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容玉。”不是问,而是肯定。
叶翎慌忙摇头:“不是,你不要乱猜。”
“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我猜对了。”褚越调侃的笑容收得一干二净,又是这个容玉,又是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叶翎知道自己的否认显得十分苍白,索性也不解释了:“容玉先生那样的人,没人会不喜欢。”
这话褚越更不爱听了,接着想起那碗补气养血的汤药,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容玉比他更早知道了叶翎的女儿身身份。
“可惜啊,你们两人有缘无份!”男人幽幽道。
叶翎拉长了脸,她心里清楚很,不必他这般强调。
见她敛了目不再理他,褚越索性也撇了头闭眼睡觉。
哼,再喜欢容玉,到头来还不得是臣服于他身下。
最终叶翎还是进了将军府,褚芸现在是连生气的精力都没有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了。
唐煦一路跟着使团入了宣国,王甫在入了宣国后进王宫前见了一个人。
“你是说王甫见了晋侯?”叶翎说。
“不是,他见的是晋侯夫人。”唐煦道。
“王甫跟晋侯夫人又有什么瓜葛?”褚越迷惑。
叶翎忽然想到了什么:“以前孤听过一个传言,王甫少年时曾是父王的伴读,父王在宣国为质时,王甫亦伴其左右。那时王甫在宣国有个相好的姑娘,不过后来他随父王回国,便与其断了联系。还听说,后来这个姑娘嫁给了宣国一位公子,有没有可能那个女子便是这位晋侯夫人?”
唐煦:“这就不知道了,他们见面的地方守卫很严密,属下没能进去。但是第二日在朝上,庆安公主提议起兵龙延关时,晋侯出来阻止了。”
晋侯是宣王的弟弟,宣王十分信任他,其他王室子弟皆被送往各自封地,唯独留了晋侯在王城,甚至还将教导太子伏燕的重任给了他,可见这晋侯的话在宣王那里能有多少分量。
“王甫随使团离开时,十分笃定萧远推进防线是在杞人忧天,看来他与晋王之间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褚越道。
“且看明日丞相回来,如何说。”叶翎捏了捏眉心,有些昏昏欲睡。
“今日药喝了吗?”虽说在从苍源山回程的途中,两人的交谈十分不愉快,但褚越还是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
叶翎摇摇头:“忘了。”
眼看都中午了,早上的药都没喝,男人皱了皱眉:“唐煦,去马车上问长风取一下王上的药。”
“……”唐煦愣了愣,“哦,好的。”
唐护卫一边往外走一边自省,是他记忆出现偏差了吗?这叶翎不是主子的仇人吗?怎么还关心起她吃没吃药了啊?
不仅如此,今日他觉得主子看王上的目光似乎有不一样,但不一样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
唐煦问长风拿药,后者立在马车边没有立刻行动,只面露不悦道:“拿药做什么?王上不回宫,还要在这鬼地方呆多久?”
他觉得叶翎呆在定北将军府,就如小羊进了狼窝,危险的很。
这话唐煦就不爱听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做这鬼地方?我还没说你家王上呢,到底给我家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变得奇奇怪怪的……”
长风脸色一黑:“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家王上?还有……王上是瑶国之主,她若想让你家主子做什么,用得着灌他迷魂汤?”
“你……”
遇安出门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两个大男人吵嘴吵得面红耳赤……
“长风护卫,将军让我来来拿王上的药。”遇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前面两人这才暂时停下争吵。
第二日王甫回来,也带回来了与宣国交涉的结果。
宣国答应不出兵,但要求割龙延关、戊水、樗阳三地移交宣国。
叶翎看着满堂朝臣纷纷松了一口气,带着笑容窃窃私语,她只觉得悲哀。
“他宣国还真会要,龙延关、戊水、樗阳乃我瑶国三处要地,割给他,他想干什么?对我昊京长驱直入?”萧远气得吹胡子瞪眼,在这一片“祥和”的氛围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周霁出列上下将萧远打量一番:“大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是非要起了战事才如将军的意?您不能光想建功立业而不顾百姓的死活吧?”
“御史大人!”萧远忽然提高了音量,转头对上他,“战事一起,苍生受苦,我能不比你清楚?”
萧远这辈子最烦的就是他们这种什么都不懂就凭一张嘴救苍生,自以为是的“圣人”。
“既然将军知道,为何还要说出这样的话?丞相大人远赴他国周旋,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已然是丞相大人之功,瑶国之幸事。”
“幸事?什么幸事?自己的子民成了别国的子民,自己的家门口是敌人在守门,御史大人,您可还能安心睡得着觉啊?”萧远阴阳怪气道。
这话不只是说给周霁听,更是说给满堂文武听,对王甫含沙射影。
“萧将军,本相不是没有考虑过你的这些顾虑,只是……如今国库空虚,军辎紧张,咱们总不能还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王甫耷拉着眼皮,幽幽道。
这话是在影射他曾经败得最惨烈的一次仗,败仗原因虽另有其他,但将士们几天无食裹腹之事却传得人尽皆知。
“你……”萧远气得脸红脖子粗,那是他的禁忌,他的耻辱,不管何时何人提起,都是对他的反复鞭挞。
叶翎掩着嘴咳了几声,一副痨病鬼的样子歪坐在龙椅上:“两位大人别吵了,这事儿……咳咳咳……”
一句话还没说完,叶翎已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王上……”
不管真情还是假意,见她这样子,底下的人纷纷露出担忧之色。
“孤的意思是……”叶翎摆了摆手又开始咳得惊天动地。
长风侍立在侧,眉头越拧越紧:“王上身体抱恙,今日朝会到此为止。”
说完便将叶翎扶起来,走了。
割地平战一事究竟可不可行,当堂也未出定论。
叶翎回寝宫之后,抱着暖炉靠在榻上,太阳穴砰砰直跳。
如萧远所说,龙延关、戊水、樗阳三地拱手相让,无疑是让敌人守了国门,后果不堪设想,可若真打起来,瑶国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再加上王甫肯定会对她施压,让她割地求和,她现在该怎么办?
杀了伏燕这件事,她是否做错了?
“王上,药。”阿月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叶翎苦着脸灌下药,赶紧塞了蜜饯在嘴里,吃过了糖,蜜饯这东西好像并不那么能压住苦味了。
阿月看着她皱巴的脸道:“晚些时候请国师大人再来请个脉吧,前几天咳嗽还没这么严重,喝了几天药,今天怎么还反复了呢!”
叶翎摆摆手:“不必请他了,孤在朝堂上那是装的。”
她若再不走,接下来该被逼着在朝堂上表态了。
“王上,褚将军来了。”褚越道。
叶翎在阿月的搀扶下起身走到了门口。
“将军有什么打算?”叶翎没放他进来,两人隔着一扇门低声交谈。
“你已经把伏燕杀了,不可功亏一篑,龙延关、戊水、樗阳三地亦不可让。”褚越低声道。
“你有把握此战能胜?”叶翎问。
褚越:“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宣国给了我们十日时间商议此事,眼下我们只需拖住王甫。”
“知道了!”叶翎说完,给了阿月一个眼神,自己则回榻上躺着了。
阿月的声音清清亮亮从屋里传了出来:“王上身体抱恙,暂且不便见将军。”
褚越闻言往后退了一步,展袖一揖,转身离去。
刚出墨阳宫迎面便碰上了王甫。
“丞相大人!”褚越似乎没想到他会来,忙给人见礼。
“褚将军。”
“丞相大人这是要去见王上吗?”褚越问。
王甫笑了笑,意有所指:“年轻就是好啊,脚程快。”
褚越也笑了,颇为遗憾道:“可惜没用啊,连王上的面都没见到。”
“将军觉得此两国之事,如何抉择为好?”王甫问他。
褚越默了默:“我打小跟着魏将军,最不怕的便是打仗。不过此乃大事,还是听王上定夺吧。”
王甫来到寝宫门前,长风一见是他,直接开了门,朗声道:“王上,丞相大人到了。”
他话音刚落,叶翎便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将王甫迎进屋坐下。
“丞相大人您可算来了。”叶翎仿佛看见了救星。
王甫看她这慌乱的样子,难免叹息:“王上镇定些,方才褚越来了?”
叶翎点头:“不过孤没见他。”
“为何不见?”
叶翎顿了顿道:“褚越站萧远那头了,他来找孤,必定是要孤同意起战。”
“你怎知他投靠萧远麾下了?”王甫又问。
“前天他带孤去了苍源山一处竹屋,有温泉有花林,好不惬意,孤再一问他竟说是萧远送他的。”叶翎有理有据道,“褚越自打从禹北回来,你明里暗里送了他多少东西,他连根针没不曾要,什么东西都原样奉还。可这萧远送他一处人间仙境,他眼都不眨便欣然收下了,孤就是再傻,也知道他的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