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钻入脑里，仿佛无孔不入。
强烈的光让云隽短时间睁不开眼，只得用耳朵去听，以此来获得身边环境。
因为身周太过嘈杂，他只听到了几个急促的短音。
“杀了他！”
“快开始啊！”
等眼皮稍微适应这光的辐照，云隽才微微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五彩斑斓的气球与耀眼的LED泛光灯，在空中悬浮着，呈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直接照入他的目光里。
之后，他看到了一张面具。
獠牙爬满面具，只从中心奢侈的留出近一寸的空隙，用来装那双青色的铜眼，而面具内上方，正滴滴答答的流淌出血液，有些甚至钻进铜眼里，显得尤为可怖。
见云隽的目光飘来，面具还冲着他咧了咧嘴——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这张面具究竟有没有嘴，但他却产生了这种微妙的下意识。
“我们的八百六十一号表演者醒过来了！”
面具漂移着，很快翻滚到观众席上空，“接下来，让我们期待他的表演！”
随着面具刺耳的声音落下，观众席上爆发热烈的掌声，从云隽这里看去，每个人脸上的面具都显得狰狞又疯魔，近乎病态一般死死的盯着擂台。
云隽收回目光，看向擂台上不远处的牢笼。
笼内是只看起来与老虎很像的猛兽，但其皮肤类似鳄鱼皮，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棱形疙瘩。
人与野兽？
云隽挑眉，接着听面具提高声音，开口道：“只要这位勇士能够打败怖虎，便可获得喜面具！”
他看到那张面具的旁边漂浮着个透明泡泡，泡泡里装着张笑脸面具，而那张笑脸面具看起来与在场所有人脸上的面具都不一样。
离开梦境的条件是获得面具？
云隽还没来得及细想，牢笼里的猛兽就被放了出来。
“撕碎他！撕碎他！”
连台上的观众都在为他摇旗呐喊，云隽起了些认真，将拳头拧的咯嚓作响。
这一架打得很轻松，没过多久猛兽就气息奄奄倒在地面上直吐血沫，云隽转身去看观众台，却看到他们一个个沮丧又失望，更有甚者面具急剧变红，直接起身走人。
看到这，云隽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刚刚是在为他脚下的畜生喊加油啊？
云隽微微笑着，抬起脚又狠狠碾了碾猛兽的脑袋。
面具主持人也垮着张脸，不情不愿把泡泡推到他面前，“恭喜这位勇士成功完成第一轮挑战！”
“一共有几轮？”云隽将面具拿出来别在头上。
“想要拿完全部面具的话，需要通过四轮挑战哦~”
“拿到所有面具就能救出公主了？”
场面诡异安静下去。
半晌，面具拖着长音，笑嘻嘻道：“这位勇士，只要您能得到喜怒哀乐面具，您想救谁都行。”
云隽觉得这个什么拯救公主的梦境做的可真是垃圾。
将面具缠好，云隽告诉面具他要参加下一轮挑战。
第二轮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野兽对决，擂台迅速拔起地板以及建筑物，很快建成了几间风格怪异的房间。
云隽站在其中一个房间内，看到游戏里的那些弹幕突然消失了，梦境内的弹幕纷纷涌入空中，密密麻麻，消失的频率也很快。
从弹幕里得知，他需要积分达到一百才能离开房间，而离开房间便可得到怒面具。
云隽敲了敲墙，在这几个房间里走了一遍。
在他敲完一面墙时，隐隐约约听到墙里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云隽果断用暴力砸开墙，揪出了墙内藏着的东西。
他掏出来一看，手里的东西是个缩小版的婴儿，头顶有着字积分的标志，很明显是可以打的怪。
婴儿身体青白，浑身直冒冷气，怨毒地瞪向他，正冲着他龇牙咧嘴。
云隽面色不变，丝毫没有被膈应到，而是直接将其摔死，如法炮制找出隐藏在房间里的各个带积分的怪，很快便攒够了九十九积分。
现在只需要找到最后一个怪就足够了。
可云隽却不紧不慢地走到尸体堆旁，缓缓蹲下，去看血里面的倒影。
只见青年微微俯身，看到血泊里印出个方框。
而方框里，正闪亮亮地写着‘一百积分’几个字。
【这位玩家也不蠢嘛，知道自己也是怪，第二关只有自杀才能通关】
【好想看他气急败坏又惶恐不安的表情啊！】
果然。
他并没有猜错，这个房间的怪本来就凑不够满分，从头到尾，离开这里的方式只有自杀。
云隽杀掉第一个怪的时候就思考过这种可能性，这里的面具都不是人，喜欢看人挣扎绝望求生，一般不会按照常规套路来。但他还是老老实实杀怪，为的就是用这些怪的血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房间里没有镜子之类的东西，而怪体内的血又少，九十九个才能勉强照人。
梦境里的弹幕□□裸的恶意不加掩饰，都在喊着让他去死。
见此，云隽瞥过让人眼花缭乱的弹幕，温柔笑着，轻飘飘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武力值高，所以怎么就没想过第二关我也能暴力通关的可能性呢？”
他拧了拧拳头，突然一拳捶向墙壁！
只听见嘭的一声，墙壁瞬间扭曲变形，而不是像普通墙壁般被砸出个窟窿。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道多少下，直到墙壁渗血变薄，云隽停下捶的动作，用双手扯开这层膜，轻松走了出去。
外面仍然是之前的擂台，云隽出来后，观众席上的‘人’都死死盯着他，那怨毒的神情与婴儿怪的像是同个批发市场，趋于一致。
云隽松开手掌，对着他们眼笑眉开，仿佛遇到老情人，“倒也不用这么欢迎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空中的面具不情不愿将怒面具递给他，“这张面具勇士可要拿稳了，千万别被人偷了去。”
云隽斯斯文文，郑重接过，“多谢提醒。”
不仅是这些怪物喜欢看人尽出洋相，其实他也不例外。
欣赏着观众那恨不得将他生吃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云隽感觉身心舒畅，心情指数提高不知好多倍。
第二关结束，第三关开始。
这一次云隽发现自己的视觉消失了。
他陷入黑暗中，浑身感觉被放大，听到面具乐呵呵道：“想要拿到哀面具，就必须走过前面这条河。”
河？
云隽感受到微风拂过面颊，耳边传来叮咚水声，似乎他面前真的有条河流。
经过之前的两关，云隽并不相信第三关有这么简单。
他往前走几步，鞋底触摸到了柔软而潮湿的土地，脚步微动，便趟了水。
看样子他的面前的确是条河。
云隽站在原地没有动。
须臾，有脚步声传来，像是有人站在他旁边，“哥哥，你也是来过河的吗？”
男孩天真烂漫的声音飘入云隽耳中，给人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过了几秒，云隽柔柔笑了，“是啊，你要帮哥哥吗？”
“当然可以帮哥哥过河啦，但哥哥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隽面前乌漆麻黑，他却像是能够看见似得，将视线移到男孩所在的地方，不慌不忙道：“可是哥哥不想要你帮忙，哥哥想要……”
他猛地伸手掐住男孩纤细的脖颈，用力折断，亲手了解这条鲜活的性命。
“你的命。”
扔掉尸体，云隽轻轻松松从尸体身上走了过去。
“恭喜这位勇士通过第三关！”
眼前骤然恢复清明，云隽微微阖眼来适应突兀恢复的视线。
此河非彼河，过河只是幌子，他要走过去的，是刚才的那名假的阿筠。
云隽出口试探后，就知道这个男孩是假冒的，也明白了第三关的通关方式。
游戏里不会无缘无故派个人过来，河流只是干扰项，真正的‘河’是那名男孩。
重新回到擂台，云隽将哀面具系在腿上。
“第四关即将开始，请问勇士是否立即参与？”
“立即参与。”
云隽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倒要看看，这场破游戏还能耍出什么名堂。
无视观众们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云隽看到擂台的地板突然塌陷一小块，从里面升出个人来。
白发雪肤，面容稚嫩。
正是他刚刚杀死过的人。
阿筠偏偏头，有些惊奇，“是你？”
云隽收敛笑意。
面具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勇士，只要眼前的人死亡，你就可以得到乐面具了。”
“杀了他！杀了他！”
人声鼎沸，无比聒噪。
云隽挑眉，语气缓缓，“你的意思是我得在这里杀了他？”
面具：“您的理解很到位。”
闻言，云隽反而笑了起来。
这换在其他人身上，无疑是个死局。
在不知道如何消除诅咒的情况下，玩家自是不敢轻易对过去未来下毒手，可不杀了对方，玩家自己便走不出这个梦境。
杀与不杀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能就是活得长与不长。
可落在云隽头上，他却一点也不慌张。
阿筠像是听懂了什么，他平静地看向云隽。
“哥哥，你真的是他吗？”
云隽本来想说不是，可面对阿筠剔透的眼，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谎话。
他沉默须臾，“是。”
得到回答，阿筠灿烂笑了。
下一秒，他的手突然化为刀刃，割向自己的大动脉。
等小少年的身体软软倒下，面具才咬牙切齿道：“这位勇士运气可真是好啊，这样都能得到四张面具。”
云隽知道阿筠死过三次。
一次是他杀，两次是自杀。
原因都是他。
云隽缓缓抬眼，听着周围观众的抵抗声，向空中飞着的面具伸出了手，“把乐面具给我。”
或许是云隽表情太骇人，面具哆嗦片刻，表情几变，最后还是火速将乐面具给了他，“都给你都给你！你去救公主吧，但愿你能活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