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程佳直到晚自习放学，想到自己没骑车，才想起也没带钥匙。
不过——
今天程秀衫不会还不在家吧？
她犹豫着，可其实并不能完全不介意昨晚程秀衫的举动。不管是她对外人介绍自己是她妹妹，还是她第一次带男人回家过夜，这都让程佳不喜。
所以最后，程佳到底放弃了打电话问一下的打算。
却没想到，出了学校大门，却看见了柬方若。
不再是早上的一身运动服，柬方若应该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穿了一身千鸟格的职业套装，站在白色奥迪车旁，远远朝这边招着手。
夏楠晚自习是她爸爸开车来接，因此虽没和程佳一起出来，但走到门口，却正好看见有一个成熟的女人站在车旁冲程佳招手。
她想到J阿姨，忙快步跑过来拉住程佳。
“那是谁啊？”说起来，夏楠甚至都没见过程秀衫。
程佳虽然告诉了夏楠J阿姨的事，可是对于柬方若，她却并不想说出去。就如同她自己喜欢夏楠任何人都不想告诉一样，很多性取向为同性的人，没有出柜之前，都是并不希望旁人知道的。
柬方若，程佳觉得应该也如此。
“噢，是我妈妈的朋友。”程佳尽量语气平淡自然。
夏楠顿时就没兴趣了，正好看见她爸爸的车，便道：“长得真漂亮！我爸来了，我走啦！”
程佳：“好。”
等夏家的车开走了，程佳才抬脚往柬方若那走。
柬方若笑着看了眼夏家的车开走的方向，状似随意问道：“那是谁啊？你怎么看了那么久。”
程佳却在看柬方若，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此刻的心情。
可柬方若笑得很自然，她看不出，只随意敷衍道：“我同学，柬阿姨，你怎么来了？”
反正自己已经搬过来了，来日方长，不着急。
柬方若顺势也不提了，道：“你今天不是没骑车吗，我来接你放学，走吧！”
程佳有点接受不了柬方若的好。
她当然知道柬方若是为了程秀衫，可程秀衫昨天已经当着柬方若的面带了男人回家，于情于理，她这个程秀衫的女儿，都不该再接受柬方若的好。
除了有点因程秀衫的举动内疚外，程佳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说起来柬方若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本人又是拿着高工资的白领，她想找女朋友应该轻而易举，何苦呢？
程秀衫分明不喜欢她。
可是看着柬方若温柔的笑脸，这些话程佳就说不出口。
她明白，这些话虽然是为了柬方若好，但实际上非常伤人。
就像是……粗暴的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什么都没说，安静的坐上了副驾驶位置。
柬方若可不知道她短短时间心里已经想了那么多，见她坐在副驾驶，倒是笑的更开心了点。
程佳没想到，柬方若把车停在楼下后，居然和她一起下了车。
她忍不住问：“你要见见程秀衫？”
程佳觉得，如果是她，她一定不会见程秀衫的。昨天才发生了那事，这会儿见了除了徒增伤心，还能怎样？
柬方若手里拎着链条包，闻言脚步未停。
只语气轻松道：“不是，我晚上住这。”
程佳跟上她脚步，惊讶问：“……你住这，那程秀衫呢？”
柬方若偏过头，有些歉意的笑道：“瞧我，忘了和你说了，你妈公司那边要调她去分公司干一段时间，估计三个月左右吧。在她回来之前，我和你一起住，等她回来我再搬走。”
程佳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程秀衫去分公司三个月，柬方若搬来！
她又想问何苦了。
真是何苦，住在这边三个月，哪里有她住在自己家舒服。
程佳憋着不说话。
柬方若熟练的开了门，见她往次卧去叫住了她，“程佳，饿不饿？是先喝碗排骨汤，还是想吃点儿馄饨？”
太好了！
是不是有毛病啊？
程佳心里腹诽一句，在卧室门口停下，转头看过来。
柬方若站在厨房门口，厨房的灯光有些昏黄，她高高瘦瘦站在门口，长发散着，脸上带着淡笑，无比的温柔。
程佳却再也忍不住，脱口就道：“柬阿姨，你何苦呢？”
柬方若不解，挑了挑眉。
话头一开，程佳就不打算收了，她索性几步走到厨房门口，和柬方若面对面，“程秀衫不喜欢你，昨晚上也算是当着你的面带了男人回家，你还往这边扑做什么？她为了工作一走三个月不管我，你和我什么关系呢，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跑来照顾她的女儿，你傻不傻，愣不愣，有没有病？”
程佳的话不好听，那是因为她真的生气了。
柬方若这未免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这样又怎么让人珍惜？
程佳甚至都在想，程秀衫醉酒后能说出那些话，证明她实际上是知道柬方若喜欢她的。她既然不喜欢柬方若，那怎么还能做出让柬方若做这做那的事呢？
这是不是，就是仗着柬方若的喜欢，所以故意欺负？
偏柬方若这个蠢蛋，就老老实实给欺负！
程佳继续道：“你自己都不知道珍惜自己，不知道爱自己，别人又怎么会珍惜你，爱你？行了，我都成年了，饿不饿冷不冷我自己知道，你回去吧，不用在这里浪费精力了！”
柬方若被震住了。
不是因为程佳的话难听，而是因为听出了程佳话里的关心。
听出了，她小小年纪，居然说的话那么有道理。
这女孩，真的很可人疼，可人爱。
沉默片刻，柬方若收敛情绪，看着程佳忽地笑了。
程佳被她笑的莫名，紧紧皱起了眉。
柬方若道：“我说，高三那么闲的吗？你还有心操心这些，不管怎样，柬阿姨先谢谢你，但是你不用担心，没有的事！”
合着，她说那些话都是白说了？
程佳看着柬方若，怎么都觉得她的笑容里带着面具。
柬方若只能再次解释，“我就说你误会了，我和你妈真的只是好朋友，所以你说的那些，都不存在的。你妈谈恋爱，如果能找到可以一生相伴的人，我只会为她开心，绝对不会暗自伤心的。而至于来照顾你，虽然的确有一半是你妈的面子，可还有另一半是为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早已把你当半个闺女了，你妈忙顾不上，那我既然有空，理所当然该来啊！”
因为从来没对程秀衫报希望，所以程秀衫不管做什么，柬方若都只会伤心一小会，很快就能放开做其他事儿。而这次因为程佳，她甚至连那一小会都没能有，所以她说起这话并没有心理负担。
可程佳却是生气了。
柬方若明明喜欢程秀衫，这是程秀衫都知道的事！
当她傻不会看吗，就这么睁眼说瞎话的骗她！
不得不说，程佳的沉默，让柬方若有些心虚。
她的笑也慢慢敛了下去，犹豫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时，程佳却一大步，走到了她面前。
柬方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察觉到自己本能的回避，她脸上有些不自然，忙又走了回来。
程佳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没有表情，“你不喜欢程秀衫？”
柬方若点头，道：“是，我和你妈只是朋友，我们……”
“那你喜欢女人吗？”程佳不耐烦听，直接打断她。
这个问题，柬方若在兄嫂面前承认过，在程秀衫面前也承认过，可是如今问问题的是程佳。她之所以住过来，为的就是想扳回程佳的性取向，如何能自己先做了错误示范。
她很快就做了决定，“不喜欢！”
够斩钉截铁啊！
程佳道：“这么说，你喜欢男人了？”
总不能男女都不喜欢，这样程佳怕是不信的。
柬方若硬着头皮道：“对，喜欢男人。”
程佳快气炸了，这女人，脸色都变了，眼睛也不敢看她了，却还是嘴硬。她不压着性子了，呵呵一笑，嘲讽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柬方若终于发觉自己被程佳绕进沟里了。
她忙道：“这些事小孩子不要管，你现在高三，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其他的，你要是想问，等你高考完了我告诉你。”
“说不出，因为你本身就不喜欢男人！”程佳不客气的道。
柬方若脸一红，嘴硬道：“谁说的？我怎么不喜欢男人了，我不喜欢男人，难不成喜欢女人？”
程佳继续冷笑，并不愿开口了。
柬方若是不说也不行了，她道：“我喜欢个子高的，瘦瘦的，单眼皮但很帅气的男人。家庭条件也不能太差，工作收入至少得和我不相上下，还有必须要很爱很爱我，不然不行！”
言外之意，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是单身，便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
只能说柬方若演技不够好。
蹩脚的，程佳不想看。
她懒得理柬方若，转身就要走。
柬方若却很在乎程佳的性取向，忙伸手抓住她肩膀，“走干什么，我都说了，你难道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样已经有一点咄咄逼人了。
因为她太怕程佳会在同性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太急于用自己来证明，希望程佳能不多想。
程佳微仰头看她，慢慢的勾了勾嘴角。
“真不喜欢女人啊？”她声音极低，这么压着嗓子说话，像是暗夜里又笼罩了一层迷雾，自然而然的散发着诱惑。
后面的话，她就没说了。
真不喜欢女人还是假不喜欢女人，很容易就试探出来了。
程佳真心觉得，柬方若这脸，是硬伸到她面前让她打的。
她倒想看看，柬方若是不是真不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