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以后这家里，是要翻天了。”慧姐儿扶额道。
雪姐儿抿唇偷笑。
可不是得翻天了嘛。
这顿饭大家吃到很晚，夜都深了，大家才互相搀扶着离开，朝各自的院子回去。
楚宁风跟卫姝两口子落在最后，孩子们都让婆子带回去了。
别看楚宁风在席上喝了不少酒，人倒还算清醒。
太夫人拉着他的手说话，他也每句都接的上。
卫姝在旁边听着，也没有插嘴。
是最后见太夫人困得连说话都大舌头了，才叫着宋妈妈跟其他丫鬟，伺候着她进屋梳洗歇下了。
她忙这些的时候，楚宁风就在厅里坐着等。
等她出来时，他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一定很累吧，才会疲倦到这种地步。
不知怎么的，卫姝的心中忽地划过一抹心疼。
她有些不敢走过去了，怕脚步声吵到他。
蜡烛在燃烧，灯芯忽然轻轻炸了一下，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楚宁风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卫姝在不远处站着。
烛光下的她面庞更显柔静白皙，还有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
“怎么在那儿站着？”他轻轻笑了一下，出声说道。
嗓音有些沙哑，却莫名的有一股吸引力。
卫姝抬脚走过去。
“咱们回去吧。”她朝他伸出手。
楚宁风握住她微微泛凉的指尖，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两人手牵着手朝外走去。
夜很深了，许多地方已经没有再掌灯，绿萝跟绿歌在前方打着灯笼。
晚上喝了太多酒，楚宁风走路很慢，卫姝也刻意放慢了脚步，陪着他。
等回到听雨轩，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
卫姝吩咐人端来醒酒汤，自己则进净室去洗漱。
她也喝了不少酒，可除了脑袋有些晕之外，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楚宁风不知道，在他走的这些年里，有时她夜里睡不着，靠的便是酒来入睡。
从前不理解楚宁笙为何喜欢喝酒，如今才算是感同身受了。
“夫人，您喝点醒酒汤吧？”赵妈妈替她穿上衣服，担忧地说了一句，“您晚上也喝了不少酒呢。”
“我没醉。”卫姝笑了笑，“我酒量可好着呢。”
赵妈妈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能将话都咽了回去。
等卫姝出净室时，楚宁风已经靠在床的里侧睡下了。
房间里只点着一盏灯，昏暗的光芒勉强让卫姝躺到了床上。
身旁的人浑身上下似乎都散发着一抹热量，像是暖炉一样。
卫姝此时竟有些不习惯了。
她躺在那里不敢动，怕碰到他。
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夜里太安静，静到她都能听见自己微微喘息，和心跳加速的声音。
这一切是真的吗……
卫姝一时有些晃了神。
她怕是自己半夜喝醉后的幻觉，甚至都不敢伸手去摸楚宁风……
就在这个念头划过脑海之际，卫姝分明清晰的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像是翻了个身，然后手臂十分自然的将她抱进了怀中。
这熟悉的感觉，还有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卫姝瞬间就泪崩了。
她将连埋在楚宁风的怀中，双手紧紧抓着他面前的衣服，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她紧紧咬着嘴唇，怕发出一点声音。
可到底还是让楚宁风发现了。
“怎么了？”他察觉到不对，伸手去摸她的脸，才感觉到满手的泪水。
“怎么哭了？”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着急，想将卫姝的脸抬起来。
可卫姝始终埋在他怀中，不肯抬。
也由一开始的隐忍哭泣，到后来的抽抽搭搭，总之是哭的停不下来。
一如当初知道他要走时哭的那么伤心。
楚宁风也是没法子了，只能抱着她：“想哭就哭吧，我回来了。”
他知道，她的心里一定藏着巨大的委屈，她能忍到这时候才哭出来，一定是非常努力了。
卫姝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她感觉自己脑袋都有些发晕，才慢慢停下来。
她仍然抓着楚宁风的衣襟没有放，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她泪水打湿了。
“不哭了？”楚宁风感觉到她情绪平复下来，遂轻轻问，“还难受吗？”
卫姝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难受……”
她忍了这么久，终于爆发出来了，可不是一场哭就能解决的。
“那再哭一会儿？”他闷笑了一声，“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哭。”
以前她掉泪的次数屈指可数，近年来不知怎么的，像是越来越爱哭了。
卫姝没理他这话，她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能哭了。
以前是怕哭了没人哄，所以有再大的委屈都是忍着。
可如今呢，她知道不管自己何时哭了，总有人会哄着。
既然如此，她何必还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呢。
想到这儿，她又伸手抱紧了他：“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傻瓜。”楚宁风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我怎么会不回来呢，想什么呢。”
卫姝不知道的是，西北的战役，原本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结束。
可楚宁风为了能早些回来，做足了努力，连掖州城的将士都有些苦不堪言。
“你走了两年多，快三年了……”
卫姝哽咽着道：“我以为你至少要明年才会回来。”
“以后不会了。”楚宁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再也不会了。”
这种分离的滋味，他已经体验过了，太苦，也不想让卫姝再经历一次。
大概是真的哭累了吧，再加上晚膳时喝了些酒，卫姝此时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无力的靠在楚宁风怀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合上双眸，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许是心事终于都放下了，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个觉了吧。
感觉到她睡着以后，楚宁风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将她抱紧。
不只是她，就连楚宁风自己，这两年来也没怎么睡好觉。
这下像是游人终究回到了故乡，那种踏实的感觉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一觉卫姝几乎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还迷迷糊糊，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伸手朝旁边一摸。
这一次，终于不是意料之中的摸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