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亓晙都没发现伊祁对神的隐约敌视,这回她被封印了全部记忆时,反而不自觉的表露出这份潜藏心底的本能了。
伊祁闻言,捧着石鸟的姿态不变,只对着亓晙微笑:“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讨厌谁,我做这一切都是出于友善周到体贴呀,怎么能这么想我。”这个人的长相和性格真的完全成反比,太不讨喜了。
亓晙:“......”他懂事的没再说话。
伊祁冷哼一声。
这时,过山车开始动了。
这过山车的速度超级快,比全球最?快的过山车还要快,时速超过250,且这轨道设计之复杂之惊险也是世间罕有的。
几乎没有多少平稳阶段,大部分是倒转和滑落的承接,中途还会有黑暗的隧道,坐在上边就是转来转去再一个猛烈的坠落。
可以说十分刺激,哪怕那些天天过来刷积分已经玩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乘客,也依然每次都要控制不住的尖叫。
严瀚没有尖叫,亓晙也老神在在,他显得非常适应甚至觉得有点无聊。
而伊祁,她在笑,笑的开朗又活泼,一边笑还一边对石鸟道:“怎么样,刺激吗,好玩吗?开心?吗?”
石鸟就知道她心怀不轨没安好心,提前做足了心?里准备,而且它也确实没什么害怕的感觉,就是觉得前前后后的乘客惊叫声太大,有点吵而已。
然后它就感觉自己身体被抛向了上空,然后在就快坠落的时候又被一双手接住。
伊祁笑着问:“这样是不是更有趣?”
石鸟:“.......”
伊祁又问:“对了,假如你这个石头身子碎了,你是能突破身体的限制直接存活,还是....会直接死呢?!”
石鸟:“.......”是个好问题,它自己都想知道。
紧接着伊祁根本毫无商量的,一路把它抛来抛去,丢到远处,再趁飞车过去的时候顺手接住,如此操作,竟也没失手过。
直到飞车进入黑暗的隧道里。
伊祁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可惜:“这里不好扔呢。”
亓晙好心建议:“你可以直接往前投掷,看?能不能直接扔出去并且及时接到。”
伊祁还真心?动了,对亓晙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想法。”看?在这个小创意的份上,她决定原谅对方方才的白目。
她看看?前方,什么都看不见,表示隧道还有一段,便甩甩胳膊准备下一轮投掷,这时一只手按在了她...捧着的石雕上。
是严瀚,他缓慢道:“隧道不是直的。”
这话说的吞吞吐吐,含糊不清,伊祁差点没听清,还好,没多就,她就感觉到飞车转向,她还很?诧异:“搞了一条转向的隧道?这是....”何必呢?难道是为了享受黑暗中的格外与众不同?的转向和?刺激?
毕竟隧道里的轨道不可能设计的和?外边的轨道一样刺激,那样手笔就太大了,但是这种在里面也有轨道的设计方式除了一点点黑暗的恐惧外,效果不大,还要花费功夫来造墙。
简直是没事找事干呀。
严瀚没回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伊祁因为这隧道的奇葩设计和狭隘空间,也放弃了再次投掷石鸟,算放它一马。
忽然,伊祁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视线,她对着坐在前面的人道:“坐过山车你就好好坐着,转过头来看我们做什么,转过去!”
“呵呵,你看?的清我呀!”阴森鬼魅的声音传来。
“废话,不是你在看我嘛。”伊祁嘀咕:“不对呀,我怎么记得坐前面的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声音。
“对呀,呵呵....啊!”
伊祁不等前座的人说完,抡着石雕就朝前面转过头的人脸上砸过去。
然后一个女高音响起:“你做什么?你干嘛打人?!”
伊祁白眼道:“因为你没好好坐好,打扰到我了。”
“坐飞车你还想干嘛,被人看?看?怎么了,难不成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女子骂了一阵,才愤愤不平的转回去。
她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转头去看后面的人了,而且明明这飞车的防御装置应该不能让人转头的,算了那不重要,但是再怎么说这么用力打人也不对吧。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待会出隧道一定要看?清打自己的人的模样。
伊祁拍拍石雕,嗤道:“嘴这么欠,早知道就不管闲事了。”
亓晙:“......要么别管,管了就只能接受这后果。”毕竟世人愚昧,别人又不知道她到底是帮忙还是单纯的打人。
伊祁就很生气:“你嘴也挺欠的,关你什么事呀!”
她就是看不顺眼,于是想都没想就砸过去了,但听到那人的言语,她又不高兴了,怎么了,不可以出尔反尔吗?!
亓晙诧异的看?了眼伊祁:“你胆子也大了嘛。”
要知道之前,哪怕是全身时期,伊祁也不敢当面这样和他说话,她一般都是腹诽或者背后说道,当面都是一副隐忍或者爱答不理的模样,很?怕真的惹怒他。
伊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懒得理会这个自大之辈了。
没一会儿,飞车慢慢停下,前方传来一点光亮,隧道出口到了,然后一出隧道迎接的就是一个直坠。
接着转了个小圈慢慢滑行?一段,这次过山车就结束了。
出隧道后,伊祁都没扔过石鸟呢。
她有些遗憾,但又很?得意道:“你看?,我对你还是很好的嘛。”
她捧着石鸟,把它的脸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问道:“现在体验过这个游戏了,你觉得好玩吗,开心?吗,有没有体会到游客们的快乐,觉得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这时,严瀚从旁边过来了,他脸色苍白,双目绯红,一只手还掩着嘴,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伊祁看?着他道:“你好逊,这么娇弱怎么配的上做这岛上的幕后管理者。”
这人下车的第一时间居然就是跑到一旁去吐,怪不得他在车上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发,唯一讲的那句话还有些藏藏掖掖的,原来是要控制自己呀。
严瀚先反驳:“我不是害怕恐惧,这是纯粹的生理反应,没办法控制。”而且他也没想过给自己用药,没必要。
然后他才看?着伊祁手里的石雕鸟道:“之前这座岛屿还被鬼蜮笼罩在其中的时候,当时岛上还有一些小孩子在,其中一个孩子就是引发祂产生意识的第一位信徒。”
听说当初这岛屿上的土著骤然被拉入鬼蜮,也就是所谓游戏副本的时候,这些土著本来就很?少跟外界联系,根本无从获知相关信息,也没有一个前辈过来为他们解惑,所以大多处于恐惧和混乱的状态。
当时死了很?多人,尤其以老人和孩子,最?先一批消亡的就是他们。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一个孩子忽然想起了这个石雕鸟。
或许是因为其他成年土著供奉这石雕鸟,更多是因为习俗传统,这种岛名要么供奉海域相关类神明,祈求在海上平安或者丰收,要么就会倾慕可以飞的鸟类,天空是大多数人类的向往。
但他们只是因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俗才继续供奉石雕,心?中反而并没有多少信仰。
刚开始的时候土著们也不知道整座岛屿都被鬼蜮笼罩了,就想逃离居住地,躲到别的安全的地方,且生死关头,躲避的时候又匆忙,自然没管那么多,这石雕被遗留在原来的居住地。
而那个孩子却心中真正的相信中这石雕鸟是他们的守护神,他趁着大人没注意,跑回去找石雕鸟,而且奇特的是,进?入鬼蜮之后,石雕也确实产生某种变化,竟然真的回应了那个孩子。
后来石雕鸟显灵事被所有存活的土著知道,他们开始真正虔诚供奉石雕,死亡率降低了很?多。
当然,那个时候他们也已经发现这整座岛都没有安全的地域,只有接受石雕的庇护,才能免于鬼怪的侵蚀和?攻击,要么在不知不觉中性情大变被鬼怪占领神躯,要么被已经变化的同?伴直接杀死。
只是,后来那个孩子还是因为一次意外死亡了。
因为所有被拉入鬼蜮中的人类哪怕存活下来,也将成为玩家,除了在这个彻底沦陷的岛屿生存挣扎外,他们仍然会被系统拉入其他游戏副本进行?任务。
那孩子会经常和石雕说一些自己去过的副本里的故事,他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想试试能不能带着大家离开这座岛屿,但可惜的是,还没等他想到办法,在一次进入副本之后,他再也没能回来。
石雕能够感知到自己的信徒,祂是第一个知道那孩子死亡的。
再后来就是严瀚的到来了,他比本地土著甚至是石雕鸟知道的要多很?多,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试探,在土著和?石雕的支持下找到了正确的出口,把这座岛从鬼蜮中拉了出来。
严瀚从鬼蜮里出来后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原地,而是依然留在这座岛上,他索性也没就没再离开。
可能是因为旁观严瀚的种种实验,看?的多了,石雕鸟突然顿悟,莫名其妙就学会了强制掐断岛上土著和?游戏系统之间的联系,祂把岛上的土著全都从游戏副本里解脱出来。
再后来,严瀚问祂如何控制来岛上的人时,石雕鸟提出了建立游乐园。
因为曾经的那个孩子在偶尔去外界的游戏副本回来后,提起过很?想真的去一次游乐园呢。
而被改造过的本地土著大多力量强大,也很?好管理,再加上严瀚的头脑,这游乐园建立的不满。
严瀚说完这个故事后,感叹:“其实我研究的乐园系统的核心也是靠祂的意识在支撑的,而且这座岛屿接待旅客的船只也是祂联系上的,也不知道祂是从哪里联系到的,反正后来不论是祂需要的人口信徒还是我需要的资源设备,都没缺过。”
“所以呢?”伊祁挑眉:“说了这么一大摞,是想要我放过它的意思?”
严瀚点头:“祂确实庇护这座岛上的人度过危机。”
“别搞笑了,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故事而产生怜悯和同?情么?”伊祁冷笑:“但凡它能把对土著的心?分在其他人类身上一丝丝,我都未必会动它。还有你,严瀚,若你真的还有一点同情心?,怎么不对在其他被你们骗到岛上来的人也保有一丝善意呢?怎么,这里的人是人,外边过来的人就不是人?可以让你们这么随意糊弄、欺骗,甚至玩死?”
石雕鸟至少还有自己的天然立场,会对本地土著跟外来者两个待遇,这不奇怪,但严瀚明明也不是本地人,却也对外来者没多少恻隐之心?。
严瀚并不反驳:“我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同?理心?,帮祂求情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实验,毕竟我离不开祂的帮助。但是说起来到岛上的人,我不觉得那些人的死跟我们有关系,我们是设定了积分制度,但从来没有赖过账。只要积分达到了我们就会把他们想要的兑换给他们,就连‘恶魔’们我们都提前嘱咐过了,他们基本不大搭理来岛上的人。那些乘客的死亡率不断攀高,是因为他们自己不想老老实实的靠游戏积累积分,想走捷径,是他们自己学会了相互残杀。”
这是人类的劣根,这怎么能怪他。
伊祁冷哼:“你搞了这么些噱头吸引人过来,给出大家根本无法拒绝的报酬,他们怎么可能会始终保持理智,这种乱象是必然会出现的,但你作为管理者却没有介入其中加以管制,这就是错处,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设定出更全面的规则,再让那些改造过的土著加以约束,就能避免这些事情。”
“对,可以设定规则,但是太麻烦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严瀚耸肩:“你要知道他们来这岛上是有所求的,我给的报酬本就不是玩玩游戏就能获得的,那些能治疗任何疾病的药物、财富和?权势,他们付出的顶多是一点点信仰和多玩几次游戏而已,对比起来他们收获的够多了,我干嘛还要费心费力的想办法去保护他们?”
伊祁看?着严瀚,面无表情:“没有为什么,就看人类的生命在你心?里值不值钱而已。”
“别的不说,能够用器官付账这事,总是你搞出来的吧。”伊祁接着道:“如果没有这一条,至少能减少一半以上的牺牲。”
严瀚并不否认:“我确实需要实验品,但我也是让他们自愿,拿别人来换钱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我只是没拒绝而已。”
伊祁都气笑了:“你还只是个人,竟然就从这么高的位置去看?待其他人类,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存在?”
这可能就是她本能的戒备那些刚刚形成意识的‘神’的原因吧,神性会令祂们天然处于高高在上的状态看?待人类。
在祂们看来,人类属于可以掌控、愚弄的存在,是供奉祂们取乐祂们的存在,即便偶尔产生一丝悲天悯人,也是俯视状态下的。
严瀚淡淡道:“你不也一样么?你对待我和?祂,和?我们对待其他人的态度,有什么差别?”不也一样对他们任意呼喊,根本不管他们的想法。
伊祁扯着嘴角笑了,得意道:“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我的存在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些人,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以为自己可以肆意妄为,就是会有我这样的正义使者会出现,来收拾你们。”
说到最后,她还威胁性的挥挥拳头:“所以我现在就是要给你们教训,跟我说任何废话都没用。”打感情牌也没用!
严瀚:“.......”这个转折他确实没有预料。
他以为伊祁要么会因为过往而感慨,放他们一马,要么会因为这些事被挑破更加愤怒,明明她刚才说的很?激烈了,应该是被引动了情绪,按道理总应该要做出点什么才对。
伊祁领队,挥手道:“好了,下一站摩天轮。”
严瀚只能接着跟上去了,谁叫他是个研究者,还是个战五渣。
早知道就该先把自己改造一番了,虽然还是不能打过伊祁,但是至少能让此刻的他身体上好受点。
这一天,伊祁带着石雕鸟和?严瀚把游乐场最刺激的几个游戏玩了个遍。
直到晚间,游乐园要闭园了,伊祁才意犹未尽。
她问一旁面色更加苍白,都快站不稳的严瀚:“对了,这里晚上为什么要闭园呀?”
严瀚疲惫道:“因为大部分的改造人基因都不稳定,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在白天还好,到了夜间会出现无法自控的状况,且随着这种不自控,他们会在狂暴中以往当时发生的一切。”
伊祁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你手底下的牺牲品太多了,我还是蛮欣赏你的研究精神的。”
一旁亓晙默默看?了她一眼,那可不,她当初研究起来,比严瀚还要不是人呢。
伊祁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一股脑把石雕鸟扔给严瀚,拍拍手道:“好啦,今天到此结束,明天我们再约呀。”
严瀚:“.......好。”今晚回去他就连夜改造自己。
然后两边分开,伊祁回到自己安顿的旅店,亓晙也跟在她身后,住进了同?一家店。
等回到自己住处,伊祁才有空翻看?手机,然后才发现冯仁给她发了一堆信息。
呀,她把这事给忘了呢。
不过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来冯仁应该已经坐上船快到了,那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如此想着,伊祁把手机收好,准备洗漱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