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千刀万剐小暮汤!”黎亚斯不住咳嗽着,明艳的脸也似乎被烟熏黑了大半。可他就是那么执拗,不承认自己会输……
‘噗——’
看着黎亚斯的鱼自己跳进滚水锅里自杀,再看看他,千刀万剐鱼鳞的手法,苏夏终于捧腹大笑!
“哈哈,徐妈,笑死我了。”
徐妈忙扯了扯她袖口,“夫人低调点,低调点。”
片刻压制后,苏夏再次爆笑出来,“不行,我忍不住……”
笑够了,正正色,却又觉得有些无奈。尤其看见滚水溅出,烫着他那只比钢琴家还修长漂亮的手时,眉心紧蹙。
对他趋之若鹜的女人,永远多到不分国籍。可他怎么偏偏,就喜欢缠着她?是以前演得太入戏了,还是,他真的太怕寂寞?怕到滚开的水溅在手上,都毫无知觉,非要她相信,他是说真的?
看不下去,也笑不下去了。苏夏才走过去,把手温柔挂在黎暮迟的手臂上,笑了笑,“亚斯,怎么样,现在知道他的厉害,可以认输了吧?”
黎亚斯的刀‘啪’往菜板上一扔,顿时显出那么深的一道切口。他抬起烫肿的手,瞥了瞥她挂在他臂上的小手,唇边勾起妖而冷的嘲讽,“宝贝,你到底还是向着老公,虽然,他也是个假的!”
削短参差的刘海,扫过好看的眉。一抹妖冶寒光,从左眼瞳迸出,看得出,他很不高兴。一样是假的,为什么她现在这么乖巧。当初打赢官司,却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也是为跟别人的旧账,在他这个未婚夫面前落泪?
“别闹了……”
“愿赌服输,今天的做客到此为止。”黎亚斯把围裙一扯,把鲫鱼往锅底一扔,顿时烧起来,黑如焦点。一如,他急转的话锋,来的有杀伤力,“不过以后,我会不间断做客,直到你们‘离婚’为止!”
黎暮迟的手,咯吱一紧,“黎亚斯,你最好适可而止……”
见状,苏夏关火,转身,催促着,“我先带去过去客厅包扎,等会儿吃完午饭再走。”这是在兑现她的不疏远,而且是最大限度!如果叫他再呆下去,烧掉厨房是小,这房子里的一切,包括她,包括他,全部成炮灰!
“包扎不用了,午饭也不用吃了。除非你愿意把自己包装成甜点,一口、一口喂给我吃。”黎亚斯边拿指尖捻掉一部分熏黑,边暧昧走过她身边。那一眼妖娆,似吸血鬼的獠牙,咬在她眼球中,不深,却足以令她当场石化!“你……”
“徐妈,去帮堂少爷开门。”黎暮迟每个字都咬得很沉,浑身的优雅几乎荡然无存,“顺便把这些甜品,给堂少爷打包,让他回去尽情享用……”
他指了指锅里大卸八块的焦鱼,又指了指菜板上被切得血肉模糊的火腿。‘啪’一踢灶台,那一脚的力度,大得徐妈隔老远,都震得发麻。
徐妈看了看,忙打包。
这一脚,跟绅士风度可无关,绝对无关。现在看,少爷忍到现在,不发脾气,比发脾气还可怕呀!
黎亚斯踩过的地毯重换,踩过的地板重擦,用过的杯子扔掉,碰过的东西全打包进垃圾箱。这些,都不用少爷吩咐,徐妈和柳妈都赶紧痛快办了……
见黎亚斯洗完脸,没带走烫伤药膏。苏夏便追了出去,赶在他没搭车走前,把药膏顺着车窗送了进去,“外敷,每日三次。回去记得擦,不然手容易感染。还有……”她顿了顿,继续还没来得及说出的下文,“黎家的事,能不能不怪他?”
“你追出来,就是为了跟我提他?”
苏夏咳了咳,表示一分为二,不全是。
黎亚斯捏紧了软膏,艳若桃李的脸突然冷若冰霜,“我要最大可能丰满你的爱情,我要你幸福。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其他,免谈!”
语毕,车一溜烟开走了。
她立在一团尾气中,咳了咳,“能不能不这么酷啊?”
说翻脸就翻脸,她那杯酒真是白请了……
正嘟哝着,想转身。一双铁臂突然从背后拥住她,将她结结实实圈在含着淡淡古龙水的胸膛里。
“老婆,这么依依不舍?”黎暮迟手臂一次又一次收紧,好似树藤缠得她透不过气。只能向后靠,向后靠,一直靠到快撞破他的心脏……
“我……”
“嘘!”他不准她说话,一句都不准。只是轻含住她耳廓,边吐出口氤氲的热气,边露出从未有过的、不怀好意的笑。
“老婆,有个惊喜等着你!”
黎暮迟说完,便陪她回去吃午饭。餐桌上,还特地督促她,用餐要注意营养均衡,米饭也要多吃半碗。他说,虽然他的胃千疮百孔,但他希望,他老婆的胃起码是健康的。他说,这不是拉斯维加斯,不需要表现东方女人的曲线玲珑,把怀孕时的苏夏还给他。他还说,养胖她,这一点,他做得到……
当着那么多佣人的面,一顿饭下来,他的体贴无处不在,可以说肆无忌惮。这叫柳妈他们,全体大吃一惊!
不再是隔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对娇妻比对那架钢琴还冷落。也不再是不温不火,表面温柔,其实心里比谁都冷酷。而是每天准点回来,还展现出这般体贴入微的姿态。这、这还是少爷吗?
是啊,这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前夫姿态吗?
看着他下厨为她配菜,还如此心细如尘。又看着他神秘兮兮离开,说有份儿惊喜等着她。苏夏也觉得,今日的黎大公子,叫她开了眼界……
下午没什么事,坐等惊喜,又没等到。
她索性先去了趟事务所,准备忙完,一通电话过去……
可谁知,刚到,便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动。楼下咖啡厅,雅致的包厢内,原本格调优雅,现在是一片凝滞。少了得闲饮茶的乐趣,多的,是一波波犀利的注视。好似开庭受审般,还是律师组团。即便她浑身是嘴,也注定是百口莫辩了……
白筱筱一改往常娇俏可爱的形象,杏眼一挑,话锋犀利的很,“夏夏姐,你跟黎氏集团老板黎暮迟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请回答!”
“非正式夫妻关系,为期,三个月……”
“也就是说,一切属实?”
“没错。”她的回答,很是干脆。因为她知道,在律师跟前,尤其是一群律师。沉默,拒不交代,就代表自讨没趣,外加没事找事。与其绷着,倒不如被一次数落个够。骂吧,都痛快骂吧。反正最想骂她的,就是她自己!
“夏夏姐,你叫我们这些被骗的人情何以堪啊?”
“还有我,难以置信!”
“以及我,还冲着这层关系,在黎氏首付买了楼。”
“算上我,本打算拿着总监举办婚礼的事,赢law霸姓冯那个臭小子一回。结果就在昨天,我输了三万。”
“更糟的是,指望总监提拔的事,又泡汤了。”
“最惨的是我。”小张突然站起来,音调拔得老高,“我把这件事私信给了还在马尔代夫旅游的韩总,还以全年薪水担保是真!全年,是全年啊!”
“活该你……”
内奸的下场!
“黎总不是带着季律师把婚书的手续办妥了吗?不是连高级督察都动用上了,怎么还搞不定?”全事务所最资深的桑律,直摇头,“害我损失惨重,输给小李一张代购券。”
“更活该你……”
这也是内奸的下场!
不查不知道,一查果真,事务所各方间谍云集。难怪她当初逛鸭店,去夏威夷旅游,每次某前夫都如影随形。原来内奸,都隐藏在身边,还隐藏得怎么深……
众人一阵嘁嘁喳喳,只有李姐表示很淡定,似乎早感觉出,这层不寻常,“小曼,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还在报复黎老板?”
“咳咳……”
苏夏咳了咳,有些语塞,事到如今,还算报复吗?
“他让你跟韩总,都那么痛苦过。我们事务所,也差点毁在他手里头。我们在座各位,包括你表姐,都跟着受过罪。如果你这么玩,是想报复他,让他臣服,让他尝尝前妻的厉害,那我理解。如果不是……”
“咳咳……”
她又咳了咳,表示,这问题太深刻……
“不是就别这么玩,这么玩下去,你早晚都会受伤。除非,你是真对他动心了!”李姐边端着一杯蓝山,边告诉她,有些是女人玩不起的。要么大胆去爱,不计后果。要么,趁早结束游戏,什么契约关系,不过都是借口!
苏夏懂,李姐是事务所里最成熟,也是最懂得关心她的。相比余默默感情方面的很傻很天真,她从来都很理智。
“咳咳……”
她继续咳着,只是这一次,并不那么风轻云淡。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如何诠释这些?
报复吗?心底还残余这么邪恶的念头吗?
被逼无奈吗?她有那么脆弱,那么无能吗?
屈服老爸?她的孝顺,至于这么不顾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