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乱世浮沉,梦回心殇

一切终究归于平静了。

皇上殡天,君国上下举国哀悼,上下一片缟素,皇宫如今由王尚书等极为元老大臣主持着,等待日后太子登基。

容贵妃以谋害皇上谋朝篡位之罪当着天下人的面被凌迟处死,结局凄凉。

然而,事情却也不是平顺的,在这一场杀戮背后,死亡是最惨痛的代价,那些被禁军杀害的忠义良臣,成千上百数不胜数的君国子民将士,无一不为此付出了性命。

还有一件严重之事,那就是,太子府小郡主消失,是生是死,没了踪迹。

时过数日,烟雨吹散了乱世浮沉,迎来一丝新的生机。

京郊清幽别院,一处诺大的窗前玉榻之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人,温暖明媚的阳光洒在他俊美无韬的脸色,犹如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即便那脸庞毫无一丝生气,却依旧美的让人心醉!

鬼老怪在清幽别院等到君无言的时候,见君无言已经是这种情况也着实捏了好几把冷汗,几天没日没夜地研究那玄术秘籍至今还不知道有没有结果,只能靠一些辅助的药物保持住君无言的身体。

秦菲雨一身素色衣裙卧坐在玉榻角落,靠在窗前,静静的看着他,此刻的她一头秀发并未挽起,雨后清莲般般。

“阿言,你不醒来看看你的儿子吗?”

“他还没看看你这个父亲呢,你不怕他不认你。”

“阿言,如今君国已经有了新的局面了,君国的江山还等着你,君国的百姓也都等着你,去带领他们创造一片锦绣繁华。”

“可是,我把小漪漪弄丢了,对不起,阿言……”

“你不知道,小漪漪长的最像你,眉毛鼻子眼睛,哪里都像,可就是太皮,这点一点都不像你……”

“……”

“阿言,你不想阿雨吗?我就在这里,你不睁开眼看看我吗?”

良久,都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清风的声音,秦菲雨看着窗外院子里,看到亦寒和南宫辰等人围着小世子暻儿嘻哈逗乐,看上去很是温馨祥和。

忽然间,另一处的房门猛地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一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老头,头发差不多全白了,仅仅是五天五夜而已,鬼老怪就变成了现在这模样!

南宫辰看到他惊得扇子都掉了,结巴道:“老……老……”

鬼老怪两手拂开杂毛乱白发,气冲冲喊到:“老什么老!怎么,不认识老子了?”

说完,一溜烟地就冲进了君无言所在的屋子,房门猛地被推开,鬼老怪喘着大气进来,见秦菲雨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似乎是嫌鬼老怪吵到君无言了。

“老子为了这小子半条命都快没了。”鬼老怪没好气地说道。

秦菲雨下了玉榻,站起身,有些急切地道:“有办法了吗?”

鬼老怪没有立刻回答秦菲雨的话,而是掀开君无言的袖子,仔细看了看君无言手臂上的图腾,“别急,我看那玄术秘籍根本就不是我师傅的,而是龙脉一族的圣物,从哪来,回哪去,由生到死,由死转生,玄术秘籍只有在那里才能发挥它应该有作用。”

“从哪来,回哪去……”秦菲雨喃喃自语这几个字,陷入沉思。

她手中握紧了那块龙璧,她知道,龙脉一族在哪。

……

夜凉如水,今日的黄昏格外的美,处在这宛如与世隔绝的别院里,可以尽览夕阳西下的壮美,秦菲雨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对面清丽的容颜,亲手轻描黛眉,浓妆淡抹,待到妆成,看向镜中,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颜若朝华,明艳无双!

绿儿端着膳食推门而入的时候,惊得怔住,对于如此盛装的秦菲雨,绿儿真真是头一次见,一身大红牡丹烟纱碧霞罗长裙,逶迤拖地的散花水雾,身披金丝薄烟衫,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风华无双,入艳三分!

“娘娘,您这是……”绿儿许久才回过神来,对于秦菲雨突然间这般打扮着实太过惊讶。

秦菲雨闻言勾唇一笑,语气很是平静从容,“你先下去吧,今日不用膳了,吩咐下去,别让任何人来打扰。”

绿儿虽有疑惑,但也不敢违背,应声退了出去。

夕阳西下过去,断肠人不在天涯,星已经升上夜空,璀璨夺目,闪耀着琉璃般动人的光芒,风拂过,闻到了花香和酒香。

此刻,一身盛装的秦菲雨正坐在这山顶的凉亭之上,石桌上摆着佳酿美食,君无言一同陪着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躺椅上,二人面对着星辰,观赏着这浩瀚星空,却只有一人饮酒对月。

“阿言,我记得我答应过你陪你看日升日落,星落浮沉,可是始终没有做到,今日我陪你看。”

“阿言,今夜的星空很美,真的,因为整片天都是星星,很亮,很耀眼。”

秦菲雨说完轻轻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淡笑道:“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秦菲雨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说话的她,最亮的是他眼眸中的星光,玉手执酒杯,柔情似水。

说完,默默转头看了眼亭子里依旧安安静静沉睡的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微风似乎想唤醒他,撩动他的白袍,凭栏远眺的秦菲雨,缓缓闭目,听风拂过的声音,安宁柔和。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月上梢头了,秦菲雨有些晕沉沉的,缓缓走近他,俯下身,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君无言胸膛,他身上的龙璧没有了那金色的光芒,像是沉寂了般。

“此生惑我心,此世惑我万劫不复……”

低低嘟哝的声音,仿佛来自沉沉的湖底。自从来到这里遇见了他,她生命中的悲欢离合,生命的苦与痛,在他面前全部幻化于无形。

她从小就是孤儿,在死亡与任务中成长,可有谁知道,她心底的孤独?

这是世界,若是没有君无言的出现,或许秦菲雨也不是现在的秦菲雨,是他驱散了她心底的阴暗和寒冷,为她的人生拉开温暖的帷幕,爱她如此,她无憾。

夜,夜得那么美丽动人,那张俊美绝伦的脸颊,此刻静默,安定,但是没有人看到了他眼角的那一滴泪……

星辰消散,清晨,晨曦的微光驱走了夜的最后一缕黑暗,山顶凉亭上,秦菲雨躺在躺椅上,还在睡梦之中,可整个凉亭却只有她一人,君无言不见了踪影!

晨风微微拂过她的脸颊,秦菲雨恍然惊醒,猛的睁开眼,可是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她还能够想起模糊的感觉,昨夜她喝酒喝醉了,在君无言的怀里沉睡着,好像梦到阿言亲吻她的眼角,听到他模模糊糊的对她说着什么。

只是后来再也听不到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

秦菲雨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她跟君无言初遇的那天晚上,从那时或许就已失了心魂。

梦到他将她护入怀中,相视对看之间犹如前世今生的回眸,从此心中住下了一个他。

又梦到那日,他对她说“此生,此世,此心,唯你一人……”他抱着她,她忽然觉得她的人生瞬间就圆满了。

还梦到这么久以来来,他们一路走来,紧握着的手,从未分开过。

脑海中这些记忆一段段闪过,她抬手缓缓摸到自己的眼角,一片冰凉。

她这是,怎么了?

其实她知道,阿言离开了……

突然间,她感觉自己的心如刀绞般痛,眼前一片黑暗更让她心如死灰,她要付出的代价终于降临了。

“娘娘!娘娘,终于找到您了,您怎么在这呀?”

此时从山下急匆匆而来的绿儿和亦寒等人带着人找来了,见秦菲雨一身盛装的坐在凉亭上,衣袂翻飞,青丝墨染,绝美的画面让人不忍心打扰。

不过着急的是他们的太子和太子妃都不见了,亦寒环顾了一周都没看见君无言的影子,急急道:“太子妃,阿言呢,人不见了!”

一同前来的鬼老怪一见桌子上还有美酒忍不住开喝。

秦菲雨依旧坐着不动,静静开口道:“鬼老,他还会回来吗?”

被秦菲雨突然这么一问,众人皆是疑惑不解,鬼老怪喝酒顿了顿,抬眼看了看两眼无神的秦菲雨,沉默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

“老怪我也不知道,玄数秘籍是龙脉一族圣物,昨夜,是它将言小子带走了,可是如此?”鬼老怪肃然问道。

秦菲雨闻言,没有回答了,而是让绿儿扶起自己,想离开这里。一脚踩空台阶,差点摔倒,绿儿惊叫起来,“娘娘小心啊!”

绿儿急忙扶着她,有些狐疑,这明明是有台阶的,她家小姐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抬眼看着行为奇怪的秦菲雨,抬眼询问鬼老怪和亦寒。

身为大夫,亦寒的敏锐性早有所察觉,他站在秦菲雨面前,抬手晃动了几下,没反应!观察了一会她的眼睛,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

秦菲雨忽然笑了,“以后,我都要在黑暗中度过了是吗?”

绿儿见此,惊吓得双手捂住了嘴巴,她家小姐,看不见了!

“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鬼老怪看着秦菲雨的背影,不由得有些为她和君无言叹息,上天折磨这对人儿太多了。

“上天是公平的吧?我失去了光明,它会还我一个阿言的,一定会的……”秦菲雨缓缓的往山下走,绿儿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脚下的每一步,却忍不住落泪。

“娘娘,小心点,绿儿扶着您。”

“娘娘,小世子今早儿一直哭呢,约摸着是想娘了,我们回去哄哄他……”

亦寒听着绿儿絮絮叨叨的话,看着众护卫护送她二人下山,望着天边日出的朝阳,良久良久才叹息道:阿言,你是她的光,不会让她一直活在黑暗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