐几个小厮道：“今日是那家小姐进了这里，去给我查！我一定要知道是谁！”
小郡主不敢问顾诀，其实浑身都竖了刺儿，恨得牙痒痒。
……
这一日过的大起大落，也转瞬即逝。
陌念初揉着脑袋再次从榻上起来的时候，顾诀已经不在屋内。
天色早已经大亮，大约是去上早朝了。
那块墨色的千金令就静静的躺在她枕边，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看到过，好在出了陈氏一族的内线人，也没人认得出这是什么。
陌念初把东西收进怀里，穿好了衣衫便推门走了出去。
雨后阳光明媚，竹叶清晰的气息蔓延着整个庭院，同那人身上的一般无二。
她忽的长睫微颤，再同顾诀呆一块，就算不被他识破十分，也着实是吃不消这种动不动就被点睡穴的日子了。
这一整夜都没回去，也不知道飞华阁里的安氏怎么样了。
陌念初有些烦躁，就算是见到云靖宇和林紫烟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姑娘醒了？”
有些上了年纪的婆子端了清粥芙蓉卷进屋，“这是大人早些时候吩咐的，您请用吧。”
陌念初道过谢，坐在案边心情有些复杂的喝粥。
那婆子候在一边，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是哪家的小姐，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这词儿怎么听得如此耳熟。
她连着应对了几句，越想心里越是发毛。
不多时，果真就听那婆子道：“老婆子在这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还是头一次看到大人抱着一个女子回来哩！”
而且还让她睡在了卧室，真真是破天荒了。
陌念初一心慌，连喝了两碗粥，半碟子芙蓉卷压惊。
然后慢悠悠的镀步到墙角边上抬眸望天，难得是这府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下人。
她站在这里老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小厮侍女过来晃。
想来想去，也只有趁着顾诀不在的时候，才走的了。
陌念初伸手拉了拉那蔓延至墙壁的藤蔓，忽听得有人道：“大小姐要走？”
一回头，便看见气质儒雅的路转站在几步开外微微笑着。
她回眸微笑着道了声“路先生起的这么早。”
手中的藤蔓应声晃了出去，面上不见半点慌忙之色。
事实上，除了对上顾诀那厮，她大多的时候都十分清醒。
路转道：“也不早，只是大人上朝上前之前吩咐过我一件事，须得上心。”
陌念初凤眸微扬，“不知是什么样的事？”
路转看了看那墙头，意味深长的笑道：“大人说：切记不可让大小姐爬墙。”
她的嘴角的笑意一瞬间有些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