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太夫人才刚歇下，其实趁着此时去说一声也是可以的。
但他知道，自己若是去了，怕是太夫人今夜是睡不着了。
“娘方才还跟我念叨，说整日都瞧不见你的踪影……”卫姝说着，鼻尖一酸，“她要是明早醒来，知道你今夜就走了，还不知得多难过。”
“所以要辛苦你，替我安抚她了。”
楚宁风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沉：“卫姝，好好照顾自己。”
卫姝已有些泣不成声，她紧紧抓着楚宁风的手，方才一直极力隐忍的泪水此时早已滚落。
她哭的不能自已，微微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别哭。”楚宁风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语气缱绻，“你这样哭，我受不了的。”
他当真是爱卫姝到了骨子里，见不得她红眼，见不得她落泪。
可她每次伤心难过，却都是他带来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卫姝哭着扑到他怀中，语不成调的近乎恳求，“一定要回来，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好。”楚宁风疼惜地轻吻她秀发，“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的。”
屋外传来卓平的声音：“将军，该启程了。”
卫姝的心蓦地一紧，双手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襟，她舍不得松手，可又不得不松手。
“我走了。”
随着楚宁风的这一句话，卫姝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松开自己的身体。
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卫姝眼眶涌出，她死死咬着嘴唇，朦朦胧胧间瞧见他的背影渐渐走出屋子。
楚宁风一走，赵妈妈跟绿萝她们便走了进来。
看见卫姝一个人站在屋内，哭的无法自拔，大家的眼睛都情不自禁红了起来。
“夫人……”赵妈妈走过来，想要说什么，可还没开口，就见卫姝背过身去。
她哭的浑身都在颤抖：“别管我……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她沙哑着嗓音说道。
赵妈妈暗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叹了口气，然后叫着大家出去了。
卫姝并非是需要人安慰的性格，她能自己调节好情绪的。
更何况，她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了，只是楚宁风刚走，她有些难过而已。
等过两天就好了。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可眼中的泪却一点都没少。
楚宁风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等卫姝平复下来自己的情绪，神情木然的在赵妈妈的伺候下梳洗后，躺到床上，她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平时躺在身侧的人已经走了，可卫姝总以为他是还在忙，还没有回来。
或许等她睡着再醒来时，他就躺在身边了呢。
这般想着，卫姝抱着被子，将脸埋在里面，仍由泪水淌下。
赵妈妈跟绿萝一直守在床边。
她们知道卫姝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屋里有人伺候，可今晚到底情况不同。
两人守到子时，才听得帷帐里的哭泣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太均匀的呼吸。
“夫人应当是睡着了吧？”绿萝的声音里还带着些鼻音，轻轻问道。
“这半天没动静，应当是睡了。”赵妈妈轻叹道，“也是苦了夫人了。”
“锦绣此时恐怕也不好过。”绿萝跟着叹气，“卓家三兄弟，两个去了西北，还有一个山东。她一个人在家守着孩子，还不知是何滋味呢。”
赵妈妈一时不知怎么接这话。
静默半天，才低声道：“怪只能怪这战争吧。”
如果可以，谁不想一辈子守在家人身边呢。
安详的生活是需要无数人顶着压力负重前行的。
他们还能好好的生活在这京城内，靠的便是那些守在边关的将士们。
这一晚悄悄的过去。
赵妈妈跟绿萝轮流歇着，天快亮时，赵妈妈听见床上传来动静。
她起身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然后小声唤道：“夫人？您可是醒了？”
她没敢贸然去掀帷帐看，怕卫姝被自己吓着。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轻微的声响，紧接着是卫姝沙哑的声音：“醒了。”
许是昨夜哭得狠了，这会儿嗓子还有些疼。
卫姝躺在床上，仍感觉心里难受的紧。
赵妈妈跟绿萝将帷帐挂起来，打眼就看见她红肿的眼眸，还有苍白的面色。
“天色还早，您要不再睡一会儿吧？”赵妈妈于心不忍，轻声道。
离卯正还有一会儿呢。
“睡不着了，伺候我起来吧。”卫姝淡淡道。
她没什么力气说话，也不太想说。
她还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安慰太夫人呢。
赵妈妈无奈，只能跟绿萝一起服侍她起身。
卫姝全程都表情呆滞的仍由她们摆弄，精神集中不到一处。
厨房准备了她平时最喜欢水晶虾饺，配一碗熬得浓稠的粥，还有几碟爽口小菜。
可看着这些，卫姝一点食欲都没有。
随意吃了两口后就放了筷子。
“夫人，您多少再吃一点。”赵妈妈见她基本都没动，有些担忧，“您身子本来就弱，要是再不好好吃饭，等将军回来看到您瘦了，定是要心疼的。”
提到楚宁风，卫姝的眼神明显闪动了一下。
她记起之前，每次吃饭楚宁风都会想方设法的让她多吃两口。
哪怕是比平时多吃一口，他都会高兴。
早知道他的快乐这么简单就能做到，她当初就该多哄哄他的。
想到这里，卫姝的眼眶又是一热。
她垂下眸，深吸了一口气，忍住那抹情绪，然后拿起筷子。
赵妈妈原本只是劝，其实心里没抱多少希望。
但此时见卫姝竟被自己说动了，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卫姝吃的比平时都要多。
厨娘给她准备的，几乎都是按照她的食量来的，所以全部吃完都不会太撑。
许是肚子填饱了，卫姝感觉心中的难过好像都被冲淡了些。
“我该去给娘请安了。”她站起身，就要出门往清波堂去。
赵妈妈赶紧跟上。
在去清波堂的路上，卫姝的心中都还在设想，到时候要怎么劝太夫人才行。
可她又觉得这事着实有些太过为难自己，她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还怎么去安慰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