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絮死了,投井自杀。
“验了尸,是被人侵犯后,自杀的。”长风垂着头闷声道。
“查到是什么人了吗?”叶翎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琴姑姑,仿佛又老了十岁。
长风:“伏燕。”
“伏燕?”叶翎惊讶,“怎么会是他?”
阿絮嘴上说着不会原谅琴姑姑,可那终究是她的母亲,况且她才不过是个十三个半大的孩子,真的不想她那是不可能的。
据制衣坊老师傅所说,阿絮眼看着冬天要到了,昨晚做完工便拿上自己攒了许久的钱要去平安街挑块好的狐皮,给母亲做个暖手筒,而这一去便没有再回来。
“彩衣街上有人看见阿絮天还没亮从迎春楼出来的,等白天被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在井里了。”长风说。
“去迎春楼问过了?”
“嗯,”长风点头,“那儿的姑娘们口供一致,说阿絮是被伏燕带进迎春楼的,一晚上都在他房里。”
阿月双目赤红,咬牙切齿:“禽兽,阿絮她才十三岁……”
“小点声。”叶翎道,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阿絮的后事……”
“属下都办妥了,王上放心。”长风道。
叶翎点点头看向阿月:“胡太医说琴姑姑身体无大碍,只是伤心过度,你在这儿守着她,等她醒了,无论如何都要劝她吃些东西。”
“是。”阿月眼泪止不住地掉。
叶翎起身指着她的脸:“还有,别让她看见你脸上的这些东西。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去忘忧山,你就别跟着了,在宫里好好照顾琴姑姑,她身边这段时间不能离人。”
“可是……长风一人跟着您去,奴婢怕……”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王上。”长风道。
往年的骑射大会都是在王宫的骑射场举行,说实话,真是寒碜!今年忘忧山的骑射场总算是修好了。
扎好营帐,天已经黑了,叶翎以身体抱恙为由没有出席今晚的篝火宴会,听着不远处喧闹的声音,她站在帐门口看着星光黯淡的夜空,这宫外的夜空果真比宫里好看。
“王上,吃点儿东西。”长风提着食盒过来。
叶翎摇了摇头:“没胃口。”
阿絮的死,因为凶手是伏燕,这件事便仿佛没有发生过,而凶手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晚被他带走的姑娘早已投井自杀了……
琴姑姑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可她都没办法为她讨个公道。
自己可真是个废物。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长风说。
从昨天得知了阿絮的死讯,叶翎虽没表现出来,可他知道她很在意,这两天整个人又有些恍惚,常常一个人盯着某处发呆。
“我们前脚走,后脚阿月便派人来信说琴姑姑不肯吃东西,已经病了,您可不能这样!”长风说。
叶翎闻言,勉强打开了食盒,吃了几口,然后忽然往营帐后走去:“我去练会儿箭。”
她的营帐后面是一块儿空地,上面支了好几个靶子,旁边架起的火盆将每个靶子映照地清清楚楚。
褚越给她打的指环很趁手,她把弓拉满,直到手臂开始抖了才停下。
啪!
手一松,箭直直钉在其中一只靶子的红心上,这一幕直把旁边的长风都看傻了。
他没记错的话,褚越也没教她多长时间啊,进步居然如此神速。
别说长风了,就连杵在远处的守卫都忍不住侧目,他们的王上居然能有射中靶心的一天,这是什么奇迹啊!
“王上,厉害!”长风忍不住拍了拍手。
叶翎提起一抹勉强的笑,不太好意思道:“孤本来是想射它旁边那个!”
“……”
那跑偏的着实有些离谱了。
众人闻言,收回方才惊异的目光,果然还是当年那个王上,是他们想多了。
不过叶翎的状态却是越来越好,也可能是这两天的郁闷找到了发泄之处,长风愣生生看她在这儿练了一个时辰,从一开始跑偏到姥姥家,终于能上对靶了。
“王上,再练下去,明天你的手臂可能就拉不开弓了!”长风打断她。
叶翎抹了抹头上的汗,把弓丢到了一边。
“孤想洗个澡。”回到营帐,叶翎才发现里衣全都湿透了。
他们出行只有三天,随行而来的除了极少几个宫女,都是些糙老爷们儿,况且这个天气也不可能天天都沐浴,所以叶翎说想要洗澡,当真是把长风给难到了。
长风想了想热水好办,可没有浴桶。
“属下知道一个地方,但没有热水,而且……有点危险。”长风道。
“什么地方?”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颗星子落在水潭中带来几缕光亮。
长风有些惴惴不安地扫视一圈,他有些后悔把她带来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再洗得着凉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叶翎却不以为意,这个时候哦她只想赶紧洗掉这一身的黏腻之感:“你放心,我就在里头扑腾两下就起来,保证不生病。”
“可是……”
“行了,你到那边守着去!”叶翎说。
长风只得乖乖走到不远处嶙峋的大石后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叶翎将褪下的衣物放在潭边的石头上,先用手在水里荡了荡,再把整个手臂放进去,然后撩了水洒在身上,让身体先适应一下这个温度,才慢慢踏入水潭。
“不要去水深的地方,就在潭边洗洗。”长风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叶翎回道,然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冷水中。
没一会儿夜风骤起,吹得四面的枯枝败叶哗啦啦作响,长风抬头看了看天:“王上,该起来了!”
“马上。”叶翎贪恋这股沁人心脾的凉意,有些恋恋不舍从潭中起了身。
长风听着后面悉悉率率穿衣服的声音,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好了。”叶翎着装完毕,长风赶紧过去将一旁的厚披风给她系上。
两人没有提灯,又一路摸黑折返。
没有人注意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他们离开后悄悄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