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还是不敢相信,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打开,竟然真的吃光了?
看着这对主仆离去的背影,长风不禁感叹,果然不可小瞧任何一个女子啊!
回到听溪院,天已经黑了,沈念念站在廊灯下伸长了脖子等她。
“夫人,您回来了……”
叶翎站在台阶下微微仰头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女子,自从落水醒来给了她一番教训之后,这个小姑娘似乎这的变了许多,甚至有时候比小喜都谨言慎行、乖顺听话。
“吃过了吗?”叶翎问。
“等夫人回来一起用。”沈念念道。
叶翎自从用了沈孟离的身体,食欲也十分好,但是她实在不想跟上辈子那样,一个人吃饭,周围都是人看着自己。于是在这听溪院,只要没有外人在,沈念念和小喜都陪她一起用饭。
“进去吧!”叶翎说,“以后我若不在,便不必干等着,自己先用就是。”
“那哪儿行,”小喜抢在沈念念前面出声,“哪有让夫人吃残羹冷炙的道理,夫人许我们同桌吃饭已是恩赐,做人啊,切不可得寸进尺,二小姐,您说是不是?”
小喜这话便是说给沈念念听的,在她心中,沈念念推夫人落水之事那是不可原谅的,是以即便她现在听话了,她也还是看她不惯。
“是。”沈念念面露窘迫。
“小喜,”叶翎看她一眼,“按我的话照做便是。”
小喜抿了抿嘴,不敢再说了。
吃完饭,叶翎忽然想起褚越下午吃饭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她看向沈念念:“今日我见将军似乎因为饮酒过度,导致胃腹不舒畅,我记得你对药膳有些研究,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她话音一落,沈念念和小喜都有些错愕。
小喜欲言又止,显然不认同她的做法,但碍于之前自己指手画脚过多,此刻也不敢再出声了。
沈念念惊讶之余,不得不去深思沈孟离此举的言外之意。
沈孟离让自己主动去接近褚越,是试探她,还是真想让她在这后宅之中与她帮衬?
她还记得沈孟离当时说的那句话——“你打谁注意都行,就是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这意思是,只要不动沈孟离的歪脑筋,将军也任由她想?
不不不,沈念念有些戒备地看向沈孟离,她一定是在试探自己。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上赶着让别的女人去纠缠自己的丈夫,况且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怎么了?作何这般看着我?”叶翎回看她,不是她一直想着嫁给褚越,这给了她大好的机会,反倒犹豫了?
“是,念念一会儿就去厨房。”沈念念道。
“嗯!”叶翎让小喜扶自己去洗漱,今日下午被褚芸闹得没睡上午觉,这会儿倒是有些困了。
褚越看着眼前的女子,甚至还思索了片刻,凭着她与沈孟离几分相似的容颜,才想起她是谁:“沈二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男人一身玄色衣袍端坐在书案后头,凤目微眯,慵懒的问话倒显出几分不怒自威来,让人不敢逼视。
沈念念垂着脑袋,怯生生将手中的药膳放到他面前:“见将军胃腹不适,姐姐……不,夫人便让我去煮些药膳给将军送来。”
“夫人让你来的?”褚越有些疑惑。
沈念念点头:“是。”
她确信沈孟离是在试探她对她是否忠心,既然如此,明知是个圈套便不能往下跳了,况且这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她不能搞砸了。
褚越看着面前的药膳,却没动:“她为何不自己来?”
陪嫁的妹妹将来大都是会为妾室的,这个沈孟离居然会让沈念念大晚上来找他,当真是姐妹情么?
“夫人……”夫人困了,已经睡下了,这话是自然不能说的,沈念念踟蹰片刻,心思一转,“夫人入府已经好多天了,将军却未曾去听溪院看过夫人一眼,夫人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将军不快了,所以便让我来给将军送药膳。”
褚越唇角轻轻勾起,这是借别人的口在跟他抱怨自己冷落了她。
不过,毕竟是沈长青的掌上明珠,他确实不该将人娶进了门便不管不顾,身为女子本就处境艰难,又无辜成为政治纷争的牺牲品千里迢迢随他入京,无论如何不能薄待了她。
“知道了,跟她说待我忙完这几天便抽空去看她。”褚越道。
“是,夫人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沈念念福了福身,告退离开。
第二日叶翎睡了个懒觉,醒来后沈念念便急不可耐凑到她身边欲表忠心。
“夫人,将军昨晚说了,待他忙完这几天会来听溪院看你的。”
沈孟离看着镜子中小喜给自己梳着头,表情一滞,带了几分不解:“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褚芸没想到沈孟离不仅没有面露喜色,甚至还有些为难。
“将军知道是您让我去给他送药膳的,很是感动,便说要来看你。”
“你跟他说是我让你去的?”叶翎从镜子中看向沈念念。
“是、是啊!”沈念念不敢与她对视,垂下了眼。
叶翎打量着她,良久才微不可察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了,你且先去忙自己的事吧,这里有小喜就够了。”
“是。”沈念念惴惴不安退了出去。
门外的青槐见她出来忙迎上前,但见她神色不如去时轻松,不免担忧:“二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夫人她……”
沈念念蛾眉轻蹙,她是如何都想不通:“你说这沈孟离究竟是何意思?她让我给将军送药膳,分明是在试探我。昨晚我亦是不敢逾矩,送了药膳便离开,甚至还让将军答应来听溪院看她,她不该高兴吗?”
青槐听她这般说,同样皱起了脸:“大小姐好像真的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她现在的心思,咱们谁也琢磨不透。”
褚越迎娶沈家小姐回京的消息早已传了个遍,而萧远却迟迟不见他来将军府见自己,派人一打听才知道这关键时刻,那人居然天天将自己关在房里借酒消愁。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懂他有什么愁可消的。
病秧子王上死了,死前还咬了王甫一口,他如今又得了沈家的势,正是可一展身手的时候。
“大将军,外头都在传这定北将军与那病秧子有私情,您说这褚将军是不是因为那叶翎的死一蹶不振啊?”副将岳韬猜测道。
萧远一怔,而后摆手:“不至于吧!”
“依属下看,大将军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岳韬道。
萧远难得亲自来一趟定北将军府,见到褚越有些意外,这人也不像借酒消愁好几天的样子啊,精神饱满威风不减。
“是何事值得大将军亲自来一趟啊?”褚越道。
萧远狐疑地打量他半晌:“你都回来半个月了,也不去与我商讨如何对付王甫一事,你还在等什么?”
“等叶川回京。”褚越说。
“回京?你该不会真要拥护叶川上位吧?”萧远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不急着下结论,且看看再说,看看这叶川是真是假,再看看他是否与王甫一心。”褚越说。
毕竟王甫属于是有案底的,曾经能找一个假叶翎,指不定今天就找一个假的叶川。
“糊涂!”萧远扬声道,“若这次的太子是真太子,你当如何?他若与王甫一条心,你当如何?就算、就算他与王甫面和心不合,你又当如何?你还想着要当良臣辅佐他不成?”
褚越正色看着萧远,甚至还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将军这话说的,若这太子是真太子,他亦不愿被王甫裹挟,我们做臣子的理应辅佐左右,不让奸佞得逞。”
“……”萧远仿佛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天灵盖儿,合着他们以前暗度陈仓那么久,真正有反心的竟只有他自己?
“我告诉你,你现在想,晚了!”萧远思来想去,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他套了进去,“就算那叶川真是王室太子,你我之前做的那些事,你以为他会信得过你?”
“主子,主子不好了!”正此时,唐煦着急忙慌进了花厅。
“何事?”
“王甫带太子回京,在王城外被刺杀了。”唐煦道。
褚越面色凝重:“不对,按照时间他们应该还有五天才能到京,怎的今天就会在城外遇刺?”
“咱们跟踪的那对人马根本就是王甫设的障眼法,真正的叶川已经进京了。”唐煦道。
“还真是个老狐狸。”萧远站起身,言语间竟带了几分期冀:“叶川死了吗?”
唐煦摇头:“没有,正是因为没死,这事才棘手。”
“为何?”褚越问。
唐煦:“那些刺客用的刀全都刻着我定北将军府的标记,如今太子昏迷,丞相重伤。”
萧远闻言便要行动:“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派人直接将他们一起宰了,以绝后患。”
褚越未动,只目光幽深看着萧远:“不是萧将军派的人?”
萧远面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要陷害你?我告诉你,若是我来得及出手,断不会给他们留下活命的机会。”
褚越见他这般,忙出声安抚:“将军莫恼,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谁?”萧远问。
“王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