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越知道容玉去陌泽的事是打算瞒着叶翎的,并且自己也答应他会帮他保密,再说叶翎现在身体本就不好,再惹她挂心担忧更是不妥。
“国师大人说要出门游历,散散心。”褚越说,“怕你有危险,他之前不敢离宫,现在把你交给我,他很放心。”
散心?
叶翎想起之前她与他说的那番话,于是也信了褚越的说辞。
定北将军府——
褚芸看着面前一大桌好酒好菜不住叹气,问了不下十遍“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将军前天刚回京,自然少不了应酬,小姐要不您先吃吧!”一丫鬟道。
“没规矩,哥哥都没回府我怎么能先吃,我吃了让他吃剩下的吗?”褚芸摆出一家之主的模样,正色道。
小丫头心里嘀咕:您以前也没少先将军一步用膳啊!
“小姐,都这个时间了,兴许将军早便已在外头用过了,奴婢看……您还是先吃吧,饿坏了身子可不行。”另一个年长些的丫头道。
“他从回京那天我就见过他一面,这像话吗?”褚芸逐渐烦躁起来,“他心里还有这个家,有我这个妹妹吗?”
回京当天褚越未入府门,去了王宫便一夜未归;昨日她让厨房备了一桌酒菜,想着等他午时回来好好陪他喝一杯为他接风洗尘,人家倒好,又是一天未见人影,今早才听唐旭说他竟跟萧远一行人饮酒作乐歇在了彩衣街。
这该觐见的见了,该应酬的应酬了,眼看天又黑了,今天他还不打算着家吗?
一开始厅里还有两位伺候的丫头,最后被她问得实在找不出安慰的理由索性纷纷表示,要去门口替她守着,将军回来定第一时间来报,两人推搡着出了厅门。
侍立在她身后的男子从始至终面上表情未有变化,只是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你说,他究竟什么意思?”厅里走的只剩遇安了,褚芸便把矛头指向了他。
遇安眼皮未抬,低声道:“将军能有什么意思呢?大概就是公事缠身、分身乏术,来不及顾及家里罢了!”
他这话无意是火上浇油。
褚芸当即气的推了面前的碗筷,是他只要在外面面俱到就好,这个家里如何都不重要。
“不吃了,回屋休息!”
“是。”男子劝都不劝,垂首跟在褚芸身后离开了厅房。
就在褚芸走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方才离开的丫鬟回来了。
“小姐,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丫头欢天喜地进来一看,只剩一桌冷掉的酒菜,“小姐人呢?”
定北将军府仆从护卫不算多,虽对当今王上要在府上小住这件事感到震惊,但很快便训练有素地明确了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褚越自己的寝房让给了叶翎:“你住这儿吧,现在天气尚未转暖,这屋有地龙,住得更舒适一些。”
“那、那你住哪儿?”叶翎坐在旁边矮榻上,将自己厚重的披风解开。
“我住书房,”褚越说完,又起了逗弄之心,“当然了,你若邀请我同住,我也勉为其难答应。”
叶翎不是不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调戏自己,但还是认真思考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看着他:“真的吗?”
褚越愣住,容玉的话又出现在脑海:不要辜负了她的心意。
国师大人只身涉险,唯独将此事托付给他,他自然不能辜负。
将她脱下的披风拿起挂在屏风上:“真的。”
叶翎抿了抿唇,含含糊糊道:“那孤且允许你在此同住。”
“什么?”褚越这回是真的没听清,不过看她苍白的耳朵尖泛起了点点粉红,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咳……你便在此住下吧!”叶翎扬了扬下巴,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
褚越笑出了声,十分配合地躬身垂首:“那微臣便谢过王上了。”
叶翎:“免礼吧!”
起初睡觉睡,两人还是规规矩矩各躺一边,但耐不住到了半夜某女人哼哼唧唧往褚越怀里钻,男人只得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听着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褚越这才恍然大悟,她邀请自己同住的目的,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第二日叶翎醒来的时候没看见褚越,倒是看见了一个彷如煞神附身的褚芸。
褚越大概是去朝会了,叶翎想。
她已经三年多没见过褚芸了,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可是一点都没说错,虽然此刻的褚芸面色不佳但依旧挡不住她如桃似李的美貌。
“褚小姐……有何指教?”叶翎起身靠在床边,琥珀色的眸子无波无澜地看着她。
“我哪敢指教您啊?”褚芸阴阳怪气道,几年不见,这人居然病成这幅鬼样子了,“昨晚哥哥在你这儿睡得?”
三年多了,这丫头说话依旧不知道什么叫委婉,叶翎笑了笑:“是啊,不只昨晚,可能我住这儿的时间,我们都得睡一起。”
“……”褚芸登时气得翻了个白眼,“你好歹是个姑娘,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叶翎心中好笑,命都要没了,要脸干什么?
不过褚芸的出现倒是让她有了个想法:“褚小姐不想让将军与我同睡?”
“你说呢?”褚芸双手环胸。
“这样吧,要不,我跟你睡?”叶翎说。
毕竟褚越是个二十多岁正值年轻气盛的男人,难免有擦枪走火的时候,她这身体可经不起折腾。
若是褚芸的话,那就没这个顾虑了,不过可能对方不太愿意。
“……”褚芸的表情从呆愣到震惊再到说不出地嫌弃,“你这个人还真是没有一点羞耻之心,连我都不放过了?我们兄妹是怎么得罪你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叶翎慌忙解释,“我这个病到了晚上浑身疼痛,难以入眠,若是身边有人能、能抱着我,就会好很多。”
“你还想我抱着你?”褚芸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的嫌弃之情毫不掩饰。
叶翎扶额,这姑娘的重点总是抓得如此离奇。
“你若不愿意,那我就只能缠着褚越了。”她说。
褚芸气得咬牙,权衡再三:“行,今晚你跟我睡,我抱着你。”
我抱着你这几个着重强调。
而已经三天未怎么着家的褚将军,却在今天午时准时回家了。
褚芸看着他,又是开心又是委屈,脸上的表情也是纠结万分。
这是褚越回京几日,第一回看到这个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妹妹:“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到我哭什么?”
褚芸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扑进褚越怀里眼泪鼻涕一起流:“你还知道要回家看我啊?呜呜呜……你回来几天都不知道着家,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盼着你回来?”
“我知道。”褚越宠溺地拍着她的头,这几年他知道她也很辛苦。
她在这京中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唯独能说上话的就是府里伺候在她身边的几个人。
“哥哥你瘦了。”褚芸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棱角愈发分明的脸,有些心疼。
褚越看着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忍不住拿了帕子给她擦脸:“都是个大姑娘了,注意一些。”
褚芸破涕为笑,拉着他在桌边坐下:“哥哥你坐,我在让人去炒两个你爱吃的菜。”
她就知道哥哥还是疼她的,怎么舍得对她不闻不问呢!
“阿翎呢?”褚越环顾四周,“还没起么?”
阿翎?阿翎是谁?下一刻褚芸才琢磨出这个名字指代的人,顿时脸又绿了,阿翎阿翎,居然叫得这么亲密。
“所以,哥哥今日会回府用午膳,就是为了看她吧?”亏她还以为他是想起了自己,原来是自作多情了。
褚越:“说什么傻话,为了看她,还需要给你带着个吗?”
男人说着从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长形小木盒递给她。
褚芸半信半疑打开,是一支点翠金步摇,样式很新,一看便知所非凡品。
眼见着她嘴角忍不住上扬,褚越继续道:“这只点翠步摇,整个瑶国只此一支。”
“真的?”褚芸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
“我相信哥哥。”褚芸也是个十分好哄的,当即便忘了方才的事,“王上说她乏了,睡醒了再吃午饭。”
褚越吩咐旁白的唐煦:“去请王上来午饭。”
“是。”唐煦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叶翎便在冬青的搀扶下来到了厅堂,冬青是容玉从渡仙楼安排过来专程伺候叶翎的。
叶翎落座后,仍旧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她也是想不明白做什么非得让她现在吃饭。
“以后一日三餐必须按时到厅堂来吃,不准一天到晚躲在寝房里。”这话自然是说给叶翎听的。
叶翎正食不知味地挑着碗里的饭菜,听他这么说,当即觉得被针对了:“为什么?”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换个环境养身子,还跟以前一样,那你不过是换了张床,继续躺而已。”褚越说。
叶翎叹了口气,觉得他说得也在理。
说到养病这件事,一直埋头苦吃的褚芸忽然想起早上与叶翎那一番对话,于是看着褚越道:“哥哥,今天晚我跟王上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