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漫不经心的语调,叶翎更加确定这人是在瞧不起她。
不过罢了,这天下瞧不起她的人如过江之鲫,也不在乎多他一个。
叶翎看向身侧的丞相,后者点了点头,于是她便快步下了台阶,虚扶着褚越的胳膊,将他请了起来:“将军快快请起,禹北一战辛苦了!”
褚越起身先看向了她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目光再慢慢移到她脸上,依旧是毫不避讳坦然地打量:“为禹北百姓,不辛苦!”
叶翎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见他的目光依旧锁着自己不肯放,好奇心驱使让她忍不住问出了口:“将军方才说的故人……跟孤很像么?”
褚越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脸色一下冷了下来,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嘴角又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弧度,叶翎都以为方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王上……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喃喃道,声音很轻,几乎马上就被风吹散,而叶翎也没听清他后面那半句话。
“咳咳……王上,将士们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将大家安顿下来,晚宴再叙?”丞相站在后头道。
“那我们就晚上见……”褚越压低了声音,故意只说给叶翎听,“晚上,末将与王上聊聊那位故人如何?”
闻言叶翎的眉心拧的更紧了,在她面前这般不顾君臣之仪的,他还真是第一个。
她是君,他是臣,他跟谁“我们”呢?
然而那人却毫不在意,转身上马,领着部下浩浩荡荡朝自己的府邸出发了。
回到书房,叶翎唤来了长风。
“那个褚越,是什么来头?”
长风做事向来周全,早在知道这位冒出头的少年将军即将进京时,便已经去打探了此人的底细。
“褚将军应该跟京中没有丝毫干系,是禹海附近一个普通渔民的儿子,十三岁在禹北参了军,直属魏将军麾下,魏将军战死后便由他在领军。”长风垂首道。
“出身这般普通?”叶翎有些迷惑了。
长风心细,顿了顿道:“王上可是觉得此人有不妥?”
叶翎沉思片刻:“是否不妥尚不知晓,只觉得此人……有些危险。”
“此话怎讲?”长风警觉起来。
“今日给禹北军接风时,他看孤的眼神,说不出来的怪异……”叶翎道。
长风抿了抿唇:“王上不必忧心,有长风在,必会护您周全。”
叶翎抬头看他,而后释然一笑:“孤信你。”
长风从她十岁起就一直在她身边,算算这已经是第九个年头了,她身边能信任的人除了琴姑姑、阿月就剩他了。
长风一愣,敛目看着自己的脚尖,默了默道:“晚宴人多眼杂,王上莫要多饮。”
“知道了,反正到时候你跟阿月一左一右监视,孤还能偷酒喝不成?”叶翎无奈摇头。
“王上,丞相求见。”阿月在外禀报。
叶翎与长风对视一眼,这才道:“请丞相大人进来。”
丞相王甫呆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他向来将她视为手中的棋子,所谓有事与她商讨,不过是来吩咐一声罢了!
长风目送王甫离开,转身推门而入。
“丞相是为了那位褚将军来的?”
“嗯!”叶翎头也没抬,在纸上写下一个“褚”字,“这么个身家干净又手握重兵的新秀,叫丞相如何不馋啊!”
瑶国一直以来都是两股势力相互掣肘,丞相王甫掌着话语权手中却无一兵一卒可以调度,大将军萧远掌管禁军的同时,手中还握着瑶国近一半的兵权,可惜的是与朝堂上的文官相看两相厌,政务基本插不上嘴。
而瑶国现在的情势,直白点说,就是又穷又弱,没了文臣出谋划策不行,没了武将保家安国也不行,所以这两方常年处于一种想掐死对方却又有所顾忌的局面。
褚越的出现自然会引得两方争相抢夺。
丞相想将褚越纳入自己的阵营,这样就不必再顾忌大将军萧远。
而萧远想必也能猜到丞相的心思,必然会从中阻挠。
两方如此拉锯,都难成为最后赢家……叶陵看着自己写下的那个“褚”字,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单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