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人朝林子深处去了,伏燕这才收回目光,哼着小曲儿换了个道儿继续寻找猎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公子,方才那宣国太子说要给王上做个暖手皮筒?我没听错吧?”周泓面露狐疑。
叶庄也沉浸在方才那一幕中:“你没听错,因为我也听到了。”
“传、传言是真的啊?”周泓讷讷道。
“什么传言?”
“听说这宣国太子府里养的有男宠,看起来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周泓说完,后知后觉瞪大了眼睛,“他他、他在打王上的主意?”
“嘘!”叶庄轻叱一声,“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说那么大声!”
周泓赶紧捂嘴,幸好周围没有其他人:“啧,咱们王上天天娇弱得一阵小风都能吹倒,打他主意,也不奇怪……”
叶翎骑着马,脑子里面却在神游,方才遇见伏燕他们,她发现那两个护卫中,年纪稍长面皮黝黑的那个人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你前面有只兔子,射它!”褚越不知什么时候与她并了肩,忽然出声。
叶翎闻言看也不看搭箭拉弓,仔细一瞧,才发现被人耍了。
“伏燕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褚越问。
叶翎讪讪将箭放回去:“他说要给孤做个暖手皮筒,你不是听见了?”
“我不是说刚才。”
叶翎啧了一声,扯了缰绳:“他那种人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说来说去都是些调戏良家妇男的疯言疯语罢了!”
“哦对了,你知道他旁边那两个贴身护卫叫什么吗?”叶翎问。
褚越边说边打了箭:“年轻一些那个叫杨铭,年长那个叫徐清。”
啪——
叶翎循声望去,草丛里一只灰兔蹬了两下腿便不动了。
褚越下马提着兔子耳朵,将它递给叶翎。
“干嘛?”叶翎看看兔子,又看看他。
“兔子皮也能做暖手筒,肉还能吃。”
“……”
“拿着,不准收那色胚的东西,他打你主意呢看不出来吗?”褚越有些烦躁道。
“看出来了。”叶翎说,“但孤不缺暖手筒。”
而且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暖手筒的问题啊!
见褚越依旧固执要给她兔子,叶翎只好接了过来挂在自己的马上。
褚越这才翻身上马,然后指着远处的一个小道:“那儿有只野鸡,射它。”
叶翎这回学聪明了,先看猎舞,再拿箭,待她看清他指的地方,无奈道:“那是叶朝。”
“我知道。”褚越挑了挑眉,“可不就是只长着七彩尾巴的野鸡么!”
叶翎竟觉得他描述得还挺像,当即乐了起来。
不过也只有这短暂的时刻能让她暂时忘掉那些恼人的事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叶翎的三人小队居然成了这次骑射大会的第一名,当她以为大家会夸夸她的时候,大家都说:
“不愧是褚将军啊……”
“叶朝公子也不错,本以为他不务正业,没想到骑射居然这么厉害……”
“果然啊,换上得力的左膀右臂,就算是个绣花枕头也能成为最大赢家。”
叶翎摸摸鼻子,罢了,意料之中。
“王上……”
叶翎刚喝了水休息没一会儿,长风面色青白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叶翎见他情绪有些不大对劲。
“阿月请人送讯来,琴姑姑……”
叶翎有种不好的预感:“琴姑姑怎么了?”
“没了!”
“……”
“琴姑姑说想吃阿月包的馄饨,等阿月煮好馄饨回来的时候发现,琴姑姑在房间自缢了!”长风的声音都在颤抖。
从覃州到王宫,九年多来四人相依为命,而琴姑姑就像他们的长辈,每到换季他们三人都会收到姑姑亲手做的新衣服,到了生辰节日姑姑也会亲手为他们煮一碗长寿面。
她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照料,如今又怎么忍心丢下他们三个就这么走了!
叶翎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跌坐在蒲团上,眼眶渐渐发红,她紧紧咬住牙关,咽下嘴里的苦涩。
她望向不远处吃着烤鹿肉调戏着云西郡主的伏燕,这一切……都是因这个人而起。
“去把云西叫来帐里。”叶翎说。
长风也望向那边,眼中的厌恶和杀意毫不掩藏。
叶翎进了自己的帐中,眼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心中的焦虑更盛。
“王上。”云西进了帐,怯生生给她行礼。
叶翎招手让她过来坐下,云西犹豫了片刻还是过去了。
长风将帐内的灯一一点亮,而后退了出去。
“伏燕强迫你喝酒了?”叶翎闻得她一身的酒气。
云西脸颊还挂着微醺的红,眼中泛着泪光点头。
叶翎胸口起起伏伏,最后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桌子上:“可恨!”
“王上,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死了……宣国会如何?也会起兵吗?”云西无助地问道。
叶翎:“……”
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个懦弱的小姑娘大概是连去死的勇气都没有的,可她已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是逃走,另谋生路,而是想自我了结生命,甚至在之前还要顾虑瑶国将会面临何种处境。
“云西,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活着才有希望。”叶翎说。
云西摇了摇头:“嫁给伏燕,就算活着人生也没有了希望。”
叶翎一双清冷的眸子定定看着她:“但该死的人,也不应该是你!”
云西不明所以,愣愣望着她。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去吃点儿东西吧。”叶翎拍拍她的肩膀。
“可是……”
“听话,孤跟你保证,你以后的生活都是充满希望的。”
云西郡主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却隐隐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
叶翎枯坐在帐内,等待巳时的来临。
长风守在帐外看着天色忍不住提醒:“王上,该休息了!”
“什么时间了?”
长风:“快巳时了。”
叶翎穿戴得整整齐齐撩开了帐帘:“孤有事出去一趟。”
“属下跟您一起。”
“不必,”叶翎道,“你守在帐门口,哪里都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