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朝，皇上自打上朝就颇有些心不在焉。
秦牧辰低着头没有出声，他心里大概知道能让皇上如此焦躁不安的只有七王爷秦牧晏的事情。
他心里一方面有对于皇上过于重视秦牧晏的嫉妒，也有对自己计划实施顺利的欣慰。
突然，站在旁边的八皇子突然用手肘撞了撞他，低声提醒：“五皇兄，父皇在问你话。”
秦牧辰赶紧收回心里的胡思乱想，连忙上前跪地：“儿臣在。”
皇上看了秦牧辰一眼，并没有追究他早朝走神的事情，只说：“刚才陈丞相说的关于北方近日连降大雨的事情，辰王有何看法？”
秦牧辰低头说到：“回陛下，儿臣以为此事可大可小，这大雨有可能滋养出最肥沃的土地，也有可能引来最凶险的洪水。”
皇上点头，对于秦牧辰在这个年龄就有这种见识颇为欣慰。
要知道这些生长在京城里面的贵子们平日里根本都是何不食肉糜那样的不知人间疾苦。
就连当今圣上他自己，也是在亲身经历过一场洪水之后才知道了这种天灾有多可怕。
秦牧辰继续说：“所以儿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派出使者先去连降大雨的地方，如果当真发生洪水，也便朝廷可以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立刻进行赈灾，同时在西南等富庶之地开始储备粮食，随时做好赈灾的准备。”
皇上继续问：“如果没有发生洪水又该如何？”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大家心知肚明，此时皇上只是作为一个父亲在考核自己亲生儿子。
秦牧辰一早就有准备，回答的字正腔圆：“如果这雨下得恰到好处正好滋养出肥沃的土地，那今年北方粮食必将大丰收，粮食产量大幅提高固然是好事，但是这样一来只怕会引来其他的问题，到时候这粮食产量提升只怕反而会引来其他麻烦事，所以有一个使者在那里，也可以监管者地方官避免贪腐等问题出现。”
皇上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松了下来：“行了，起来吧。”
说完，皇上看向陈丞相：“丞相，该怎么做你明白了吗？”
陈丞相心头一跳：“老臣明白，老臣这就草拟章程，选拔人选。”
因着这个插曲，退朝之后围在秦牧辰身边的人比往常多了一些，现在皇上的几个皇子都已经陆续成年，立储君的事情也差不多该提上章程了。
大皇子母妃身份不高，为人又愚钝，一贯不太得皇上的喜爱，不过毕竟是庶长子，前两年已经给了封地并册封为勤亲王，储君是不用在想了。
七王爷身份是高，也是皇上心底最疼爱的儿子，可是身子骨太弱，三年前又被毁了容，也可以不用考虑了。
其他的也就只剩下三皇子尤王爷，辰王爷和还没有册封王位的八皇子了。
任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影响到皇上最后的储君人选，所以大臣们也纷纷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盯紧了皇上的一举一动。
来到御书房门口，皇上挥退身边的人，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皇上脚步不停直接走到了龙椅的背后。
果然看到秦牧晏随意的席地坐在龙椅的后面，曲起的双腿上摆着一本前朝诗人的诗集，小窗上投下来的光斑稀稀落落的落在秦牧晏的身上和书上。
大约是看的太入神了，秦牧晏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皇上的到来。
坐在地上埋头读书的秦牧晏和前皇后非常的像，前皇后在世的时候也总是这么坐在这里陪着皇上批阅奏章。
那个时候两人尚且年幼，皇上总是打趣前皇后：“你好歹也是皇后了，要是被嬷嬷看到你这么盘腿坐在地上，肯定会把你关在房里好好学学规矩的。”
那个时候前皇后总是会拽着皇上的袖子晃一晃：“那臣妾可得好好贿赂贿赂陛下了，不如今儿就惩罚臣妾给皇上做点点心吧。”
前皇后做点心的手艺其实非常一般，根本没办法和宫里的御厨们相提并论，但是她喜欢做，皇上也宠着她喜欢吃。
想到这些事情，皇上下意识的叹了口气。
听到声音秦牧晏立刻扭头，看到皇上后立刻站了起来，规规矩矩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看到秦牧晏扭头瞬间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和凌厉，皇上心中既是欣慰又是遗憾，欣慰的是这个儿子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遗憾的是这样凌厉的眼神和表情实在是不太像前皇后了。
其实皇上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深情的人，甚至于他现在其实大多时候都已经想不起来前皇后的容貌了，但是前皇后总是伴随着皇上最美好的年少时光一同出现在记忆中。
长久下来，前皇后便成为了皇上心中最柔软最快乐的一种具象。
生怕自己的表情会泄露出什么情绪，皇上立刻转身走回龙椅之前。
不过是隔着一个龙椅，氛围却戛然相反，一处静谧惬意，一处肃穆谨慎。
皇上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收起心底不该存在的柔软，这才开口说到：“知道朕今儿叫你进宫来所为何事吗？”
秦牧晏：“为了儿臣和凤舞的婚事。”
皇上笑笑：“你倒是坦率，既然这样朕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聂家的事情朕都听说了。”
秦牧晏的目光落在纸镇上：“聂家老夫人昨儿已经进京了，她在路上确实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不过所幸所有人都没事。”
皇上目光灼灼的盯着秦牧晏：“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这婚事，朕确实是赐婚的太草率了。”
当时秦牧晏主动跑来求他赐婚，一方面是自己这个儿子难得的跟自己提出什么要求来，另一方面是萧家虽然是公侯世家可惜现在渐渐败落，萧家这一代没有男丁，秦牧晏志不在朝堂之上，娶萧家的嫡女倒也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如今看来，萧家凤舞还真的未必是最适合自己这个儿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