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源洲喘着气,抚着胸口喊道:“我有事!”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看向他。
“我梦到了有人想杀我!”他面上的惊惧作不了假,云隽象征性扶他起来,高源洲手撑着墙,整个人脸色白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满头大汗浸湿额发。
拉丝起身,快步走到高源洲面前,急切开口问:“梦里有什么,都说出来。”
高源洲吞吞口水,眼前这么多人盯着他,他却突然像是回过神,目光闪躲,“我、我梦到……有个人把我的头按进水里,拿着菜刀要杀我。”
“这个人是谁?”拉丝问。
“我的妹妹。”高源洲表情变得痛苦而不安,他哽咽着说:“家里的人都偏爱妹妹,因为我是私生子,他们都不喜欢我,妹妹也不喜欢我,甚至扬言说要杀了我。”
“你的死跟你妹妹有关系吗?”
高源洲抱住自己,身体轻轻颤抖,低着头看不清情绪,“……她骗我去我之前上学的地方,之后我就出了车祸。”
高源洲这暗示太明显,拉丝没什么表情,她得到消息后又走到付芸芸身旁,问:“你呢?”
付芸芸脸上火辣辣的疼,想到是谁打的她,看到拉丝就没什么好脸色,她冷笑道:“我告诉谁都不告诉你。”
拉丝甜甜一笑,向后挥挥手,壮汉扭扭拳头,‘嘭’地给衣柜砸出个拳头大小的洞来。
拳风擦过付芸芸的脸颊,她感觉自己耳边一凉,忙用手去摸,发现脸上渗出一条清晰可见的血丝。
“阿姨,请你仔细想想要不要告诉我。”
付芸芸被吓得尖叫,忙不迭退后几步,面色发白,生怕这拳头会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往齐知意怀里钻,却被齐知意皱眉推开。
拉丝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以至于付芸芸几乎忘了眼前的人并不是个普通的小女孩,而是名在游戏里通关很多副本的资深玩家。
在这种没有法律法规没有秩序的副本里待久了,谁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
付芸芸顿时孤立无援,把齐知意都记恨上了,她颤着声道:“我说,我说!”
“我梦到……我的孩子没了,它、它还想吃我。”她身体与声音一起抖了抖,壮汉警惕地护在拉丝身周,而拉丝正托着下颚,思考着。
这些梦的内容应该与玩家自身联系,她单独思考是想不出什么的。
想到这,拉丝把视线对准云隽,弯眼笑道:“我和哥哥能跟你们一起行动吗?”
闻言,付芸芸脱口而出:“不能!”
没有人在看她。
云隽抬眼,与拉丝对视,高源洲正疑惑拉丝为什么不去问齐知意反而把目光放在云隽身上,而齐知意,他的视线同样也在云隽那里。
就好像云隽是所有人的焦点。
云隽身形单薄,却不过分瘦弱,他站直身体,却在下一秒微阖眉眼,轻轻弱弱开口:“我们庙小,供不下两尊大佛,你说是吧,知意?”
还沉浸在这声知意里的齐知意恍恍惚惚‘嗯’了一声,得到回应的拉丝也没有立即变脸,像是早就知道会被拒绝,她牵着壮汉的手,目光扫过云隽。
“我为我们不能合作而感到遗憾。”
说完话,她与壮汉转身就走。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你们两个是什么时间段做噩梦的?”齐知意扭头去看他们。
付芸芸的心跳已经恢复平静,她坐在床上,隐隐后怕,“洗漱完我就先睡了,半夜身体很沉重,呼吸不畅,就好像鬼压床一样,然后我睁眼发现一个孩子趴在自己胃上,嘴里喊着‘妈妈我好饿’,最后还咬掉了我胳膊上的肉,后来我被吓醒,才发现是场梦。”
她话里是止不住的颤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仿佛胳膊上还残留着被咬掉皮肉的痛楚。
其他人若有所思。
高源洲接着开口:“我是刚睡着就做了噩梦。”
两人的梦似乎与他们自身有关,那副本刚开始的童话梦境到底是想传达什么?
象征性安抚二人后,云隽与齐知意又回到房间。
距离七点还有两小时,云隽盖好被子打算再睡一觉,齐知意坐在床头毫无睡意,正在细想今日发生的事。
因为心无旁骛,所以云隽睡得很快,本来只是浅眠,却不知为何,倦意愈来愈深,最后彻底与外界脱轨。
……
云隽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镜子前。
镜面里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忽地变为稚嫩精致的脸蛋,镜子就像是连接摄像头的电脑屏幕,清晰印出男孩柔软的白发与面上的细小绒毛。
云隽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听到自己声音含着怒气,“全世界最美的人是我才对,他是个什么东西?!”
熟悉的感觉。
他几乎是立即想到了童话故事白雪公主。
这句话说完话,云隽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掌握权已经回到了他手上,镜面还在清清楚楚告诉云隽里面的男孩所在地。
他顿了会,继而慢条斯理抚摸着镜子,柔柔笑着,“我为什么是王后而不是公主?我的脸还有谁能比得过?”
镜子里的人可真令他讨厌。
尽管知道这是身体内残留的情绪,云隽也没有对它进行压抑,反而放任这种情感逐渐扩大。
经过美人鱼的故事,不难猜出想要离开这里就得完成王后的愿望。
云隽低头看了看自己堪称漂亮的手,食指指尖在日光笼罩下泛着晶莹,像冬日白雪,宛如工艺品。
他放下手,让人备马车向往性转白雪公主所在的地方。
似乎是因为梦的原因,云隽一路通畅无阻,等到的时候就已经拿着毒苹果来到了七个小矮人那里。
小矮人看到他十分惊喜,“哦上帝,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美人!”
云隽被叽叽喳喳的小矮人众星捧月般带到房间里,甚至他们还体贴地帮他拿着苹果,亲手递给了床上的白雪公主。
因为剧情发展有些不对劲,云隽不由得心生警惕。
男孩看到他,双眼渐渐弯成月牙,他受宠若惊地捧着苹果,正要低头去吃,一直盯着他的云隽忽地出声:“苹果坏了,给我吧。”
接着,云隽不由分说夺过毒苹果,饶有兴趣看向男孩,像是在期待他的反应。
男孩结结巴巴:“那,那你过来不是给我送苹果的吗?”
云隽眼眉带笑,“不是啊。”他顿了顿,声音愈发的轻,“我是来杀你的。”
闻言,小矮人们齐刷刷围住白雪公主,看向云隽的目光里充满警惕。
白雪公主语气发颤,“如果不是在这里,你能伤到我?”
云隽并不怕七个小矮人,但他不能确定扮演白雪公主的男孩有什么手段,他微微一笑,身形移动着,很快七个小矮人七竖八歪躺在地上嗷嗷直叫,云隽凑近白雪公主,盯着对方脆弱雪白的脖颈,却迟迟没有动手。
他察觉到对方似乎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就好像……男孩在引诱他杀了自己。
云隽轻阖眼,却蓦地对杀掉男孩这件事失去兴致,他缓缓起身,不紧不慢来了句:“我突然不想杀你了。”
话音落下,云隽很直接地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如果自己的思绪没有错,那么……
云隽还没走几步,视线猛地晃荡起来,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医院里。
他的手心正躺着一颗红彤彤的苹果。
云隽目色微暗。
时针已过七点,吃药的时间也随之而来,云隽收拾好自己后便跟着齐知意离开房间。
医院里的红苹果还没下落,有工具人齐知意在,云隽便把这件事交给了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里已经开始出现了腐烂迹象。
齐知意的手腕也掉了层皮,痛感微弱,却在无时无刻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
云隽不急不缓地将病号服的领子梳理整齐,倏地听齐知意开口道:“我昨晚做了个梦。”
齐知意抿抿唇,缓声说:“梦到自己变成了灰姑娘……总之,王子告诉我医院里的怪物只有在梦里才能彻底杀死。”
话音落下,云隽想起了之前在院内被自己杀死的护士与病人。
如果在梦里才能杀死这些怪物,那么那些护士和病人怕是还都活着。
齐知意从枕头下拿出双型号略大的水晶鞋,“这是从梦里带出来的武器,叫做‘魂’,要与现实里的‘体’融为一体才能对怪物造成伤害。‘体’与‘魂’长得一样,‘体’藏在健康医院的各个病房内。”
云隽想起被自己随手放在床头柜的毒苹果,点了点头。
……
一楼,高源洲满脸阴沉坐下,烦躁浮于面上,他心底害怕又恐惧,看到其他玩家的症状后,心情更差了。
他悄悄把手缩回袖子里,没空与其他人攀谈。
等玩家到齐,烂脸护士发药后,云隽继续藏起来,而高源洲则承受不住压力,将胶囊咽了下去。
他怀着侥幸心理,吃完便开始疯狂安慰自己。
万一量小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呢?他总不能任由自己全身腐烂而死。
“哎,高小兄弟……”付芸芸皱起眉,嘴里像是不赞同他的做法,可却没有丝毫阻拦的动作。
吃完药,高源洲连忙伸出手看了看,果然腐烂的地方消失了一部分,听到声音,他满脸不耐烦,“你没腐烂到这种程度,当然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紧张,要是真的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那我岂不是会被直接淘汰?”
付芸芸没再吭声,齐知意也没插嘴。
反倒是云隽轻声安慰道:“会活着通关副本的。”只是谁能活着通关就不得而知了。
高源洲嗤了一声,没把云隽的安慰放在心上。
他因为弹幕的冷言冷语,面色差的都快要绷不住,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也懒得在其他玩家面前伪装。
过了好一会,高源洲像是想起什么,吞了吞口水,“我担心自己身体状况,所以提前打电话问了高中同学,用掉了今天的次数,想看看对方有没有解救之法。他让我去找姓秦的主治医师,我们要不一起去看看?”
“你们要是不信就算了。”
高源洲挠挠自己腐烂的掌心,那里有点发痒。
如果不是不敢独自前去,高源洲会把信息独吞,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通关是要看个人评分的,自然是完成主线任务越快,评分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