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大会因宣国太子的突然死亡无疾而终,大部队第二天便拔营回宫。
叶翎的病来得气势汹汹,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常见的风寒,而在长风看来,这已经要了她半条命了。
让胡太医不明白的是,王上都已经病得说不出话来了,却依旧不肯让自己把脉。
“王上,您再这样任性,下官只能去请丞相大人来了。”医者父母心,胡太医看着她蜡黄的脸,气得吹胡子瞪眼。
叶翎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昨天症状还不太明显,直到晚上开始嗓子疼,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会儿更是眼皮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连你也要……用丞相来压孤……”叶翎吸着鼻子喘气,一张病态的脸,让她看起来更委屈了。
胡太医心有不忍:“可、可是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孤每次风寒都得躺半月,您又不是不知道,不用诊脉,直接开药吧!”叶翎的嗓子跟那锯子锯木头的声音别无二致,滋滋啦啦,听得人难受。
“药下重一点。”她说。
胡太医拗不过她:“罢了,下官去给您开药。”
胡太医走后,长风倒了杯热水,将她扶了起来。
叶翎端着杯子抿了两口,觉得嗓子舒服多了:“快到了吗?”
长风撩开帘子看了看蜿蜒的队伍:“大概入暮就到宫里了!”
叶翎一怔,她这昨晚一睡竟然睡了快一天一夜:“伏燕的事,丞相如何处理的?”
“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好好休息!”他将被子给她往上提了提,而后有些担忧,“要不,今晚我带你出宫,咱们去外头的医馆看看?胡太医说得对,不诊脉,如何对症下药?”
叶翎鼻子堵得厉害,只能张着嘴巴呼吸:“不必了,回宫后请国师大人来诊脉吧!”
“国师大人?”长风惊讶,“那岂不是会暴露……”
她摇摇头:“他早就知道了!”
“……”
“他不说,这层窗户纸咱们也不要捅破,他一直都帮我瞒着这个秘密,所以我们可以相信他。”
睡睡醒醒,叶翎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处现实还是梦境。
她看见了容玉难得一见焦虑的模样,好像还跟她说了什么,但她听不见。
还看见了某个她并不想见到的人,好在长风跟她很有默契,那人刚来没多久便被长风赶走了。
云西也来过,满脸担忧……
等她终于能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隔着屏风,她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影子正往这边走来,是容玉。
容玉端着刚熬好的药,见她已经坐起了身,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上可算醒了!”
叶翎的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轻扯了一下嘴角:“孤再不醒,岂不是要砸了你的招牌。”
“温度刚刚好,”容玉用手背在药碗外壁碰了碰,递给她,“先把药喝了吧!我再让阿月准备些清淡的饭菜。”
叶翎点点头,乖乖喝起了药。
生病的人似乎更加脆弱和敏感,看到这样温柔细心的容玉,她忽然就想到了琴姑姑。
在忘忧山接到琴姑姑的死讯,她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就是如何给她报仇,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才实实在在发现,那个像母亲一般的人,真的离开了她。
“怎么了?很苦吗?”容玉吩咐完阿月,再进来就看见她一边红着眼睛一遍默默喝药。
叶翎:“不苦。”
容玉坐到床榻边,伸手将她脸颊边的碎发拢到耳后,这样的举动已经超越了君臣之仪,但叶翎没有阻止他。
“宣国太子的案子我听说了,你手上和手臂上的伤我也看了。”
叶翎心下一慌,看着他的目光带着警惕:“你什么意思?”
“你不信我?”容玉反问。
叶翎不说话了,将手中的空碗放到一旁。
“你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有没有想过这其中若是有一环出现了纰漏,后果将会是什么?”容玉看着她又消瘦了许多的脸颊,有些后悔,如果这次忘忧山之行,他也同往,或许还能帮上一二。
叶翎笑了笑:“那个时候容不得孤多想,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结果是好的。”
“哦对了,伏燕的死,丞相打算如何跟瑶国交代?”
容玉拉下了脸,正色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睡醒醒多少天了?”
叶翎讷讷摇头。
“十天。”容玉说,“你在床上躺了十天,水米都难下咽,现在醒了,却还想着这些事,你能不能也想想自己?”
叶翎沉默片刻:“可孤是瑶国的王上,有些事不能不去想,别说是生病了,就算是快死了,该孤要做的事,还是得做。”
容玉的俊眉拧了拧:“这些事向来不是丞相再打理吗?你只要养好身体……”
“孤知道了!”叶翎打断他,不想听他再说下去。
原来在容玉的心里,也如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她什么都不用做,和以前一样乖乖听丞相的话就好了,因为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仿佛这样就是对的。
门外端着清粥的阿月赶巧碰上了来探病的褚越。
褚越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王上醒了?”
阿月摇头:“没有。”
最近长风防褚越防得紧,虽然阿月不知道为什么,但把人堵门外总没错。
褚越嘴角一抽:“本将军看起来是不是很好骗?”
阿月不敢说话了,随后男人一把将她手里的托盘端走,伸腿推开了寝殿的门,兀自走了进去。
“将军,您不能这样……”阿月急匆匆追在他身后。
容玉听见吵闹的声音,快一步将人拦在了垂帘外:“将军有事?”
“当然。”说起来褚越与容玉也就一面之缘,但不知为何,他就还挺讨厌这人的,可要仔细想这人哪里不好,好像也没有。
只能归于两人气场不合吧!
就好像那个自封瑶国第一美男子的叶朝,虽然也挺烦人的,但他却不排斥跟他共处。
容玉展袖挡在褚越面前:“王上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不便谈公事。”
褚越:“那我谈私事。”
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