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白发之国—Hair like snow

从写着“官方指定染发点”的理发店里出来,两位旅行者各自摸了摸自己刚染好的头发。

因为这个国家的特殊规定,国内的人都必须是白色的头发,这让从未染过发两位旅行者有些新奇。两人如果要在这个国家活动也必须把头发染成白色的。

“夏洛克,我说这个染发剂不会到时候洗不掉吧。”

长发的女性旅行者向着她身边的被她称作夏洛克的男性旅行者说道。

“乌拉拉,你担心什么啊,大不了洗不掉的话去理发店把头发剪了等它再长出来就好了啊。”

“不行!你这个家伙知道我为了这头长发养了多少年吗?”

被称为乌拉拉的女性旅行者护着自己及腰的长发说道。

“好像从你来我家之后,那么多年你去理发店就只是叫理发师帮你剪齐而已吧。”

“原来你还记得啊。”

“每天都看着你梳头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染了白发的两人走在全是白发的人流的街道上,不时还从街边商铺的装饰镜中看着陌生又新奇的自己。

“怎么总感觉刚才那个理发师技术不咋地啊,好像还有好多黑色的头发,看着怪不搭调的。”

“哈哈,奶奶灰。”

乌拉拉看着夏洛克的头发笑着说道。

“要是那么说得话,乌拉拉你染了头发后感觉老了不少啊。变成小老太婆了。”

“诶!我要是小老太婆的话,你就是小老头!”

两人嬉闹着的同时,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雪花让冬日的气氛更加地浓厚,同时也承托出了街上的人们头发是那样的雪白。

“噗噗,这下夏洛克你这一头奶奶灰也能变得雪白了吧。”

“你很啰嗦诶。动作快点了,在雪下大之前我们还得去找修理迷你车的零件。”

“你也真是的,把车送去修理厂不就好了。这种天气还要满城找零件,最后还得你自己脏不拉几地去修车。怎么就为省那么一点修车费。”

“只是换个零件就能好的小毛病,就别浪费那钱了。况且我们旅行的路费到现在用得最多的人是你好不好,你这个家伙就不能省着点花吗?”

夏洛克抱怨着旅途中花钱大手大脚的乌拉拉。本来乌拉拉就是夏洛克的母亲硬塞给他叫他一起带出来玩的,这可让夏洛克原本就存得不那么富裕的旅费在多一个人的开销后雪上加霜。

“路上我们打零工赚旅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活干得也比你多比你勤快啊。”

“那是你傻,那些零工混混时间就能拿到小时工钱了,你还真认真去做了。”

两人在走了一些距离后终于在一幢雄伟地洋馆旁找到了感受汽车零件的商店。见有生意来了,零件店的老板从店内的柜台后站了起来。

“二位随便看看,全新的、二手的零配件我这都有。你们要什么车型的我给你们拿。”

“有迷你车的水箱吗?我之前那个漏了。”

“有的,我帮你拿。要全新的还是二手的。”

“二手的吧,我也就将就着用。”

“两位是从外地来旅游的吗?碰巧到这里车坏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老板。”

夏洛克向着在货架上寻找零配件的老板问道。

“看你们的头发就知道你们不是本地人了,理发店染发的手艺还是有限的,况且那种给旅行者的临时染发剂一抹就掉色了。”

乌拉拉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在意染发剂能不能被洗到时抚摸头发后在手上沾染的白色,还有被摸过的头发处呈现出来的黑发。

“难怪我的头发变成这种白不白灰不灰的颜色了。”

夏洛克会想起刚才因为新奇搓揉着自己的头发来着。

“说起来,老板。为什么你们当地的人头发都要是白色啊,你们本地人可能天生就是白发,但外来的旅行者这些为什么也要染成白发,这让我很不能理解。”

乌拉拉向着汽车零配件店的老板问道。

“原因嘛,其实我三言两语这点时间也跟你们说不清楚。不如你们到隔壁的历史博物馆看看吧,我想那里的管理员会亲切地告诉你们的。”

“就是隔壁那幢洋馆吗?怎么感觉好像还没有开门的样子。入口庭院的大门都是关闭的。”

“对哦,今天是休馆日来着。不过里面还是有人值班的,我去帮你们拜托一下看看,说不定可以让你们进去参观一下。我跟他们看门的大爷可熟了。”

“是这样嘛,那可真是太好了。”

“好了,二手水箱加博物馆带路费一共两磅钱。”

老板将单配的迷你车水箱从货架上拿了下来交到了夏洛克手中。

“好黑,连这个都要收钱的吗?”

“小伙子,怎么说把你们带进休馆的博物馆里,我总得请看门的大爷喝点小酒对吧。况且博物馆的门票平日里都一磅钱一张,你们就当参观了一趟博物馆,然后我送了你们一只水箱不就觉得这个价格合理了嘛。虽然二手水箱只值几便钱就是了。”

“所以说,老板你可真黑啊。”

虽然嘴上那么说着,但看着乌拉拉貌似对参观博物馆的事很有兴趣,夏洛克也就乖乖地把钱交给了汽车零配件店的老板。

收到钱后按照约定好的,汽车零配件店的老板果然没有食言。在与博物馆的看门大爷几句简单的对话后,大爷打开了大门旁的便门招呼着夏洛克与乌拉拉进去。

进入洋馆前庭院里夏洛克与乌拉拉此时正被在庭院中工作的博物馆管理员看见了。出于是休馆日,他跑向夏洛克与乌拉拉想向他们解释今天没有办法参观。但看门的大爷见状便向着管理员说道。

“雷奥,这两个是我远房堂哥家的孩子。难得来看我,所以我想趁着休馆日招待他们参观一下。”

“又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吗?下次又是哪个好友了,你就得了吧。”

看来看门大爷平时这种事干得还真不少的样子。

“你就通融一下,反正你值班着也没事情干。”

“行啊,下次你和隔壁老板喝酒去可别忘了带上我。”

“一定一定。”

看来看门大爷和隔壁汽车零配件店老板的这点小交易博物馆的人都看在眼里。不过这个叫雷奥的管理员还是出于工作原因亲切地招待起夏洛克与乌拉拉来。

“说说吧,二位。被隔壁汽车零配件店的老板黑了多少钱啊。”

“在他那买了点东西一共算了我们两磅钱。”

“那你们可是真的被坑了啊,别看这座博物馆的洋馆那么雄伟,其实这里是公益性的场所。开放日本地的市民凭身份证是可以免费参观的,就算你们这样外地来的旅行者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一便钱。”

“啊,被骗了。那果然是家黑店。”

夏洛克话音刚落,仅仅一墙之隔的汽车零配件店那便传来了卷闸门关闭的声响。

“看来那个老板又跑了,不过告诉你们,你们不是唯一上当的人,心里应该会好受一些了吧。走吧,我带你们到馆内逛逛,也只有休馆日你们才能享受到这种一对一的讲解服务了,你们也算值回票价了吧。”

夏洛克与乌拉拉跟随着雷奥走进了洋馆内部,要是说进门后最有冲击力的东西恐怕就是大厅中足足有到三楼高的天花板处的一尊女性雕像了吧。一整块的汉白玉雕刻而成的雕像洁白无瑕,雕像的女性长发垂地向着大厅的后方延伸出去。

“好厉害,这是尊雕像是怎么运进来的。明明现在看大的洋馆最大的出入口也就只有我们进来的这边。”

“其实雕像看上去是一整块汉白玉雕刻的,但在雕刻成品后又被切分成了可以运入馆内的小块中空地搭在了架子上,如果靠近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每一部分之间拼接的缝隙。”

“那么这尊雕像的人物是……”

“这是我们国家还是神话的时代时,传说中造出这个世界的圣母大人。神话中的她是一名端庄的女性,有着飘长的白发。当她将整个世界完成后,她也因为疲惫累倒了,身体化作了山脉,那一头白发则化作了冰冻的河流,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这就是这个世界一切的开始。”

介绍完雕像的来历后,雷奥带着夏洛克与乌拉拉往着右手边的方向进入了第一个展厅。

第一个展厅中,还原的是用最简单的毛草和木枝搭建的草棚内的景象。草棚内摆满了天然的珠宝和石制的武器,中央正后方的皮毛毯子上着盘坐着一名带面具的雕塑,应该是这个布族的首领吧。首领两旁的雕塑正与他一起看着跪坐在草棚正中央行礼的女性雕塑。女性的雕塑与这个部族的人有着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头发是雪白无暇的。

“这个展厅讲述的是我们的祖先创立最初的部族时的故事。因为神话故事的缘故,当时的部族族长希望可以与白发少女通婚,以将自己晋升神格。少女白发的基因从此便在我们这些后代的血液里流传了下来。拥有洁白的头发在当时就是神的象征,所以之后部族的继承人和包括后来的统治者都是白发的。”

“不过按现在的医学来说,这其实是普通的白化病吧。”

“乌拉拉,你这样很失礼诶。”

“没有关系的,其实现代的这个国家与外界接触多了也已经很开化了。不过直到上个世纪还是有人相信,我们的特殊体质是天神的子孙的象征,引发了不少宗教相关的审判。当然这是后面的展厅的故事了,我一会跟你们慢慢讲。”

夏洛克与乌拉拉和雷奥进入了下一个展厅中,这是则是一片农耕的景象。农田的远处此时已经可以看出已经有了当时的城市建筑群了,不过在空间有限的展厅里只不过是画家笔下精湛的画技罢了。

“这里个展厅展现的则是我们国家形成的初期,人民在农田里辛勤劳作的场景。当时如果按现在的公元历来算的话,是公元元年左右。根据史料记载着当时的国民就已经全部都是现在一样的白发了。”

“原来这个国家的人全是白发的历史已经那么久了嘛。我刚到这个国家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有什么偏爱癖好的政策,才让这个国家的人全是白发呐。”

夏洛克一副认同地表情看着展厅里的展品说道。

“我们本地人的白头发都是天生的哦。”

雷奥自信地撩撩他的头发。

“接下来的展厅,可能就是一段不怎么光彩的历史了。作为外来者的二位你们确定要看吗?”

“没关系,既然都来参观了。那么就都了解一下吧。”

雷奥带着夏洛克与乌拉拉走向了第三展厅,展厅的时间也来到的中世纪。烧制的砖块搭建了城市道路两旁的建筑物,然而道路的中央的雕塑则是一名黑发的青年正被身穿制服的人拖向街道尽头的绞刑架上。

“这个时代对我们国家来说是黑暗的。因为与外界的国家有所接触,有色头发的人在这个国家定居的越来越多。统治者有了危机感,万一不是白色头发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国家就不能被称作是白发之国了,所以便开始迫害起了不是白色头发的外来人。那些年死了不少人,我们的国家也声名狼藉。外国人也害怕到我们的国家来参观和定居,旅游行业一度非常惨淡。城里靠着旅游行业生活的人都吃不上饭了。”

“你们的国家不是现在还有这种奇葩的规定吧。”

夏洛克与乌拉拉下意识地遮住了自己的头发,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头发已经临时的染发了。

“现在当然是没有了,毕竟那种野蛮的做法只是在那个思想都还未开化的时代才有的事。到了现代这种不合理的做法早就废除了。”

夏洛克与乌拉拉松了一口气,差点还以为自己要因为不是白发被送上绞刑架了。

“不过那个时代,外来的人想要在这个国家活下去,就只有把自己的头发染成白色。这样就可以方便混迹于这个国家中而不被发现。当然这种事大家都是清楚的,整个国家白发的人其实多少都会有点亲源关系,哪些人是生面孔大家都是一眼就能看穿。不过大家也都已经厌倦了这种残暴又不合理的杀戮,所以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到最后连后来的统治者都宣布,如果外来的人愿意将头发染成白色与城里的人一同生活,那么前代这不合理的规矩可以不被执行。”

“还好我们刚才去染发了呐,夏洛克。”

“嗯,是啊。还好去了。”

“你们二位也不用那么紧张,现在这个国家让旅行中们染发的规定完全是为了让旅行者可以更好的融入这个国家中来。而且也是对旅行者的一种保护,虽然这个国家的大家愿意和后天染成白发的人友好相处,但也有那种极端的白发至上主义。那种人就是看到白发以外的发色完全不接受,甚至会为此犯罪。所以二位在这个国家还是小心为妙。”

“谢谢你的忠告。”

后面的展厅则都是近现代发展的内容,这些就与其他地方历史博物馆里展览的内容有些大同小异了,只不过用的人物雕塑清一色的都是白头发罢了。

“以上就是一楼关于这个国家历史的所有展厅了。二楼则是历史文献区,不过今天就不对二位开放了,要是开馆日来的话二位想从上午开馆待到下午闭馆都是没问题的。”

“这样看来好像就有点可惜了呐。”

“知足吧,乌拉拉。今天本来闭馆日人家是休息的还能陪我整个馆里逛一圈。”

“那倒也是,谢谢你了,管理员先生。”

“没有关系,这是我的工作。要回去了的话,庭院里就按刚才进馆内的路原路返回就可以了。那么我就先失陪了。”

管理员雷奥告别夏洛克与乌拉拉离开了。夏洛克与乌拉拉也没有在博物馆里多做停留,则是直接离开了博物馆,毕竟夏洛克一会还要将刚买的水箱给迷你车换上。

回去旅馆的路上,夏洛克与乌拉拉在旅馆附近小酒馆旁的电线杆后面看到了一个行迹可以可疑的男子看着酒馆的方向。或许是因为刚才下雪头上的雪点融化了,将临时染发剂染成的白色头发搞得像是撒了黑芝麻一般一点一点的。夏洛克与乌拉拉此时明白过来了,这个人和他们一样也是从外地来的,只不过这样形迹可疑得是究竟在做什么。

“喂,那边的。鬼鬼祟祟在电线杆后面干什么哪。”

电线杆后的男子被路过的夏洛克这一嗓子吓得直哆嗦,不过刚想跑却被乌拉拉给抓住了。

“难道说你是跟踪狂吗?”

“不是啦,你们误会了。”

附近的人听见了骚动都围了上来,小酒馆里的人也走了出来。

“又是你小子吗?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是不会让女儿跟你这种外来的人在一起的!”

像是小酒馆老板的人脱下了脚上的鞋子,开始向这名鬼鬼祟祟地男子打了过去。不过还好乌拉拉及时将男子拉开了,鞋子才挥了个空。

“有话好好说,别打人啊。就算是跟踪狂也得交给警察来处理。”

大概明白了是什么原因的夏洛克开始当起了和事佬,将小酒馆的老板与男子拉开距离。

“臭小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被乌拉拉擒住的男子挣脱了开来,然后伤心地边哭边跑地逃了开去。夏洛克与乌拉拉见状顺着他在薄薄的积雪上留下的脚印跟了上去,然后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人正在哭泣的男子。

“你倒是挺能跑啊。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看刚才的样子你倒像是一个感情失败的追求者啊。”

追上来的夏洛克向着男子说道。

“是啊,我就是一个感情失败的人。我为什么那么没用,早知道就带着喜欢的人私奔去了。”

“你是喜欢那家酒馆家的女儿吧。”

“嗯,以前出差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就对她一见钟情了,之后也借着到这出差的机会来见过她几次。不过她的家人却因为我不是和他们一样是白色的头发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甚至连酒馆都不让我进去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偷偷躲在他们家附近的电线杆后面寻找机会能见她一面。你们两个究竟是谁啊,为什么要搅局啊。”

“抱歉,我们只是路过的旅行者罢了。我们只是看你鬼鬼祟祟地还以为你是什么坏人呐。”

“我有那么像坏人吗?”

“有非常像。”

听到乌拉拉那么说,男子羞愧地低下了头。

“说真的,你喜欢人家姑娘哪一点了,让你不惜当跟踪狂也那么喜欢她。”

“真要说的话,就是她那洁白的秀发了。我对白发没有一点抵抗力,而且她又是酒馆的女儿,要是能和她在一起,就能和她一起经营她家的酒馆了。这样就能留在这个国家看到更多更多白发的人了。”

“夏洛克,这家伙没救了。我们要报警吗?”

“报警吧,就那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报警。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或许给你一点建议吧,你应该你了解一下这个国家的历史。希望可以对你有所帮助。”

夏洛克向着男子说道。

“真的吗?”

“真的,你不觉得既然你想住在这个国家,这个国家发生过的事你有必要了解一下吗?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爱上这个国家哪?”

“谢谢你的建议。不过你们真的不会报警抓我吗?”

“不会,请走吧。另外你最好还是去把你的头发再染一下,已经掉色得很厉害了。”

“诶,是吗?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喂夏洛克,就这样放他走了真的好吗?那个人怎么看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跟踪狂吧。”

“有些事可能还是要他知难而退比较好吧。至少人家为什么不喜欢他,也得让他自己明白吧。”

“好像是这个道理。”

夏洛克牵起乌拉拉的手往他们住宿的旅馆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