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反应极快的伸手挡了一下,额头和脸倒是保全了,手背却硬生生被敲得发紫就这么垂了下去,好半天也抬不起来。
陌念初大半个身子都在挂在门上,浅笑盈盈的看着云靖宇中了招面色都发青了,还没法子朝着臣子和一帮女眷发怒的样子。
这“好脾气”果然不是谁都可以装的。
她从前大抵是真的眼瞎,不然怎么连云靖宇是强忍着还是真的大气都分不出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原本是这是后宅妇人们的事情,没有他一个做王爷的来插手的必要。
只不过这动静闹得,陌将军和良国公夫妇都已经到了,只怕满城都快要传遍,做男主人自然也不能太过事不关己。
“王爷,您怎么来了。”
林紫烟面皮发青的跑了过来,握住云靖宇半残的手心疼的不得了,“都是妾身不好,是不是打搅到王爷处理公务了?”
又连忙让人去请太医过来,正巧伤的是右手,若是不一小心就这么废了,那还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云靖宇憋着一口气安抚道:“一点小伤,不用惊动太医院了。”
目光看向微微勾着的陌念初,不自觉有些想皱眉。
她原本并不是站在门边上的,不知怎么的忽然就避到了这边来,而且十分及时的避过了那白玉瓶,让后来的他中了招。
但是陌念初一直都没有回头,应该不会这么巧就能算到身后的人就是他。
而且她看样子,像是醉的不轻,但凡有点正常的意识,都不太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笑的出来。
原本要大闹的良国公夫人也顿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嚎哭道:“吴王啊,您一直都是十分讲理的人,陌家这小贱人害的我儿成了这副模样,您既然是主人家也该说句公道话才是。”
云靖宇扫视了一眼屋内,随即道:“这事虽然出在吴王府,却到底是良国公府和陌将军之间的私事,本王不曾目睹,亦不好评判两家的家务事,不如去请了永宁令来。”
要是真让方启平来了,那良国公的这位怂包世子,大抵就要成为东临史上第一个被狗废了的例子了。
良国公自然不肯,连忙道:“永宁令日夜操劳国事,这私事还是不要麻烦他了,既然我们两家人都已经在这里,便直接说出个结果来,何必磨磨唧唧的拖着!”
云靖宇吩咐道:“让府医过来,先给世子止了血!”
给了林紫烟一个不要多管的眼色,不论贾陌两家闹成什么样子,反正他是撇的干净了。
陌广庆暗叫不好,便瞧了陌念初一眼,希望机灵一些,能在这种时候想出个好法子。
只可惜后者全然没有什么放映,凤眸半睁半合好像就要这样睡过去了。
良国公夫人指着她,恨不能就地了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小贱人断了我儿的命根子,便让她赔上一条贱命来!”一吼完,便冷眼横向了几个男子,“你们有什么不乐意的!一个低贱的赔钱货哪抵得上我儿半根手指!”
屋内众人低头不语,今儿个这事儿也说不上是谁倒霉,总也是没人年好过就是了。
“贾夫人,您这就……”
陌广庆刚要开口,就见良国公冷笑了一声,“陌广庆你可忘了自己是怎么爬上今天的位置的,本国公由得你上就能拉的你下!”
毫不掩饰的威胁。
陌广庆不由得沉默了。
宜王妃看不下去道:“哪里就到了什么要死要活的地步,你们两家本就是姻亲,差不多也到了日子,小两口以后相携相守好生过日子也就是了。”
这搅在里头的反正都是你陌家的女儿,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怎么也得舍出一个来。
不然,这事儿怎么可能这么掀过去。
“父亲!”
陌语柔哭着在一旁喊道:“你看她就不是个会消停的人,自她回来之后府里发生了多少事,说不定今日的事就是天意,便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容不得她了!”
一个显然是管不住的,一个脾气大些好歹还能管住。
陌广庆两边权衡,扭头不再看那门边那人,刚要开口有个交代。
门外忽有人声清越如风,“你还要看我到什么时候?”
陌念初自觉只是听着的有些无聊了,闲的发慌眼神乱飘,怎么都对顾诀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可他就是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还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愣是让屋内那些个准备着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得的人,顿时都露出了十分微妙的神情。
她索性把醉酒装到地,只当做没听见这话,扶着门框就要往旁边去。
不曾想,顾诀忽然伸手揽了她一把,他手长动作又做的极快,里头大半的人都还觉着只陌念初在投怀送抱。
谁让她此刻正躺在右相大人怀里,有理都说不清。
陌念初慢慢的伸手扶着他的肩,刚准备要站稳身子。
顾诀面色如常道:“别扒本相的衣襟。”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陌念初,“……”
只好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脑袋离顾诀的胸口远一些。
大概是她真的有些受了悦人散的影响,这会儿居然觉得心口跳动的异常厉害。
顾诀语气颇淡道:“别蹭了。”
右相大人如此意简言骇。
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些什么。
聚在两人身上的目光渐渐的多了,他却没有半分要放开陌念初的意思。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非要赖在顾诀身上。
宜王妃的脸色有些发黑,“决儿,你怎么过来了?”
这一位是出了名不管闲事,手捧一卷书便能不闻窗外事。
这么多年来,从不见他进过哪家的后院,更别说在众人面前如此同一个女子搂搂抱抱。
顾诀徐徐道:“她方才站在屋檐上瞧我。”
宜王妃更惊,每日瞧着你的多了去了,怎的不见你多看上一眼,今个儿反倒如此上心起来。
众人存着一肚子的疑问不敢说出口,只要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陌念初。
这姑娘也不过就是生的好看些,脾气古怪些,难不成还是站了那位陈家大小姐的光,竟能的顾相大人如此另眼相待?
“我瞧着有趣便笑了笑,她竟栽了下去。”
顾诀便同母亲说的话也不算多,简洁明了的恰到好处。
“我来看看。”
陌念初一时惊愕,凤眸忍不住睁大了些许。
这厮方才是在说她爬上屋檐就是为了瞧他,摔下来也是因为被顾诀一笑乱了心神……
这么离谱的事儿,陌念初听着怎么还还觉得挺有逻辑的。
大家显然也十分买账。
毕竟从前那些个千金小姐们为了多瞧顾相几眼,更蠢更离谱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
陌念初这样比起那些人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顾诀这一两句话,顷刻之间便将良国公夫人要公道的事儿给彻底搅黄了。
她不得不给这厮赞了一声,“顾相高明啊!”
但见顾诀的墨眸轻轻落在自个儿身上,陌念初不由得就慌了几分,接着醉酒的由头推推嚷嚷的要离他远一些去。
不管这形势如何发展,解的办法有许许多多种。
没有一种是她得靠着顾诀来脱身的。
良国公夫人待不住了,“顾相这事儿做的太不公道,明明就是她算计了我的儿,难不成就因为顾相对她有几分不同,便能偏私偏的这样没了边际?”
这发了疯的质问顾相,屋里谁敢接话。
云靖宇轻咳了一声,“顾相同本王一直都在书房里不曾离开过,怕是对此事也不甚了解,不如还是将这私事让两家自行解决?”
这主人家都作壁上观,即便右相大人万人之上,终究也只是个做客的。
万没有在这种时候以权压人的道理。
顾诀却好似恍若未闻,轻轻将她凌乱的青丝拂到了身后,不咸不淡的问道:“你方才是不是在屋檐上瞧我?”
这会儿要是否认了,她要怎么解释好端端的爬上人家上院的屋檐上做什么?
搞不好还要将怀里的千金令牵扯出来,得不偿失啊。
陌念初只好点了点头。
一眼两眼、三四眼,大约也能算是吧。
眼前人的墨眸里似乎扬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笑意,“那你可瞧出什么来了?”
这种场合……右相大人的画风果然清奇。
偏生一众人还得等着他问完,场面就越发的令人难以理解。
陌念初抽了一口气,凤眸眯了眯,还是没法子将眼前这样俊美无俦的脸抹去。
满屋子要将她推进火坑的人还等着他放话。
她忽的有些内伤。
陈云诺啊陈云诺,你也有被顾诀逼到这种地步的一天!
她闭上双眸,一双白嫩的双臂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揽上了顾诀的颈部,用一种极其慵懒又甜腻的声音埋怨道:“你说我为什么要爬上那么高的地方去瞧你?”
腻歪的她自己都忍不住一哆嗦。
顾诀的身子微微一怔,“嗯?”
反正已经来了那么一句,也不在乎多几句。
陌念初也索性豁出去了,紧紧抱着右相大人几乎是哭诉道:“我还不是欢喜你欢喜没了魂,否则我干什么要做这样丢人的事情!偏生你又是个榆木脑袋,到了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