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君感觉如何?”
“嘿!”悠仁打出一击前冲拳,空中回旋踢带起的劲风差点掀飞浦原喜助的渔夫帽。
屈膝落地,活动活动肩颈,悠仁道:“与我自己的身体相比,反应会延迟一两秒。不过问题不大,我适应适应就好。”
“这具义骸尚在研发阶段,目前这具属于试用品。我会根据虎杖君的反馈进行相应调整,如果虎杖君不想使用自己的灵魂样貌,我也可以对义骸的五官进行修改。”
悠仁竖起大拇指,由衷道:“浦原先生好厉害啊,死神都这么全能吗!”
“哼哼。”浦原喜助谦虚地扶了抚帽檐,手中拐杖甩出个圆,轻轻嘟在榻榻米上:“这可不是死神的力量,这是科学的力量!”
“宣扬科学的死神!?浦原先生你好超前啊!”
一个真敢夸,另一个也真敢认。
“哈哈,只是一点微末的研究,不值一提。”
悠仁在屋子里跑了两圈,生硬的动作随着重复的跑跳蹲转渐渐流畅。
角落里,太宰幽幽道:“悠仁,看起来很开心呢,原来这么不喜欢我的身体吗。”
落地时一个分神,悠仁脚底打滑一屁股坐倒在地,他顾不得揉一揉真实酸疼的尾骨,忙道:“没有不喜欢……这么说也好奇怪。总之,我不能一直占用太宰的身体。”
悠仁坐在太宰身边,猛然脱离第一视角,仿佛一个人被劈成了两半。
不仅没有不喜欢,甚至有点小小的不舍。
悠仁摸摸发梢,他不是拐弯抹角的性格,直白道:“对于一睁开眼就身处陌生世界的我来说,太宰就像港湾一样。我很珍惜这座港湾,所以不愿意他被我一个人占据。太宰不应该只有我,而只有我脱离太宰的身体,太宰才能……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察觉到了。
太宰治少有地微微一惊,鸢色眼眸认真端详眼前人。
明明已经计划好了,在港、黑的人找上门前,想办法将悠仁分离出去。
从这一方面着眼,义骸就是瞌睡时递来的枕头。
这个家伙突兀地与他合二为一,现在突然分离,竟似原本完好的灵魂缺了一块。
“好吧。”太宰治站起身,拍了拍手,将悠仁甩在身后。
悠仁下意识站起身,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跟着迈了出去。
“太宰,去哪里?”
这种理所当然‘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的语气微微取悦了太宰,他停下脚步,站在骄阳之下回身冲悠仁作了个鬼脸。
“去做我自己的事情,悠仁不许跟过来!”
被这句话定在原地,悠仁望着那抹背影越走越远,双手作喇叭状喊道:“你一个人不要走夜路,要早点回来。不要在外面偷吃垃圾食品,我会做好晚饭等你回来!”
远处,少年右手举起,在空中挥了挥。
等到太宰治完全看不见影子,悠仁还定定地站在门口。
浦原喜助打趣道:“虎杖君,孩子大了总会离开身边的。你这位朋友不是好欺负的人,这条街根本没有他的对手,放心啦。”
“这我也明白,但是明白是一回事……”
悠仁自知这种心态不好,打开冰箱,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约定好的晚饭。
“冰箱里没多少食材了,我出去采购一下。浦原先生也留下来吃晚饭吧!”
“啊,对了。”坐在实验材料堆里的男人想起什么,叫住正要出门的悠仁:“义骸毕竟不是你原本的身体,灵魂只是通过外力附着其中,论起契合度,远逊于太宰治。”
这也是令浦原喜助大为不解的一点,横滨那么多人,为何只有太宰治成为了虎杖悠仁的‘容器’,并且还是契合度仅次于真身的‘□□’。
那种双魂随意切换的流畅程度,义骸根本无法达到。
“简而言之,你的灵魂仍处于游离体外的状态。要小心哦,悠仁。”
又经过那条主路。
老旧的路灯彻底熄灭,太阳光普照着低矮的贫民窟。风吹雨淋又遭暴晒,墙壁上的涂鸦彻底看不出形状。水沟里漂着几张泡烂的纸张,黑底红字正中是褪色的魔法阵。
“我想起一个电影情节。”悠仁蹲下、身,摸了摸脚边的三花猫,道:“主角在涂满奇怪符文的废弃楼借住,半夜里被咏唱声吵醒,这才发现自己误入了邪、教的大本营。”
三花猫抖了抖耳朵,就在这时,悠仁直起身子,一人一猫动作一致,凝神侧耳。
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哭叫。
悠仁奔向声源,越过重重窄巷。
“美纪!”
这不是跟着润介的孩子吗?!
羊角辫女孩蹲在地上抹眼泪,闻言抬起头,红肿双眼望过来,哇地一下放声大哭。
“中也,救救中也!”
中也?
美纪指向北边,哽咽着急声道:“圣灵教的人抓走了中也,大哥哥,求你救救中也!”
“美纪你藏在这里不要动!”
安置好美纪,悠仁向着北边疾奔而去。
这一带全是危楼、违章房、拆迁地,悠仁奔出去数里不见人影,再往前翻过一道铁网,就会闯入居民区。
圣灵教的人着装诡异,还抓着一个孩子,必然会避人耳目。
排水系统不完善,经过连日的阴雨,地面积水难消。
悠仁目光一凝,望向侧方的高坡。
顺势而下的污水飘着绵长的绯色。
红色法阵。
悠仁沿着飘红逆势而上。
废弃窝棚内,三人呈三角之势对立,拱卫着三角中心的血色魔法阵。
晦涩术语此起彼伏,小小窝棚内无限回荡,犹如魔音贯耳。
黯淡法阵渐生红光。
在红光漫过脚踝之际,三人各执一物。
层层符咒封禁之物经法阵红光一照,其上黑色咒文渐渐消退。
“他怎么这么慢,封印快要解除了,还差一个足够强大的祭品!”
“怕什么,最坏的结果,不是还有我们三个吗。”
“……”
“怎么,你们难道不愿为圣灵大人献出自己的灵魂吗!”
三人之间隐现分歧,然而咒文已淡化大半,恐怖的气息渗出符咒。
就在这时,粗重的喘息声迫近。三人望向门口,同时放下高悬的心。
来人扛着橘发少年,喝道:“快催动法阵,有人追过来了!”
咒语转而急促,三人划血催阵,红光饮血大涨,黑色咒文迅速褪色。
少年身子高高抛起,橘发空中微扬,坠向躁动的法阵。
某种低语从阵中溢出,那并非世上任何一种语言,却又比任何一种语言都令人骨冷齿颤。
所有有意识的生物同时陷入冰冷的恐惧之中。
近了。
随着少年的坠落,低语越来越清晰。
狂喜之色浮现于四张惊惧面容,他们卑微地伏地欢呼,颤抖着恭迎至高无上的灵主。
就在此时——
‘咔啦’
头顶天窗碎裂,反射阳光的玻璃碎片,仿佛白日坠落的群星。
粉发少年踏着星光,先圣灵一步降临。
“糟糕!”
悠仁双手术式齐发,一招轰向地面,一招击向身后。轰然巨响中绘着阵法的地面崩裂,来自身后的冲击力将悠仁推向橘发少年。
弥漫的硝烟盖去红光,低语戛然而止。
悠仁抓住少年衣领向后一抛,将人远远甩出法阵。
“可恶!”
消褪的黑色咒文寸寸重现,黑衣人目眦欲裂,冲进滚滚沙尘,闪着冷光的匕首刺向悠仁要害。
下一秒,匕首倒飞出去插、入地面。
就在悠仁拳风扑向对方面门之际。
一声咒语划过耳畔。
残破法阵红光微闪,悠仁如遭雷火燎烧,义骸中的灵魂剧烈颤抖。
“趁现在,快逃!”
模糊的视线里,四个人影奔出门外。
悠仁忍痛欲追,刚迈出一步,眼前阵阵发黑。
有什么东西渗了出来。
奇怪,灵魂会流血?
灼痛一点点蒸发意识,耳边的呼唤断断续续。
“喂!你醒醒,不要睡!”
最后,竟然听到太宰的声音。
碎玻璃片似乎落在了身上,狠狠刮擦耳膜,比灼痛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