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梁雨宸吹吹指尖,看似高雅地挽起紧身一步裙。边慢慢挽着,边从容戏谑,“姚检察官,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的这个检察官,但是我或许会知道,你是怎么下去的……”
姚宛儿一手挥出去,打在她纤肩上。她颤了颤,忍痛抬起头,“翻车的是他,不是我,你一定很失望吧?”
她摘下耳环,镯子和项链,把头发绑起来,对着北辰冥请求,“冥,记得帮我清场。我可不想律师跟检察官的头条,明天早晨见报。”
北辰冥把玩着一盒火柴,比出‘OK’的手势,“别伤着自己。”
“我是律师,不是沙包。”她最后摘下那枚钻戒,因为不想它染脏。“来,姚检察官,你不是恨我吗?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过来打我,别客气。”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这么沉不住气。”
“这句话,该我对你说……”
她可以容忍这个女人任何无理取闹的报复手段,可受不了她差点让他死于非命。她一向忍着,让着,不去还击,可这一次,她决定爆发一次。“使劲哦,否则、你会死。”
“臭女人!”
姚宛儿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梁雨宸便这么一步步靠过去,对她拳脚相向。
医院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了。北辰冥敛眸假寐,外面打的鸡飞狗跳。拳头声,撕扯声,痛呼声,接踵而至……
跌宕起伏过后,一切都静止了。地上躺着两个女人,身上都挂了彩。许久后,梁雨宸在吃力站起来,‘啪’‘啪’对她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然后不解气地说,“想扁你,真不是一天两天了。谢谢你这么配合,下次想‘松筋活骨’,随时来找我。”
“梁、雨、宸!”
“你的确比我想象的能打!不过你忘了,我让着你,不是我打不过你,而是我对你还有那么一丝丝抱歉。可从今天开始,别来惹我……”
姚宛儿躺在地上,鼻孔流着血,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似乎是起不来了。“姚检……”见有人跑过来,她昏痛呓语,“帮我找单架……单架……”
梁雨宸也擦了擦抓伤的脸,披头散发地走开。
“你没事吧?”北辰冥推开车门走过去,将车里浅灰的外套猝然披她肩上……
“恩……”
“终于解气了?”
“还好……”
“丫头,打的不错!”他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找出创可帖,贴在她被指甲划伤的脸上。看着她拎着一双高跟鞋,赤着双脚,看起来如柳摇摆的身子,不禁眸色加深,“你确定,你还能走?”
感觉他要把自己鞋子脱下来给她,梁雨宸及时拦住了他,“不用脱下来给我了,脱了我也不会穿。”
“怎么了?”
“扶住我!”
北辰冥一把扶住她,她顺势便倒在他胸膛上。她耐着腰腹上的痛嘟哝,“肉做的,能没事吗?”
“咳咳……”
“真希望我是你,能毫发无伤。可惜,又要养两天了。哎哟,痛,痛,帮我叫医生,谢谢……”
看着梁雨宸咿呀喊痛的小样,和之前的帅气畔若两人。北辰冥无奈地一把将她抱起来,“逞强!”
“冥……”
“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有一句话,我该告诉你了。我……我们……”她欲语还休,为难蹙眉。一改往日干练,变得吞吞吐吐。
“如果是你跟他的事,我不想听!”
北辰冥断然拒绝,有种不舒服的预感。她澄静的眸子,认真对上他幽深闪避的双眼。那一刻,心跳停止,窒闷感浓重。那压顶的巨石,终于在她唇间砸了下来,没有片刻缓冲,狠狠压上他心脏。激烈的火花,燃了起来……
“我要结婚了。”
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时却是那么重。纵使早有准备,可心还是会颤抖,会破裂,会残忍伤出血。
那一阵疼痛,短暂却尖锐,剧烈地封住了他的血脉,让他四肢冰冷僵硬。在心跳停止的那几秒,他以为他会崩溃,他会咆哮,他会开始不顾一切,可他错了……
他只是平静地听完,平静地抱着她走……
“不管你是对我失望,还是选择不接受。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梁雨宸咬碎了牙,对他狠下心,“婚礼上,我不想你出现。离开吧,就当我没心肝。回去诅咒我,找个值得爱的女人给我看,别只会难为自己。”
“还有呢?”
见他如此平静,她敛眉轻语,“以后别对我这么好,他会误会。我的话说完了,把我放下。我是说现在,还有,这辈子……”
字字清透,如此冷漠,好似一刀两断,她总擅长斩的干净利落。可她还是不敢抬头,不敢看向他……
“对不起。”这辈子,对不起。兜兜转转,太累,也太痛。如果有下辈子,她希望,爱,能单纯一点……
那张深邃的脸庞,突然帅气的过火。他没有痛彻心扉的表情,也没有心碎的眼神,更没有绝望的大笑。只是一贯的深沉,邪气从眉眼注入,找不出半点沉重。唇平静牵动下巴,他只是抿唇一笑,“你说完了?”
“冥……”
“想结婚了?”
梁雨宸对上他那双诅咒般摄魂的绿眼,无言以对。
“那就去结吧!尽快结,好好结,我会看着你结!别怕,我不会破坏,也不会求你。但你的婚礼,我不但要参加,还要看到最后。”
“冥!”
她不知道他是失望过度,还是生气,总之他现在的样子,那么平静,却那么可怕。像一只秃鹰,竭力啄食,直到体无完肤,直到鲜血淋淋……
“我不会走,不会一个人回去。如果带不走,那我就留在这里,葬身这里!”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
“这是我自找的。”
“你到底是痴心,还是归根到底的不甘心?”
“这是我的选择题!”
“你……北辰冥,你疯了。”上辈子,她是欠他的吗?所以才不管她说什么狠话,他都这么执著,这么傻……“痛死了,别来找我。”
“当然。”
“你最好这辈子都别哭!”
“我会!”
“北辰冥!我要结婚了!”
北辰冥慢条斯理敛下一双漂亮的绿眸,把她放在椅子上,平静地说,“去结你的!医生,帮她处理处理伤口,再帮她打一针。”
他撒开手,从兜里抽出一只雪茄,再次搁在唇间,沉默着,转身离开。看不见疼痛侵蚀了多深,感觉不到他内心深处正淌着血,只瞥见他消瘦的背影,平静地远去。最后的一眼,最是孤单……
那么平静,那么蛮不在乎。是真的看的开,还是在放手一搏?
她叹了口气,心,乱如麻……
……
春光拂面,轻柔投入病房。玫瑰香溢,丝竹清雅,满天星胭脂红,如晨雾,如霞云,在窗前微香采秀。一缕缕光从容地点缀着苍白的病床,摘了氧气罩的他,显得分外精神。尽管石膏绷带锁体,可双颊如醉,如是桃花,已有了血色。发色如墨,双眼如辰,打开时自然而然的沉淀深邃……
空气中卷有微香,他凝目看向梁雨宸的脸。手如他的呼唤,总是温柔的出奇。“你的脸怎么了?”
清冽的嗓音,唤醒了发呆的她。梁雨宸停下插花的动作,胡诌一句,“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门上了。”
“我伤的不是脑袋,宸宸。”
他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半响,熬不住他恳求的目光,她松了口,“教训宛儿的时候留下的,对不起。”
乔晟烨的手一直轻覆那片创可帖上,没有责怪,只是轻附,“毁容了怎么办?我可躺在这里,谁给你收拾烂摊子?轻点闯祸,我会上火。”
“老公……”她猝不及防扑进他怀里,好似受伤的鸟,躲进避风港,怎么都不抬起头……
“怎么了,老婆?”他被压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伸出修长的臂挽住她。她摇了摇头,不肯说。
“是不是又是你的冥?”
感觉她身子一僵,他便万分笃定,尽管心头酸涩,他还是笑眼明媚。“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我的老婆,跟着跑,跟着闹,跟着哇哇大哭?”
“我没哇哇大哭。”
“好,你没哭过,你没哭过。”他用话哄着,把她当宝,十足耐心地拍着她的小脑袋揶揄,“怎么了?心又乱了,又不知道该爱谁了?是不是跟他说你要结婚,下了很大决心,可却声泪俱下,让你不忍心了?还是他态度冷淡,随你去结,让你更不知所措了?”
“你……”
见她的语塞,乔晟烨便知他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有时候真恨这颗脑袋,总是这么敏感,这么残酷。“他真是你心底的一根刺啊,老婆。”
“我不会改变主意。”
“别傻了,没人愿意跟自己过不去。如果哪天,你后悔了,随时可以走。我说过,我怕你飞走,可我不会折断你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