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便是十三施主的长明灯,供奉人是……”小和尚翻看一下接着道,“七丫头。”
闻言叶翎一边眉毛挑得老高,面色有些古怪。
而褚越则是看向她:“七丫头是谁?”
叶翎小声道:“可能是长风随便留的名字,他总不能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这位施主不仅每年正月十五都会来续香火钱,还会奉上自己抄写的经文。”小和尚指了指牌位旁边存放的整整齐齐的宣纸。”
褚越随手从下头抽出一张扫了一眼,而后看向身边的人:“你抄的?”
“嗯。”
“你三岁就开始给我抄经书了?”褚越语气颇为震惊。
叶翎咬了咬牙,压下心中怒气,这人是在讽刺她字丑,说她字写得像三岁小孩儿。
她承认那时候她的字写的确实不怎么样,可后来她有好好练啊!
“你、你看上面这些……”叶翎说。
褚越将那鬼画符一般的经文放下,拿起最上面那张,昨日的封赏诏书他看过,笔迹如出一辙,隽秀但有力,几年的时间能把字练成这样,看来确实下了一番功夫。
褚越继续问:“那为何我叫十三?”
“孤只在海祭时与你匆匆见过一面,也不知你叫什么,只知道你十三岁……”叶翎压低了声音道。
褚越哼笑一声:“这倒是个理由。”
叶翎:“你要不乐意,孤让他们重新给你立个牌位,把你褚越的名字刻上怎么样?”
“……”褚越嘴角一抽,没有理她,朝那小师父道:“有劳了,不过从现在开始这盏灯便不必再点了。”
说罢便将那盏整整燃了五年之久的长明灯吹灭了。
“这牌位也烧了吧!”
小师父一脸懵,他还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七丫头”怎么就说吹灭就给人吹灭了呢?这后果他可担不起啊。
“有劳!”叶翎双手合十朝小师父拜了拜,跟在褚越身后出去了。
出了净和寺,日头已西斜,叶翎这才想起她还没吃上午饭。
“说起来,褚越不是你本名吧?”叶翎问。
褚越牵着马看了她一眼:“那又怎样?”
“没什么。”叶翎大概也知道他不愿再提起过往的事。
“走吧,送你回宫。”褚越翻身上马。
他没想到叶翎竟真的信守承诺,给他诵经,为他供奉长明灯,尽管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用了三年时间历经万苦终于来到昊京,刚与父亲相见便被当作祭品送到了禹海,被父亲喂药送上那片竹筏的时候,他才醒悟,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不被需要、不被在意的人。
竹筏被推动,他与这个世界便没了任何联系。
而事实是……褚越转头看向身边那个清瘦的少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人将他记在了心底。
尽管她可能只是因为愧疚和不安。
回到麒麟巷,褚越没有马上从秘道回去,反而将叶翎带上了街。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平安街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我们来这儿做什么?不回去吗?”叶翎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倒不是怕这些寻常百姓会对她不利,只是太长时间没有到过这种环境中,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这让她有些不安。
“初来乍到,对昊京还不熟悉,逛逛再回。”褚越毫无目的在街上穿梭着。
叶翎抬眼望去,人头攒动看不到尽头,她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眼下能做的,便是紧跟着前面的人。
“糖炒栗子,又香又糯的糖炒栗子……”
随着吆喝声一起送来的还有栗子的甜香味儿,叶翎目光不自觉被吸引,无意识咽了下口水。
这微小的动作被褚越捕捉到:“想吃吗?”
叶翎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做王上的都像你这般要面子吗?”褚越说着走到炒栗子的小摊前,“老板,一包糖炒栗子。”
热乎乎的栗子被褚越扔到叶翎怀里。
她捧着纸袋跟在褚越身后,眼珠左右瞧瞧,似乎真的没人在意她,而走在前面的人也没有要回头跟她聊天的意思。
于是她眼睛盯着褚越的后脑勺,手悄悄从纸袋里摸出一颗热乎乎的板栗,顺着上面裂开的刀口将壳剥开,然而就在她将栗子放入口的那一瞬间,褚越转了头指着面前的“同庆楼”:“这家酒楼看着不错。”
“咳咳咳……”叶翎口中的栗子没来得及咀嚼,见他转头直接吞进了喉咙。
褚越见她一边锤着胸口一边咳个不停,无奈摇头:“在大街上吃个栗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还至于偷偷摸摸的?”
“孤…咳,我没有。”叶翎是个讲究人,绝不会承认这种事的。
“行,你没有,是我看错了。”褚越顺着她的话道。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楼,小二将他们引至二楼临窗处坐下,叶翎抱着栗子从窗口俯视平安街,晚风轻轻拂动脸颊边的碎发,这种久违的烟火气,她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