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没看出,褚小姐对这附庸风雅之事还挺感兴趣!”叶翎笑了笑道。
褚芸:“……”
叶翎哪儿能不知道她去诗会的目的,但最后却还是答应她与她一起去了。
褚芸叫上叶翎一起,倒不是真的想与她结伴,而是想着万一被哥哥抓到了,能有个帮她扛事儿的,毕竟哥哥不会拿王上怎么样,尽管她是个假的。
“咱们没有名碟如何进去?”芳菲苑近在眼前,叶翎撩了窗帘看了一眼。
“这我能不提前摆平吗?”褚芸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两张名碟递给她一张,这可是她托遇安找人仿的,没想到仿的还不错。
而后她又发觉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需要名碟才能进去?”
叶翎一顿,忙道:“诗会么,都、都是这个规矩,没去过还能没听过吗?”
褚芸点点头:“那倒也是!”
今日诗会去的大都是年轻的公子和小姐,未出阁的女子亦是不少,为了少生事端,每年诗会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无父兄陪同的未出阁女子都必须带上面纱遮住容貌方可进苑。
叶翎今日依旧是作女子打扮,且戴了面纱,这样哪怕遇上了熟人,应该也是认不出她的。
她们两人进苑的时候,里头的人到的基本都差不多了,苑里桃李争春、佳人才子好不热闹。
“这可怎么找啊!”褚芸一点儿赏花赏诗之意都无,进了苑便开始垫着脚东瞧西找。
叶翎放在那张挂在树梢的题词,明知故问问:“找什么?”
褚芸来这儿不外乎就是找她大哥和那位传闻中的徐小姐。
“没什么……”褚芸摸摸鼻子道,是她大意了,她连那徐小姐是何模样都不知,还想来替他哥哥相看呢。
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哥哥,才有可能见到那徐小姐。
临溪阁的二楼四面窗户大开,一位身着烟粉色长裙的女子临窗而坐,她这个视野极好,每一个进苑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女子虽戴着面纱,但一双翦水秋瞳也足矣让人想象面纱之下是何等的美貌。
“小姐,那褚将军还没来吗?”身后侍立的丫鬟都有些等不住了,这眼看着都快要到中午了。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母亲给她看过褚越的画像,那是请京中最好的画师画的,她应当不会认错人。
“你说,这位褚将军是不是……对我无意,今日更没有打算来诗会的?”女子隐隐有些担忧道。
丫鬟:“小姐说什么呢?这京中多少名门公子挤破了头只为小姐一顾,褚将军虽是定北大将军,可出身多少低微了些,能有与小姐您议亲的机会,那是三生有幸,怎么肯可能放弃呢!”
徐小姐被她这么一说,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如小巧所说,京中想要求娶他的名门公子数不胜数,可她却一个都瞧不上。那日舅舅来与母亲商量她的婚事,有意让她与定北将军府议亲,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不曾见过褚越,但却听过他的许多传言,这样的大英雄才是她想托付终身之人,哪怕他出身低微她也不介意。
而姗姗来迟的主角则因为中途遇上了某个商人,被他缠了半天,要他带他来诗会,最后褚越拗不过叶朝,只能让他跟着自己一起来了。
不过二人刚到芳菲苑门口,褚越便不动了。
“怎么了,走啊?”叶朝撞了撞他肩膀,“我都答应扮你的仆人了,你该不会这个时候要丢下我吧?”
褚越没说话,朝旁边大树下停着的那辆熟悉的马车走去。
遇安刚一回头便撞见了黑着脸的褚越:“将军!”
“你们怎么在这儿?”他看了眼遇安,又看向旁边的冬青,冬青会在此处,那说明叶翎也在。
遇安本就不同意叶翎来的,毕竟她身份特殊若是被人认出来后果不设想,现在碰见了褚越正好。
“小姐带着王上去了诗会。”遇安丝毫没有要为那二人遮掩的意思。
“简直胡闹!”褚越一听只觉得两眼发黑,转身便进了芳菲苑。
“公子留步,请出示名碟。”门口的人将其拦下。
褚越将名碟掏给他,突然又想到了叶朝,他猜都不用猜叶翎今日出门定着的女装,若被叶朝看见了,怕是难以脱身了。
“这位公子,您没有名碟不能进去。”
“哎,你等等我啊!”叶朝被拦在门外,只得一边喊褚越,一边给那小哥解释,“我是那位公子随从,一起的,不信你问他。”
“公子您就别为难在下了,您这随从可比主子打扮得更贵气逼人!”小哥显然不信他的话。
褚越本就想摆脱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遇安是个机灵的,该是会想办法把叶朝送走。
褚越进芳菲苑的时候,恰好二楼的徐小姐等不住下了楼,谁知这一抬眼便看见了她等了半天的人。
“小巧,那位便是褚将军。”面纱遮掩下徐嫣的脸止不住红了红,没敢再打量他,微微侧了身敛目停在旁边的桃花树下。
小巧看一眼迎面走来气质不俗的男子,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小声在徐嫣身后道:“小姐,这褚将军比那画像上更俊美逼人、气势非凡呢!”
“嘘,别说了。”徐嫣嗔怪道。
而褚越并未知他要相看的徐小姐近在眼前,或者说此刻他甚至已经忘了来芳菲苑的目的,满心只想快快把那两个闹心的女人找到,送回府去。
可难的是,这里的姑娘们都带着面纱,他总不好盯着每一个女子细细看过去。
“小、小姐他走了,你不上去跟他说话吗?”小巧扯了扯徐嫣的袖子。
徐嫣脸更红了:“那也太……太不矜持了吧。”
“那咱们跟上去看看,顺便还能了解一下这位褚将军才情如何,为人如何。”小巧说。
徐嫣思索了片刻,觉得她说得很对。
穿过临溪阁,九转回廊之下聚集了不少人,一个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春日诗会,乃是京中各大书院联名举办,谁人可进,谁人不可进,似乎也没有一个标准,手持名碟便可入内。”叶翎看着四周围上来的人,最后将视线落在周泓身上,“如今你因为褚家小姐念错了诗文上一个字便冷嘲热讽,甚至说出我们不配入苑扰了大家雅兴这样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诗会是您父亲御史大人办的呢!”
“你……这是什么地方,褚小姐大字不识到这种地方来岂不是自取其辱,说出来,不觉得羞愧么?”周泓先是听到有人读错了字,接着便认出此人是褚越的妹妹,于是故意扬声招来众人,欲好好将其羞辱一番,没想到这丫头身边竟还有个帮腔的。
“再者,诗会目的为何?是为了文人豪客相互攀比吹嘘自己的文采,还是为了各自所感所悟相互碰撞、识他人之好省自身之短?”叶翎暂不理会他的话,“说白了,今日的诗会不就是让大家长见识、开眼界的么?”
“姑娘话粗理不粗!”人群中有人赞同出声,“闭门造车乃是无用,今日咱们来此也是为了睹他人风采,补自身不足。”
“既然各位公子小姐都能来此补自身不足,我们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岂不是更该来此长见识、开眼界,小女子认为耳濡目染亦为学习之道。”叶翎看向周泓,“古人都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识己之错方能改之,这可没有什么好羞愧的!反倒自以为是,傲睨得志之人在这种地方才显得格格不入吧!”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而周泓只是想借褚芸羞辱褚越乃至定北将军府罢了,却不想让人横插一脚,当着这么些人失了脸面,当即气急败坏起来,再加上他一直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你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他说着便上前伸手要去摘她面纱,叶翎吓了一跳,当即后退一步,谁知却踩到了后头的台阶,一脚踏空摔了下去。
事发突然,褚芸伸手要抓她,可惜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滚落下去。
众人大惊之余,尚未赶去将人扶起,褚越已经飞身赶到她面前,叶翎的面纱已经滚落,见她眉头紧锁蜷缩着身体哼哼唧唧,男人二话不说将人横抱了起来,小声在她耳边道:“别让人看见你的脸。”
诗会上许多官家公子,不少都在宴会或骑射大会上见过天颜。
叶翎此刻没有惊喜更没有庆幸,只有一个念头——她和褚芸要完。
褚越抱着叶翎一步步逼近周泓,后者看见褚越当即吓得脸都青了,色厉内荏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没碰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若不是你想摘她面纱,她能摔下去?”见自己靠山来了,褚芸瞬间有了底气。
“道歉。”褚越平静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森冷。
“我、我凭什么道歉?我可什么都没做。”这里人人都知道他是御史大人之子,要他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跟这两个野丫头道歉,以后他还如何抬得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