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褚芸伸手拦下那人,“你是谁?”
虽然看不见脸,但这个感觉有些熟悉。
叶翎将遮住半张脸的帽子往上提了提,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
她眼含笑意:“褚小姐,好久不见。”
褚芸见是这家伙不自觉蹙紧了眉头:“你来这儿干什么?”
叶翎朝她眨眨眼:“自然是找褚越啊!”
褚芸这下不只用胳膊拦人了,直接用身体挡她面前:“不许你去,狐狸精。”
她没敢大声说,旁边的丁伯也不知这两人究竟有什么过节,反正小姐每次见到王上都张牙舞爪的。
“小姐,不可无礼。”丁伯说。
叶翎只觉得褚芸这丫头逗起来还挺好玩儿的,她凑近她仔细瞧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褚芸妹妹今天打扮的这么好看,不会是……”
拖长的尾音让褚芸听得浑身发毛,亲自给她推开了褚越的房门:“快快快,进去进去……”
叶翎进了屋,褚芸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你是不是皮痒了?”褚越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一般敢在他面前这般没规矩的,也就褚芸那丫头了。
叶翎掀开垂帘,走了过来,褚越整仔细擦拭着挂在衣木架上的盔甲。
“将军这战甲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叶翎说。
褚越这才回头,叶翎出现在这里让他有些惊讶,且不说她那走两步喘三下的破身体还能从宫里出来,就说上次在墨阳宫他给了她那样的难堪,她竟还会主动来找自己。
“这是魏将军的战甲,这套战甲跟随魏将军二十多年未曾换过,”褚越将布巾浸在旁边的铜盆中洗了洗,继续小心翼翼擦拭着那战甲,“也不是因为魏将军念旧,只是没那个条件让他换身新的。”
叶翎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她将盖在头上的帽子取下,身体太累了,便扶着桌边坐下。
“今夜来,想请将军帮我一个忙。”她直明来意。
男人手上一顿,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将布巾扔进铜盆中,转身大马金刀在她对面坐下:“王上这话说的,丞相大人那通天的能耐,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轮得到我来帮您?”
“你也不必说这些话来激我。”叶翎说,“帮与不帮,在于你。”
褚越歪了歪头,手指在桌上随意点了几下:“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褚某做事向来不愿吃亏。不如王上说说,我帮了你,你能许我什么好处?”
叶翎想了想,她似乎真的没有跟别人交换的筹码,有的不过是一具病怏怏的身体,和一个被操控的灵魂。
她起身走到褚越面前,褪下了披风,开始宽衣解带,他不是说过,她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床上还是有些用的。
褚越就那么看着她,随着她的衣服一件件剥落,男人的后槽牙也咬得越来越紧。
直到那只细白的手摸上了他的腰带,才被男人一把抓住:“你究竟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
叶翎看着他微蹙的眉心和眼里的不悦,有些迷惑。
她把自己当成什么重要吗?
她当自己是一国之君,王甫呢,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她,她不过是一个任他摆布的傀儡。
她当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可在褚越眼里也不过是在床上尚且有些用的玩物。
他的这个问题问的真是极妙。
只见叶翎抬了抬唇角,朝他挑眉轻笑:“我把自己当什么,重要吗?”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一把将人抱起,朝屏风后的床榻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没弄懂自己的心思,说出那些话羞辱她的人是他,可见她这般轻贱自己,心中憋着火的人还是他……
褚芸等在外头半天也不见叶翎出来,下一刻竟连屋里的灯都灭了。
她瞪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气得暗自握紧了拳头,那个狐狸精……哥哥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啊!
叶翎累的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闭上眼平静了许久,这才哑着嗓子开口:“明日,帮我带两个人出城,至于送去哪儿随你心意,不过自然是越远越好。”
褚越闭着的眼缓缓睁开,转头看向怀里的女人:“哪两个人?”
“长风和阿月。”叶翎闭着眼道。
男人不禁疑惑:“他们俩不是你身边最信得过的人么?将他们送走,你怎么办?”
叶翎没说话,将他们送走,就剩她一人,该是最好办的了。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叶翎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默默从男人的怀里钻了出来,起身穿衣。
“去哪儿?”已经睡着的男人被吵醒,有些不悦地问道。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宫了。”叶翎说。
褚越想说夜里凄风冷雨,何不待天亮再走,但终究还是默默看着她穿戴整齐,系上了来时的披风。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件披风似乎变得更大了,仿佛动作再大一些,她能被一件衣服给带倒了。
褚越大概只睡了两个时辰,便被甲率兵朝龙延关进发。
褚芸、遇安、唐煦和丁伯早早守在府门口,看见他出来纷纷围上前。
“干什么?”褚越被他们这阵仗弄得眉头直皱。
“哥,这、这是我去寺庙求的平安符,你带上。”褚芸说。
褚越看了她手心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东西?”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拿了起来,塞进了怀里。
“主子,要不,您还是让属下跟着您一起去吧?”唐煦眼里都是渴望,“这龙延关可比禹北还远,身边有个人照料总归行使方便一些。”
“你在说什么屁话?”褚越白他一眼:“我这么大一个人需要你照料什么?再说,你去照料我了,这府里怎么办?”
“这府里不是有丁伯和遇安么!”唐煦垂着脑袋小声嘀咕着。
“我让你在府里可不是让你照看褚芸的,”褚越说,“你在京中,有些事我不方便的,你可代为操办,懂了么?”
唐煦这才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褚越看向一直未发一言的遇安:“你小子跟着唐大哥好好习武,保护好小姐明白吗?”
“嗯!”遇安沉默点头,“将军放心吧!”
“记住,保护她,但不是让她为所欲为。”
“是。”
褚芸撇撇嘴,自己也算将军府半个主子,怎么还轮到一个外人管教自己了?
“丁伯,府里的杂事,还要劳你费心了!”褚越说。
丁管家忙道:“将军请放心,这府里内外老奴一定会尽心打理。”
褚越看看众人,然后摆摆手:“行了,散了吧,该补觉的补觉去!”
“主子,等等。”其他人散去,唐煦跟着褚越出了府门。
“还有事?”外面已经是整肃完毕的队伍,整整齐齐伫立在寒冷的北风中。
褚越看着队伍的最前头停着一辆马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是什么?”
唐煦正要说此事:“这是王上送来的两个人,说是、说是……与您说好了,让您带走的。”
其中一个他认识,叫长风,是叶翎身边的贴身护卫。
褚越自然是记得这事儿的,昨晚那个女人不就是为此而来么!他走到马车边,掀起厚重的车帘,里头的两人正浑然不觉靠在一起睡着。
“属下查看过了,应该是被用了药。”唐煦说。
光线太暗,褚越看着阿月的眼睛上似乎缠着白布,指着她问:“她的脸怎么了?”
说到这儿,唐煦整张脸都皱巴了起来:“那姑娘的一只眼睛没了。”
“什么叫眼睛没了?”褚越也不自觉皱了眉头。
“就是……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唐煦手舞足蹈地比划,“眼珠子被人挖了。”
褚越:“……”
唐煦还在絮絮叨叨:“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残忍,对一个姑娘家下此毒手,还有那个长风,我见他一节小指也没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以后用剑,还有啊,我看他们身上还留下了好些皮肉伤,定是受了酷刑的……”
“主子您说,这该不会是王上干的吧,把人弄残了,还要送走!”唐煦越说越离谱。
“闭嘴!”褚越烦躁地斥责一声。
他再傻现在也想明白了叶翎为何一夜之间“叛变”签了议和书,长风和阿月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说是她的亲人都不为过。
王甫当是以这二人威胁了她。
可她为什么不跟自己解释清楚?当然了,即使她另有苦衷,他也不认为她该为了两个人而弃瑶国于不顾。
不过……未生在局中,不知他人之苦,他这般苛责于她,倒是自己过分了,还有那晚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
褚越捏着眉心,沉默了良久方吩咐道:“你在这里,亦要多多留意宫中的动向。”
宫中的动向,王宫那么大,他到底该留意些什么啊?
不过他不太敢问,怕主子骂他蠢,反正一口应下准没错:“是,主子您就放心吧!”
褚越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回书房写了张字条塞进信封中,出来交给唐煦:“三天之内,找到机会把信交到王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