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正在生成黑暗……

阮陌北烤了那只野鸡,大部分给了贺松明,自己也吃了一些。没有调料味道果然很差,唯一值得宽慰的只有他把食材处理得很干净,也烤到了全熟,吃下去应该不会出现肠胃不适的状况。

他费力地吞下最后一口丁点盐味都没有的鸡肉,一想到可能未来数个月都只吃这种味道寡淡的食物,不禁悲从中来。

阮陌北心里默默叹着气,突然感觉腰间一紧,他低头看去,一条草绳正勒在他腰间,贺松明在他身后,笨拙地将绳子打成死结。

这是干什么?想把他捆起来防止逃走吗?

“我不会跑的。”阮陌北站起身,贺松明打的绳结对动物来说也许很难挣脱,但在他手里一下就被解开了。

阮陌北把草绳在贺松明手腕上缠了几圈,手指一翻系了个蝴蝶结,笑道:“这个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贺松明好奇地看着腕上的猛男蝴蝶结,手指勾了勾其中一个小圈,结果力气太大,把那个圈给拽没了。

刚吃过肉嘴里很干,阮陌北又到溪边喝了些水,贺松明蹲在水边,看着自己映在水面上的倒影,又看看一旁的阮陌北,似乎在确定他们俩是不是一样的。

丛林里有点热,湿度又高,阮陌北坐在火堆前烤肉出了一身汗,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他想洗个澡,但贺松明就在旁边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衣服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见自己偶然拾来的宠物在水边犹豫,时不时看他一眼,有些为难的样子,贺松明恍然大悟,他伸出手,一把将阮陌北整个人推了下去。

——没有什么可怕的,进去试试就知道了。

哗啦一声,阮陌北猝不及防地跌进小溪。

好在水只有齐腰的深度,他手忙脚乱地抓住溪边贺松明的胳膊,稳住平衡。

“你干什么!”阮陌北气恼地抹了把脸上的水,他脚上沉甸甸的,不用想也知道鞋子湿透了,上衣和裤子全都未能幸免。一想到之后可能要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过上好久,阮陌北就开始绝望。

他气不过地撩起水,泼在贺松明脸上。

这人可真是光脚不怕穿鞋,自己裸.奔就不想他还要穿衣服。

贺松明抬起胳膊遮住眼睛,没有躲闪,水泼在他身上,打湿了缠成一团的头发和胡子,顺着肩膀和胸膛向下流淌,在麦色的皮肤上留下晶亮的水迹。

这是孤身一人时从未经历过的玩耍,贺松明笑起来,捧起一把水作为反击,泼了阮陌北满头满脸。

“你还来劲了。”阮陌北不客气地报复回去,把贺松明也弄得浑身湿透,他对少年时期的贺松明很温柔,因为那到底是个孩子,如今面对眼前的成年人,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男人蹲在岸边,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他甩了甩头,脏兮兮的头发一阵乱晃。

阮陌北突然感觉他那一头乱发和胡子是如此辣眼睛。

得找个机会剃掉,用什么工具比较好呢?

既然都湿了,阮陌北索性就这样在水里洗了个澡。

身上的粘腻感消失不见,清爽取而代之,阮陌北抬起头,用指腹搓了搓最容易脏的脖子和锁骨,撩水把那里洗干净。

贺松明蹲在岸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仰起的脖颈。

十分钟后,阮陌北浑身湿漉漉地从溪水里爬上来,他脱下衬衣,用力把水拧干,抖了抖重新穿在身上。

之后他如法炮制,拧去内外两条裤子上的水,在脱.内.裤的时候,贺松明使劲瞅了他好几眼,然后又低头看看自己,终于确定他们两个是同一种生物,雀跃起来。

阮陌北:………………

意识到无论情况再怎么窒息,尴尬的只有他自己,阮陌北看开了,反正现在的贺松明什么都不懂,羞耻感在他心里是一个不存在的概念,就像伊甸园中的亚当和夏娃,初生的人类在误食禁果之前,彼此坦诚相待,不以为耻。

鞋泡了水,涨得很沉,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晾干的,阮陌北索性把它脱掉,拎着自己的运动鞋,像贺松明那样光脚走在路上。

草叶碎枝和小石子硌着他的脚底,不一会儿阮陌北就感觉到疼痛,他忍不住停住脚步,抬起脚,将陷在足弓里的一粒碎石子拍下去。

他一个穿惯了鞋的人,脚底没经受过多少磨难,根本没法和常年光脚跑来跑去的贺松明比。

贺松明回头看他,见阮陌北忍痛走得艰难,伸出手一把环住他的腰,在阮陌北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把他整个人抡了起来!

阮陌北:!!!

一阵天旋地转,他被贺松明扛在了肩膀上,胃部正好抵着男人结实的肩膀。

阮陌北:……呕。

贺松明甚至还颠了颠,调整成舒服的姿势,扛麻袋一样扛着阮陌北迈开步子。

短短百十米的路程,阮陌北过得无比煎熬,被贺松明放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点懵。

一阵风吹来,湿衣服上的水汽蒸发带走皮肤上的温度,阮陌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摸摸胳膊,让鸡皮疙瘩消下去。

天色已然暗淡,有高大的树木遮挡,丛林里能见度下降得非常迅速,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夜行鸟类的叫声开始咕咕响起,虫鸣阵阵,预示着夜晚的降临。

人不像其他动物有良好的夜视能力,充满未知的第一夜让阮陌北忍不住担心,他赶忙去收集附近干燥的树枝和枯草,想要在天黑之前升起足够照明的篝火。

贺松明在旁边看了会儿,也加入了捡拾小树枝的行列,但他不明白干燥才是最重要的,收集来的许多木料太潮湿,并不能用。

阮陌北用石头围成一个直径半米的圈,在最底下铺上一层干草,将树枝支撑着摆放成冒尖的一堆,再在最顶端盖上干草。他敲击燧石,点燃了篝火。

之后他抓紧时间清理落叶和植物,在周围挖出一道防火带,以溅射的星火点燃整片丛林。

做完这些,天也彻底黑了。

一小撮一小撮的萤火虫自不远处的幽林中亮起,黄绿色的微光一片接着一片,微弱的光芒倒也稍稍驱散了黑夜带来的恐惧。

阮陌北坐在篝火旁,心中强烈的不安在火光的照耀下逐渐退却,火焰的热度烤着还潮湿的衣服,让他暖和了不少。

贺松明仍记得白天就是这东西弄得手指很痛,离火堆远远的。

“过来。”阮陌北对他招招手,贺松明畏惧地看了火堆一眼,绕了一大圈,来到阮陌北身边。

阮陌北将剩下的树枝分成两份,干燥的一堆,潮湿的一堆,他抓着贺松明的两只手,让他分别去触摸这两堆木料,感受它们不同的湿度。

干的,比较暖和,湿的,会冷一些。

“这是干的,这是湿的,湿柴烧起来只会产生烟,还有可能把火弄灭,所以不能要。”阮陌北抓起那些湿润的树枝,远远地扔到一边。

贺松明的视线随着湿树枝移动,像追随飞盘的大狗,阮陌北把他的脸掰过来,从干燥的那堆里拿出来两根木料,放在火里。

随着噼啪声响,新添的树枝开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