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渔晚上确实有相亲宴会,不过是姜茵替她应下的,她总不能打姜茵的脸,想着就随便看看看,走个过场。
自从姜茵直到她和宋念声只是朋友后,这方面就彻底活络了。
男方定了市中心比较有名的西餐厅,来这里用晚餐的,基本都是成双成对。
封渔一踏进餐厅,悦耳的钢琴声便悠悠地飘来,她找到约定好的座位坐下,这才抽空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
男人长相还算可以,就是头上发蜡打的有点或许多,看起来稍微有点油腻。
封渔礼貌地伸手:“你好。”
男人伸手轻轻握了握又飞速抽开手,看表情兴致缺缺,“你好,姜鱼是吧?”
她点点头,男人端起咖啡轻抿一口,接着眉飞色舞地道:“ok,其实我本人暂时没有要相亲的意思,不过这家里长辈催得紧,就随便来看看,嗯你瞧着还不错,年龄也合适,拐弯抹角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吃完饭,咱们就去看个电影,先处着观察观察,若是两星期后我觉得没问题……”
“等等。”封渔出声打断他,努力保持脸上的假笑,“这位先生,想必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男人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封渔深吸口气,眉毛微横,睨着他毫不客气道:“您怎么不问你母亲要个手提袋再过来?真当来菜市场挑东西呢?敢问您今年高寿啊?三十好几了都没对象,还当自己是朵花呢,出门照镜子没?没有我不介意借你一个好好瞧瞧。”
男人被戳中痛脚,倏地起身,满脸怒容地呵道:“姜小姐,既然如此,我想我们也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
封渔翻了个白眼,随手拿起菜单翻看,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哦,慢走,不送。”
男人气极,扯扯领带,便昂着首头也不回地走了。
封渔感觉空气都清新许多,心情舒畅地招招手:“服务员,点单!”
今天相亲黄了,封渔给姜茵回了个电话,随便点了两个菜,吃完就打道回府。
这里距她家还是有些距离的,等到街区后,早已经是深夜,出租车停在街道口就没再开进去了,反正也就几步路,封渔付了钱,便提着包包慢悠悠往家走。
这街道的路灯才换新没多久,冷白色的光晕映照着将影子拉得长长的,再往旁边没灯的巷子里望去,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封渔站在路口,看着眼前宛若恐怖片现场的环境,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倏地响起两声震动音:“嗡嗡!”
封渔吓得一激灵,险些把包都给丢了出去,她拍拍胸口,从包里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小鱼儿,这么晚还没睡呢?”
封渔刚刚才被他电话吓着了,只没好气地嘟囔:“我都还没到家呢。”
宋念声刚从酒店浴室出来,头发还滴着水,被他随意撩到脑后,满眼戏谑地:“这么晚还没回家,你不会是背着我偷偷找什么小白脸去了吧?”
封渔不太想承认自己方才去相亲遇到个奇葩男,干笑道:“呵呵呵,怎么会。”
“这样啊……”宋念声说着故意挑起尾音,一副怨夫查岗的语气,“可我怎么听到有人说,你今天是相亲去了呢?”
封渔睁着眼睛说瞎话:“有吗?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宋念声决定暂时不跟她计较,随手拿了根毛巾边擦头发边汇报着:“我这边已经忙完了,过两天就能回去。”
封渔:“是吗,那挺好的。”
就这么一句话,宋念声硬是听出遗憾的意思,他有些无奈地转过话题,“什么时候到家?”
“马上就……啊!”封渔话还没说完,脚下突然踩了个什么东西,整个人顺势倾斜,猛地摔倒在地上。
手机从手心滑落,直接飞出去几米远,封渔揉揉摔疼的膝盖,撑着地面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捡手机。
手机被摔到黑屏了,封渔试了试,还能开机,趁着手机开机的空挡,她囫囵伸手拍拍身上的灰,小声嘀咕着:“真倒霉……嘶,疼死了。”
她胳膊也有些擦破皮,火辣辣的疼,好在已经走到家门外了,封渔忍着疼慢腾腾往家里走,刚踏上台阶,蓦地,黑暗中一道身影猛地虎扑过来。
封渔腿比脑子反应还快,立马往旁边躲了躲,身影扑空直接摔倒地上,疼得哎呦几声。
封渔也哎呦两声,她是动作幅度太大拉到伤处给疼的。
地上那人听见她声音,立马翻身爬起来,指着她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封渔思绪一转,当即反应过来,这不是上次被警察带走的文高远嘛!
都那样了,竟然还没死心。
封渔啧啧两声摇摇头,不管他转身继续往家里走。
文高远哪能罢休,手指着她恶声恶气地说:“站住!不然老子弄死你!”
封渔停下,转过身阴阳怪气道:“是吗,我好害怕啊。”
文高远当即怒上心头,口不择言地骂着:“他、妈的小表子,就是你在背后怂恿你妈不理老子的吧?”
封渔耸耸肩,道:“是是是,你开心就好,如果能借此给自己废物的人生找点慰藉,那就随你便咯。”
“你他妈!”文高远被激得直跳脚,抡起拳头就冲上来,想借着体能优势给她点教训。
本以为她会害怕、尖叫着跑开,谁知道文高远拳头都快落到封渔脸上了,都没见她有闪躲的意思。
文高远心里闪过疑惑,却又被怒火飞速压下。
眼看封渔就要结结实实挨下这一拳时,蓦地,她放在身侧的手突然抬起,直接捏着拳头迎上去。
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文高远恶狠狠地想着,手上力度又加重几分,瞬间,两□□接,只听见清晰地咔嚓一声,灯光下能模糊看见,文高远的脸跟着扭曲了下。
“啊!”紧接着,他惨叫一声,抬着手臂蹲倒在地上,那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软软地垂着。
脑海中,封渔和小汤圆齐声:“卧槽!”
封渔甩甩毫发无损的拳头,咋舌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小汤圆两颗绿豆眼都看直了:“这总部新研发的道具‘大力符’,原来威力这么大的吗。”
封渔咬咬嘴唇,问:“他手不会是断了吧?”
小汤圆正想宽慰几句让她别怕,话还没吐出去,就听见封渔理直气壮的声音:“既然手都断了,那我再多打几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小汤圆:“蛤?”
文高远痛极了,死死抓着手,扯着嗓子骂着封渔,似乎是能借此减轻些痛觉。
动静闹得太大,姜茵在屋里都听见了,连忙跑出来看,见地上不断辱骂的是文高远,当下就明白了,连忙捡了把扫帚,紧张地小跑过去,“小鱼快过来!”
下一秒,她便猛地定在原地,满脸木然地看着,手上扫帚不稳,啪嗒掉落在地上,和文高远惨叫声混合成交响曲。
没多久,封渔就打累了,停下手直起身呼口气,不满地嘟囔:“疼死我了,手上都使不出什么劲。”
姜茵:“……委屈你了。”
姜茵叹口气,拿着手机报警:“你好,警察局吗?是是,我们这边有不法分子想要伤人,嗯在……警察同志你们快点来吧,我怕你们来晚了……他就要断气了。”
等警察匆匆赶来时,文高远早已经没力气骂人,躺在地上快昏死过去了。
看着这场面,几位警察同志有瞬间的静默,又连忙指挥着人打120。
封渔身上也有伤,跟着上了救护车,姜茵也跟着去了。
两个当事人都在医院,等文高远醒后,警察就地开始做起了笔录。
“姜小姐,请问能否将事情经过说一下?”
封渔表情怯怯地:“当时我走到家门口,他就突然冲出来打骂我,还扬言要弄死我,结果他自己没站稳,从,从台阶上直接摔下去了……”
警察继续问:“你身上这些伤也是他造成的吗?”
封渔脸都不带红一下,道:“是。”
文高远躺在病床上,手上挂着新鲜出炉的石膏,怒目圆瞪:“你放屁!”
封渔顿时害怕地抖抖,埋着头一副不敢说话的小可怜模样。
警察不满地睨他:“文高远,请不要妨碍我们正常执行公务!”
旁边的姜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抬头,眼睛盯着天花板。
算了,眼不见为净。
警察拿着纸笔边写边道:“也就是说,文高远半夜尾随至名宅,意图不轨恶意伤人,结果自己不慎摔倒……”
文高远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情绪全部冲上头,他双目赤红,歇斯底里地吼着:“你他妈是不是没看见我这一身伤?这小表子说什么你都信,你们警察都怎么办事的?”
警察倏地站起身,对着旁边的柜子狠狠拍下去,“妈什么妈!嘴巴放干净点!”
文高远气势瞬间矮上几分,到底是不敢真的和警察作对,只咬牙切齿地:“好,好……不说别的,就那么低的台阶,能把人摔成这样?”
警察一脸少见多怪,说:“怎么不能?前段时间还有新闻说是有人平地摔跤摔死了,你这总不能是人小姑娘打的吧?”
台阶那地方没监控,封渔还一副柔柔弱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气模样,文高远这就是有八张嘴也难说清。
最后不论他怎么狡辩,警察直接一锤定音,准备等他能出院了就带去局子里关上些日子,接受改造。
等封渔走出医院,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外面出租车少的可怜。
警察思索片刻,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姜茵有些不好意思,封渔倒觉得没什么,反正是搭顺风车,点点头正要应下时,耳边刺啦一声,一辆大g停在脚边。
几人视线瞬间被拉过去,车窗慢慢摇下,露出张神色有些疲倦的脸,“完事了?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警察见状嘱咐几句就走了,封渔和姜茵上车,狐疑地看着副驾驶位的宋念声,问:“你不是在国外吗?”
宋念声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说“不算远,刚回来的。”
封渔更好奇了,“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宋念声笑笑:“我掐指算的。”
姜茵弱弱地举手:“那个,是我告诉小宋的。”
封渔:“……”
家里出了个‘叛徒’,真是防不胜防。
是宋念声助理开的车,将他们送到家后,宋念声又从车里提出两只大纸袋,这是他在国外买的特产,走的时候顺手带上了。
姜茵推辞不过,只能接过东西,看着明显疲倦的宋念声,提议道:“小宋啊,都这么晚了,要不你就在这歇一晚吧!”
宋念声下意识看了看封渔,又转过脸婉拒道:“不用了阿姨,我家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半小时?这么远!等你到家都什么时候了,那多麻烦!今晚就住这儿!”姜茵二话不说直接拍板定下:“家里客房虽然没收拾,不过你可以睡小鱼房间。”
神游天外的封渔瞬间拉回思绪,下意识地问:“啊?那我睡哪儿?”
姜茵丝毫没犹豫:“你睡沙发,睡不惯就去睡地板。”
母爱如山……山体滑坡。
宋念声出声道:“阿姨,我睡沙发吧。”
姜茵摆摆手:“没事,小鱼就乐意睡沙发。”
封渔:“……”我根本不敢说话。
“她身上还有伤。”宋念声说着,语气带着调笑:“若是真让她睡沙发了,我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姜茵干脆道:“那这样,你们俩睡一起!”
封渔震惊道:“妈,原来社会已经开放到这种地步了吗?”
姜茵欲言又止,最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道:“是你自己想太多!我说的是在你房间铺个地铺!”
封渔:“……”
宋念声让助理先回去了,姜茵在铺床,让封渔带着他先洗漱。
宋念声提着行李箱,基本生活用品齐全,回国前洗过澡,他这连夜赶回来,一松懈下来,疲倦就如潮水般卷来。
等封渔洗漱完出浴室时,他已经躺在地铺上,被子随意盖在胸口沉沉睡去,室内呼吸声平缓绵长。
封渔看着他,叹口气,还是走上前扯起被子替他掖好。
宋念声眼睛闭着时,整个人面部表情看起来柔和许多,像个安安静静的小男生。
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了。
封渔端详半天,视线从眉目扫到下颚,倏地,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闪过,又转瞬即逝,快到她什么也没抓到,到最后,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宋念声,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