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叶翎被她这话呛得不轻,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褚越忙在她背上顺着气儿,“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褚芸这话一出,知晓叶翎女儿身的人倒罢了,伺候在旁边的丫鬟仆人则纷纷震惊,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会被灭口吗?这王上都病成这样了,还夜夜笙歌呢?小姐怎么能这般轻贱自己啊?将军就这般听之任之吗?
“你们都下去吧!”遇安见状朝他们吩咐道。
“是!”听到这话,大家纷纷表示松了口气。
褚芸这才察觉方才的话有些不妥,不过见不相干的人都走了,这又继续道:“哥哥每日朝政事物繁忙,若再休息不好,如何为国效力啊!不若让王上住到沉香院,我那沉香院的条件跟哥哥的寝房比只好不坏,而且我每日清闲得紧,还能陪王上解解闷儿!”
褚越这回是真的觉得褚芸长大了,说话都有了水平。不过她的那点儿小心思,他又怎会不知。
可惜的是,叶翎应当不会答应,毕竟她心悦自己。
三年多了,难得有机会可以和自己朝夕相处,她当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这是王上的事,自当由王上做主。”褚越说。
叶翎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孤觉得褚小姐说得有道理。”
褚越:“……”
他知道了,这是欲擒故纵,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只会这一招啊!
这天晚上褚家小姐一夜未眠,她怀里抱着的是当今王上还是自己的情敌,这会儿想着这件事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
这便罢了,这人还一个劲儿哼哼唧唧似在表达不满,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一会儿渴了要喝水,一会儿头疼要按摩……
她不知道昨晚哥哥到底是怎么忍受她的。
第二天天未亮,叶翎便行了,在褚芸怀里她睡得可一点儿都不好,不过一睁眼便看见褚芸一双空洞眼瞪着床顶,她有点儿被吓到了。
“你……醒的挺早啊!”叶翎说。
褚芸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她:“你看我像睡着过的样子吗?”
叶翎:“……”
此刻的褚越正在唐煦的服侍下穿衣准备入宫上早朝,便见褚芸亲自扶着叶翎来了。
褚越奇怪地看着面色不佳的二人:“天还未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叶翎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没说话,被退回来这种事,怪没面子的。
“哥哥,是我年纪轻不懂事,您别跟我计较,”褚芸盯着两只青黑的眼圈,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她我给您全须全尾送回来了,我回去休息了!”
看着褚芸离去的背影,褚越看向叶翎,忍不住要找茬:“搬去沉香院的时候不是很开心么?”
叶翎叹了口气,陪着笑:“我也年轻不懂事,将军莫要跟我计较。”
“行了,再去休息会儿吧,记得三餐按时吃,汤药不可忘记,有时间也别光顾着睡觉,让褚芸来陪你聊天到院子里走走也解解闷儿。”褚越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道。
这番平常的话听在叶翎耳朵里让她生出了几分说不清的触动:“知道了。”
“等过些时日天气转暖了,你的身体也好些了,我带你出去走走。”褚越在她头上拍了拍。
叶翎不知为何,这个简单却又亲昵的动作比起曾经肌肤相亲、缠绵亲吻更让她觉得脸红心跳,不过她现在的脸色脸红恐怕也看不出来。
“我、我去休息了。”
唐煦在旁边将两人的一切看在眼里,跟在褚越身后出了寝房的门,这才忍不住道:“将军和王上现在的样子,倒像是对寻常人家的夫妻。王上以前总是一副高不可攀的骄矜模样,现如今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被架空了权力,在将军面前,竟变得乖顺了起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褚越脚步微顿,回想了一下刚见到叶翎时的样子,还真是与现在天壤之别。
叶翎在定北将军府的日子过得比在宫中惬意得多,晚上有褚越在她能睡个好觉,白天精神便会好很多,偶尔去沉香院跟褚芸逗逗嘴,面对每日王甫和萧远名为探望实为监视的到访,她也能坦然了。
天气转暖,万物复苏,叶翎也在大家都穿上春衫时,褪下了披风。
她还记着褚越之前说的话,于是在男人休假的这一天,睁开眼便迫不及待等着他醒来。
灼灼的目光让褚越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安,于是睁开尚有些酸涩的眼睛。
“一定要这么盯着我么?”男人躺在那儿低声道。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盯着你?”叶翎说。
褚越轻笑出声:“你这俩眼睛都快能把我盯出两个窟窿了。”
“有么?”叶翎问。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让你这般兴奋。”褚越知道她这必是有事相求。
“你之前说天气转暖了,带我出去逛逛的,还算数吗?”
褚越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头的天气:“行吧!”
“那我现在起床梳洗,今天咱们在外头用早饭吧?”叶翎边说边起身穿衣,“多少年了都没吃过外头的早点了。”
褚越无奈摇头,这可真像是家中盼过年的小孩子。
叶翎穿着中衣站在柜子前翻找,她记得来到将军府以后褚越给她置办了几身常服,好不容易翻了出来,她又开始纠结,提着两件颜色不同的衣服看向床上刚起身的人。
“你说,我是穿这件蓝灰色的还是这件浅棕色的?”
褚越认真打量了一下,看着她长发未束的模样忽然来了兴致,起身将两件衣服都放回柜子里:“春天了,这两件颜色过于沉闷,都不大合适。”
“啊?”叶翎犯难,“那就只剩一件紫色的了!”
“行了,别找了,你在这儿等着。”褚越出门低声吩咐了唐煦什么,不一会儿褚芸便带着遇安了。
褚芸手里捧着一堆首饰、胭脂水粉;遇安则捧着一件牙白色绣朱红桃花的长裙。
叶翎坐在镜子前呆住了,看向褚越:“这……万一被人撞见……”
“撞见了也没人会认出你,放心吧!”褚越说完领着遇安离开了。
褚芸站到她身后,看着镜子中的人,不情不愿开始给她绾发描妆。
叶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点点变了模样,褚芸似乎也很满意的自己手艺,看着她的脸端详半天,最后酸溜溜道了句:“平日里看不出,点了妆面,也算美人一个。”
“还是褚芸妹妹手巧。”叶翎看着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
“行了,出去让哥哥看看吧!”褚芸说。
寝房门打开,叶翎略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腰间的丝绦问褚越:“我这样……不怪么?”
叶翎一张脸生得单薄冷清,褚芸便没给她用过于浓烈的颜色来修饰,素雅的妆容既不喧兵夺主,又给她点缀出几分生机,简单的云顶髻配上一支鎏金点翠梅花簪相得益彰。
素色宽袖束腰长裙绣着朱红色桃花,又添了几分趣意。
褚越看着她有片刻失神,直到后头的褚芸看不下去咳了两声提醒,他才回神:“怪好看的!”
褚芸忽然觉得浑身一颤,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烦躁地搓了搓胳膊撞开挡在前面的叶翎,大步跨出门,头也不回离开了!
叶翎被她撞的一个踉跄差点儿嗑在门上,幸好褚越反应快将人扶住了。
“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那样的脾性。”
叶翎笑了笑:“我知道。”
褚芸吃醋,她又会不知,但她也知道这个姑娘秉性并不坏。
“咳……别笑。”褚越扶着她跨出门往外走去。
叶翎莫名:“啊?”
“姑娘家随意对别人笑,显得轻浮。”褚越开始胡说八道。
他不想承认,方才她那一笑,让他仿佛听见枝头花骨朵绽放的声音,简直离谱。
“哪里来的歪理,笑就是轻浮,那男子对别人笑岂不就是调戏?”叶翎说。
褚越:“……”
两人刚出门没多久,一位夫人的马车便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小姐,徐夫人来了!”丁管家来到沉香院禀报!
“徐夫人?哪个徐夫人?”褚芸正在遇安的指导下练字,闻言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这位徐夫人,结果是毫无印象。
并且她在昊京虽然快四年了,但也没怎么出过门,更不要说认识哪家夫人小姐了。
“这徐夫人是周御史的妹妹,徐大人则在御史大人手下当差。”丁伯道。
“哦,是周泓那小子的姑姑啊!”褚芸一下理清了他们的关系,“可是……她一个女眷来咱们这儿做什么?”
“这老奴便不知了,徐夫人依一来便说要见小姐,想必不是来找将军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褚芸放下手里的笔:“那便见见吧!”
她还真好奇,这位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徐夫人究竟是为何而来。
这几年褚越不在,褚芸也以将军府主人的身份招待过不少访客,如今面对徐夫人,也是游刃有余。
沏了茶,上了点心,褚芸问道:“不知夫人今日来此,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