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尘正吃着,瞥了眼手机,面包当场卡在了唇间。
视频正是她那次去了穆天勋的办公室找猫咪的胃药。当时她在电脑上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所谓的提示文件,就略觉蹊跷,此时再一看对方忽明忽暗的神色,一丝寒意直上眉心。
她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道,不仅如此,刚刚竟还在这一场鸿门宴上吃得津津有味,她唇角浮起一丝苦笑,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前一个误会还没洗清,后一个就接了上来。
现在该怎么办?她手中的刀叉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直刺得头疼。
穆天勋见她半晌没有反应,神色越发暗沉起来。
叶微尘只觉得手心都在向外渗着冷汗,手中的餐具竟然滑腻地有些拿不住。
还是单刀直入吧。
“你当时叫我去你办公室拿药,我到的时候你在开会,门口一个女人”,她蹙着眉回忆着到底是谁,半天也想不起来,“我不记得名字,她说注意事项比较多,你办公室的电脑桌面上有提示文件,还问我要不要U盘,我当时自己带了,就没有拿她的直接带了自己的进去。”
他眸如寒星,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她硬着头皮继续道,“当时我进去了,在你的台式机上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她手指紧握着刀叉,像抓着一根浮木,“所以才会有你视频里的样子。事情就是这样。”
叶微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低着头,脑子一正涨疼。
“你办公室门外有监控视频吗?如果有的话,你调开来看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不巧,那个月的监控视频都丢了”,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闪着危险的光。
她的头皮再次一阵发麻,别过他凌厉的眼神,望向窗外。
早该想到的,对方怎么会和柳冰茜一样笨,留下证据让她自证清白。
穆天勋仔细地凝视着她,鹰一样的目光紧紧攥住她,不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起初他不完全相信,现下看她的样子,也的确不在说谎。
可若是她说了谎……
那这个女人还真是深不可测……
手机上又收到一条信息——经查,叶微尘曾经发了一条关于底价的短信给陈漾义。
他的瞳孔猛地缩了缩,眼睛眯着,打量着对面的女子,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他知道陈氏的次子和她曾经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如果她将消息透给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而且,的确是从她手机上发送的短信,内容正是底价信息。
穆天勋桌子下的手指慢慢攥紧。
叫他如何相信她呢?
医院,叶父病房
前两日过来洽谈项目的公司又派了人过来详谈。
这次的项目无异于雪中送炭,一切都顺利得出人意料,叶父最初也有些疑惑,叶氏衰微,何以会有公司愿意合作,更何况自己身在病房,对方竟然也愿意将谈判地点改到病房。可后来着人去调查,却发现还真的是一家大公司的子公司,行业信誉也是极佳。
再看对方极有诚意,派来的人也十分专业认真,遂放了心也动了心。
今日双方本是准备再最后详细地商谈一下细节,没有问题就快要签订正式合同了。
两人正谈到兴处,对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那人告了声歉,出门接了电话。
叶父吃着果盘里的苹果,精神矍铄,看上去很是高兴的样子。
而妻子王芸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却心思沉重,这叶氏若是死灰复燃,这老不死的从医院里出去,再想要找到这么好的机会继续蚀空叶氏也就困难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等着外边的人。
那人倒是很快便回了来,原本很是沉着的面上浮起一丝难色,“叶先生,真是抱歉,我们领导说了,最近比较忙,这个项目恐怕要往后压一压了。”说着便收拾起了桌上的一应文件。
这是打算立刻走人的样子。
叶父心底的希望一下子落了空,整个人靠在病床上,一双眼睛再也没有刚才的神采了,那人走到病房门口,他幽幽问了句,“有说什么时候再谈吗?”听对方刚刚说得如此空泛,就知道恐怕是没有机会了,但他终归还是不死心。
那人脚步一顿,也没有回身,只说了句,“没有”,便走了。
叶父彻底失去了精神,面颊上的骨头几乎要冲破肌肤,而王芸心头的大石头却落了地,她又切了一瓣橙子递过去,“人家都说忙了,哪里还能说出个具体时间,兴许等这阵子忙过去了,自然就又过来谈了。”
叶父失神地望着窗外,也没有回她。
餐厅。
放下电话的穆天勋冷冷地道,“你知道我刚刚是在给谁打电话么?”
她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原本是有个大项目要给叶氏的,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他欣赏着她猝然慌乱的眼神,心头既快意又疼痛。
“叶微尘,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同时脚踏三条船”,他嗤笑一声,笑自己差点相信了她,竟然还惦念着她。
冰霜一样的眼神直接将她所有的解释冻在了喉头。
“一会儿你收拾完东西就走吧。”
这几日的倦怠终于汇集在一起,排山倒海而来,如同一场马拉松跑到最后,摔倒在终点线前,看着别人都一个个冲过了那条线,突然就怎么都没力气爬起来了……
看来他是真的不愿意再帮叶氏了,那继续这么自取其辱又有什么意义?
她摇了摇头,“东西我不要了,你慢慢吃,我走了。”
说完也不看他,直挺挺站起来,椅子刺啦一声,惊得周围的食客侧目而视。
她也完全不管,顾自推开门汇入人群之中。
穆天勋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离开了,望着那道人影渐渐消失在人潮之中,恍惚间,竟有些不舍。
冬日的风从叶微尘的面上擦过,灵台突然清明起来,突然有种重获自由的感觉。
她走着走着,竟然到了常去的那家面馆,刚想推门,却被一双修长的受握住了之间。
“阿义?”她神思依然有些恍惚。
“是我。”陈漾义微凉的指尖拂上她的眉心,她眼底的乌青让他的心头一阵阵地抽搐。
“我好像救不了叶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