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褚越而来围观了全程的徐嫣,对自己这个表哥的脾性很是清楚,面子比命都重要。可这位褚将军看着也并不是个好说话的,心中难免担心。
“道歉。”褚越不与他多辩驳,声音只越发的冷,“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褚越,你……”
见二人剑拔弩张,徐嫣情急之下只得拨开众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周泓身边,朝褚越福了福身:“公子息怒,小女子徐嫣,替表哥跟两位姑娘道歉。方才的事是表哥咄咄逼人,有违君子之仪,还望公子和两位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表妹你干什么?”周泓没想到徐嫣会出现在此。
徐嫣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继续道:“还有这位姑娘的伤,我马上去请这京中最好的大夫来替她调治。”
叶翎的脸埋在男人怀里,听见那女子自称徐嫣又叫周泓表哥,十分想一睹其真容,可惜她现在不能露面。
褚越看一眼眼前的女子:“你就是徐嫣?”
徐嫣耳朵红了红,有些拘谨道:“是。”
男人没有再说话,抱着叶翎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褚芸跟在褚越身后,还在匆忙间扭头又看了那徐小姐一眼。
出了芳菲苑的门,褚芸才敢出声:“哥哥,我们俩自己回去,你快进去吧!”
她哪曾想自己就这般倒霉被褚越抓了个正着呢,还因为她让叶翎受了伤,哥哥还没跟她徐小姐说上话。
虽然她根本不想褚越跟那徐嫣扯上关系,她不喜欢徐小姐。
男人回头瞪她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抱着叶翎上了马车。
回程的路上,马车里的氛围相当沉默,叶翎的脚踝处疼得让她直咬牙,也没敢开口哼一声。
褚芸瞧她面色不太自如,没忍住问:“你方才摔伤了没?”
刚问完瞥见褚越的脸色,她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怎么就这么欠呢!
“没事。”叶翎小声道。
“没事?”褚越看着她,在她手臂上碰了一下,就听见她倒吸一口凉气,再伸脚碰一下她的腿,叶翎立马哼唧出声。
“真伤着了?”褚芸也顾不了褚越的黑脸了,忙凑到她跟前要掀她袖子,“我看看。”
“没有大事,你别紧张。”叶翎抓着自己的袖子,不想让她担心内疚。
马车停在将军府后门,褚越一路将人抱到了寝房,褚芸要跟着进来却被男人打断:“还不去准备清水和伤药?”
褚芸瘪着嘴不甚委屈,但还是灰溜溜去了。
“你别对她那么凶。”叶翎说。
褚越将人放在床上,看着她冷笑一声:“你还有心思给她说好话呢!”
“……”叶翎这才想起来,偷偷跑去芳菲苑的不仅有褚芸,还有自己。
但她是王上,去芳菲苑怎么了?
“褚芸不过是看今日天气好,带我出去转转罢了,将军又何必发这么大脾气。”
褚越一愣,他干什么了,他连一句重话都没说,就叫“发这么大脾气”?
男人深吸了两口气,压下要与她争辩的冲动,要查看她的伤势,可谁知他手尚未碰到她的手臂,便被她躲开了:“皮外伤,一会儿让冬青来处理就好。”
褚越皱紧了眉头,开始重新打量她:“你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
叶翎回视着他的目光:“这几天挺好的呀!”
男人显然不信:“你在跟我闹什么别扭?”
“闹别扭?”叶翎愣了愣,而后轻笑一声,浑不在意道:“孤看你平日里也怪忙的,没事儿别瞎琢磨了,浪费精力。”
闻言褚越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一般,盯着他半天,方拂袖离去。
男人走后,叶翎这才将腿上的衣物褪去,只见她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看来是崴着了。
捧着药来的不是冬青而是褚芸,叶翎看见她忍不住揶揄:“还敢往这儿跑呢,你哥哥没教训你么?”
说起这个褚芸也是满脸不解,在她床边坐下:“我都在沉香院战战兢兢等了半天,遇安却跟我说他从你这儿气冲冲走了,你又惹他不高兴了?”
叶翎嗤笑一声:“惹他不高兴?我可是王上,要取悦,也是他来取悦我,何来我惹他不高兴一说?”
“拔了毛的凤凰还不忘扑腾呢!”褚芸嘀咕道。
“你说什么?”叶翎没听清,问。
“没什么,”褚芸感激摇头,把药放在一旁,检查她的伤势,“呀,伤得这么重呢!”
除了胳膊肘和膝盖的擦伤和脚踝的上,身上还有多出碰撞出来的淤青。
“你这浑身就剩一把骨头了,要是能胖点儿,也不至于伤成这样。”褚芸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道,“你看人家那徐小姐,肤若凝脂面若桃花,骨肉均匀,多好看呐!”
虽是在夸那徐小姐,可叶翎还是准确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酸味儿。
“徐小姐?今日替周泓道歉的那个徐小姐?”她明知故问。
“是啊!”褚芸灵机一动,这些事她没人可说,倒不如说给她听听,“你觉得……那徐小姐怎么样?”
“没看见。”叶翎老实道,“不过,见她今日的举止倒是落落大方,进退有度,比周泓那所谓的世家公子也强上不少。”
“怎么还夸起来了……”褚芸啧了一声,显然不太高兴。
叶翎转过头看她:“哦~不能夸呀!你早说嘛!”
“哎呀……”褚芸嗔怪一声,想了想索性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今日去芳菲苑就是专程去看那徐嫣的。”
她将徐夫人有意与将军府议亲一事和盘托出:“我这也是情有可原,就想看看这徐家小姐有没有资格做我嫂嫂。”
“看也看了,那她有没有资格呢?”叶翎问。
褚芸撇了撇嘴,难掩失落:“我又做不得主。再说我虽不喜欢,但公讲句公道话,她那样的姑娘,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
叶翎没有说话,只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你不吃醋啊?”褚芸小心翼翼问道,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在她面前说这些。
叶翎扯了扯嘴角,言语间都是浑不在意:“我为何要吃醋?”
褚芸:“若是有个人一直对我好,让我依赖他了,可他转头又要去对别人好,那我肯定不高兴。”
褚芸的话十分直白,但却让叶翎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她对褚越,或许有的只是依赖罢了。
“可人都是自由的,又怎能要求他一辈子只对一个人好呢?”叶翎讷讷道。
或许他对她的好也只是无意,并没有想成为她的依赖。
“笃笃,”正此时寝房的门被敲响,唐煦的声音传了进来,“王上,将军命属下送来金创药。”
褚芸莫名其妙,起身走到门口开门:“哥哥方才不是已经让我准备了伤药么?怎么又送来一份?”
唐煦:“这是徐小姐亲自送上门的。”
“亲自?送上门?徐小姐?”她是没想到这徐嫣动作还挺快。
“是啊,徐小姐还带了一位大夫,不过被主子婉拒了。”唐煦说,“哦对了,还有一些补品,已经送到厨房去了。”
“那……那她现在人呢?”褚芸问。
“厅上坐着呢!”
褚芸一听哪儿还坐得住,回头把药送了进来便要走。
“你去哪儿?”叶翎问。
“我去看看。”褚芸说。
叶翎:“去芳菲苑的事,他还没去跟你说道,你还要去凑热闹?”
褚芸犹豫了一下:“我、我就去偷偷看一眼,方才在芳菲苑她戴着面纱,没看样貌。”
叶翎:“……”
午后春风穿堂而过,卷着似有所无得茶香弥漫了整个花厅。
“我听表哥说,今日那两位小姐中有一位是褚小姐,且不知受伤的那位是将军什么人?”徐嫣抿一口香茗,轻声问道,“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能跟她再当面道歉。”
褚越:“受伤的是褚芸的朋友,诗会上徐小姐已经当面跟她道过歉了,便不必耿耿于怀。”
徐嫣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看样子是不想让她与那位姑娘有所接触。
“时间不早了,我也不便打扰将军了!”徐嫣起身告辞。
褚越:“丁伯,送送徐小姐。”
“是。”
徐嫣走后,褚越依旧坐在厅上喝着茶,没有要走的意思。
“出来吧!”
躲在后头的褚芸还抱着侥幸心理,不可能是在叫自己吧。
“要我亲自去揪你?”褚越吹了吹茶杯中漂浮的茶叶。
这回确定是叫自己了,褚芸慢吞吞走到他面前,并保持安全距离:“哥哥!”
“对你未来嫂子可还满意?”褚越没看她,只潜心品茶。
褚芸自然是张口就想反驳的,但她忽然想到了叶翎的话:人都是自由的,又怎能要求他一辈子只对一个人好呢?
“挺好的,哥哥喜欢才最重要。”
褚越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她,只见她垂着眼不敢直视他,言语间多少有些失落:“我去看看王上,她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好。”
晚上酒菜满桌的厅堂里,只坐着褚越一人。
“小姐说她今天没胃口,就不过来用饭了。”遇安依旧面无表情。
他话音刚落,丁伯也进来了:“将军,冬青姑娘说王上已经睡下了,睡前交代过晚上不来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