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并不想听他逼逼叨叨。
一百次杀不死，就一千一万次。
见戚白压根不听自己的话，叶秋霖有点想哭，直接冲着结界外的陆冉大吼，“那个谁！你还看什么戏，还不赶紧管管你们家的人！”
“再这么下去，他别想恢复了！”
陆冉作壁上观十分愉悦，此刻听了骷髅的话，这才缓缓站起来，走向结界。
结界中，戚白茫然了一瞬。
这结界乃是叶秋霖布下的阵法，唯有他才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戚白自然不知道他所作所为被某个吃瓜群众看的一清二楚，一直到陆冉走进来。
戚白身体僵硬了一瞬，差点下意识变成小时候的样子。
他转过身，愣愣的看向陆冉，满脑子问号。
——她，什么时候来的？
——该不会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小七了吧！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吗？会不会气自己骗她？
大型掉马现场，戚白尴尬又心慌，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我家的人，我可从未见过这位公子。”陆冉笑眯眯的，像一只小狐狸，“管不住，不敢管。”
“敢管！”戚白忙道，刚说完耳垂就红了。
居然这么纯情，陆冉心底美滋滋的。
“是吗？”陆冉故作严肃，“你这么厉害，我哪里管得住啊。”
“不厉害。”戚白哪能不知道她肯定知道自己身份了，忙走到陆冉身侧，又不敢太亲近，十分不安，“不厉害的，你最厉害。”
陆冉本想吓吓戚白，被他这纯情又紧张的样子逗笑，也装不下去，便换了话题，问，“那位是什么人？”
“一个不重要的人。”戚白挡住陆冉，“不要看他。”
“啊？”
“光溜溜的，不害臊。”戚白道。
陆冉和叶秋霖双双无语。
叶秋霖愤怒反驳：“你见过骷髅穿衣服的吗？”
说完，他又不怀好意的对陆冉说，“这位是你相好吧，你可知道方才他可是想要用你的命换取足以登天的力量。”
陆冉：“哦。”
见陆冉如此淡定，叶秋霖好奇，“你就不觉得生气？”
“不啊，若是真有登天的力量，谁不想要？我也想要那力量，去九重天搞一个仙呢。”
叶秋霖哈哈大笑，“你倒是比这魔头更合我意。不如这样，我给你力量，你杀了他，公平交易，如何？”
陆冉用一种你是不是智障的眼神看叶秋霖，“我杀他？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杀了他？”
叶秋霖琢磨了下，又扭头看戚白，力图将离间进行到底，“你也听到了，她都这么说了，你还要护着她不成？”
“世上女子，没有一个是不负心的，你今日下不了手，他日，她迟早会害了你。”
“只是一条命，给了又何妨？”戚白无怨无悔的语气让叶秋霖堵住了。
一个想杀不能杀，一个能杀不想杀。
这两个人，真特么绝配。
叶秋霖冷哼一声，骷髅手忽然变长，一把抓住了陆冉的衣服，将她抓到面前。
对方动作太快，戚白早就出手，却未能拦住对方。
“放，手！”戚白杀意腾腾。
叶秋霖却是二话不说，伸出指头点向陆冉眉心。
登时，一股巨大的力量钻进身体里，陆冉痛呼一声，旋即咬唇，硬生生受下了这股疼。
那魔气在体内肆虐，身体残余的仙气被魔气尽数吞，那股魔气像孩子一般，在经脉里横冲直撞，耳畔涌进越来越多怨恨的咒骂。
“叶秋霖，你抛妻弃子，不得好死！”
“魔尊，你手上人命无数，迟早要受天谴！”
“叶秋霖，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这些诅咒带着深沉的怨恨，冲击着陆冉的神经。她接受叶秋霖的力量，同时，受了这所有的恶意。
最后，停在一个温柔而决绝的女声上，“叶秋霖，我所爱之人，唯有先珏，抱歉，是我对不住你。”
“是接近你，引诱你，是我害了你妻儿，也是我给你下了毒。”
“黄泉路上，你恨我，别恨先珏。”
还真是一出狗血大戏。
陆冉意识迷蒙中，有些恍惚的想，先珏……似乎是仙帝的名字。
……
“你若是打断本尊，她可真要爆体而亡了。”叶秋霖笑嘻嘻的说。
戚白气的牙痒痒，要不是知道叶秋霖在给陆冉传承，此刻，他一定会将那骷髅砍个稀巴烂。
“叶秋霖，她不是魔族中人！”
“她身上也有魔气，怎么就不是魔族中人了？”叶秋霖声音有些缥缈，力量的流失也是他意识的流失。
等传承结束，他这个人便真的不复存在了。
“你这个魔，一点儿也不像魔，本尊反而在她身上，看到深沉的黑暗，一旦引诱出来……呵，真是期待啊。可惜，本尊是看不到了。”
“啊，对了。本尊的力量中，可是有移花接木之法，能将他人的力量转于自身。”
此话一出，戚白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叶秋霖这是想让陆冉对自己出手。
“本尊的力量，附着于灵魂之上，重在锻魂。”随着叶秋霖越发缥缈的声音，骨头瞬间散了架，落了一地。
他留下最后一句：“女子如蛇，冷血残忍，轻信不得。你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
后悔没接受他的传承，后悔眼睁睁看着这女人得了力量，一飞冲天，甚至，会后悔遇到她。
一如他自己。
声音彻底消失，站的笔直的陆冉双腿一软，在摔在地上前，被戚白扶住。
疼痛撕扯着他每一寸经脉。
反噬和暗疾在此刻席卷而来，让他痛苦不堪。
戚白胳膊微颤着，将陆冉半搂在怀中，很轻道：“我不怕，亦无悔。”
倘若有一日陆冉要他的命，他半点儿不会犹豫。
力量，命，他的一切，没什么是给不得的。
……
戚白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人。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一旦心动，便一头扎进去，不丢了这条命绝不会回头。
陆冉受这传承足足受了一个月，脑海里多了无数记忆，差点把她脑子撑爆，醒来的一瞬，她甚至觉得恍惚，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
果然，记忆害人。
陆冉用一分钟将自己本身的记忆回溯一遍。
然后把原来的记忆打包丢在角落，这才避免了记忆爆炸的可能，她不想沦落为别人的替身。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空房子。
陆冉从床上坐起来，喊：“小七，小七。”
没有人回应，她接着道：“戚白！”
也没有人回应。
陆冉皱眉下了床，走到门外，这才发现她应该是在山脚下的一间茅草房里，里外倒是干干净净的，空气也很清新。
只是，戚白呢？
她出门准备找人，脚刚踏出去，面前多了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
魂灯里一直安安静静的扶光的碎魂，忽然激动起来，连带着她也觉得心脏抽疼，满心失望和欢喜纠缠在一起，陆冉还没反应过来，眼泪率先落下来。
这是扶光的情绪，她的魂魄牵动了她的身体。
陆冉慢慢的从地上，一寸寸往上看，最终落在了来人的脸上。
这人面容清冷，高高在上，矜贵冷淡，是扶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模样。
“九陵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