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送你上马车。”卫姝强忍着泪意。
“好。”谦哥儿这次倒没拒绝。
因为他知道，若是不然卫姝去送，她只怕这颗心落不下来了。
马车候在前门，卫姝牵着谦哥儿一路出去，卓七等在门口，远远瞧见他们母子过来，连忙迎上去行礼。
“见过夫人。”他低着头，行了一个恭敬的礼。
仔细听听，似乎还能听见他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他甚至都忘了要给谦哥儿行礼。
只不过此时的大家谁都没有留意到。
“不必多礼了，小七。”卫姝轻轻一笑，“这一路上要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卓七始终低着头，没敢看卫姝的脸。
细数起来，他其实已经有很久未曾见过卫姝了。
他跟在楚宁风的身边，几乎都在外面跑，极少有机会进内宅，卫姝又一直待在后院。
“娘，那我走了。”谦哥儿说。
“走吧。”卫姝松开他的手，眼眶微微泛红，“一路平安。”
谦哥儿深吸了口气，虽不舍得，但还是捏紧了拳头，转身朝马车走去。
卓七也是这时才敢抬起头看卫姝一眼。
但只有一眼，快到他几乎没看清卫姝的脸，只瞥到她的一双泪眸。
“夫人，属下告辞。”他抱着拳，微微躬身，然后转身离去。
卫姝忍不住上前追了两步，可也只有两步。
她红着眼睛，目送着谦哥儿上了马车，然后车夫挥动着缰绳，驾马离开。
“夫人……”赵妈妈见她难受成这样，还怕她站不住，想伸手扶一下的。
“我没事。”卫姝朝她笑了一下，笑容虽有些苦涩，但还算坚强，“我应该为谦哥儿感到高兴的。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都还在父母的庇护下呢，但他已经能做到独行了。”
虽是有人陪在身边的，可离开父母，去那么远的地方，她相信也没人能做的比谦哥儿更好。
无疑，她是感觉骄傲的。
这么优秀的孩子，是她生的。
“咱们四少爷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呢。”赵妈妈轻声安慰道。
“是啊。”卫姝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笑着说，“走吧，该去清波堂看看了。”
“夫人您还没用早膳呢。”赵妈妈提醒道，“好歹吃点再去。”
卫姝自己倒是没感觉有多饿，况且刚送走谦哥儿，她也没什么胃口吃。
“先去娘那里看看吧。”卫姝道，“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知道她心里难受着，是真吃不下，赵妈妈便没再劝，陪着她去了清波堂。
不同于昨夜的热闹，此时的清波堂有些冷清的可怕。
院子里倒是有不少丫鬟婆子在，都在朝屋里偷着看呢，像是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太过专注，竟然都没注意到卫姝已经进来了。
“咳咳。”赵妈妈压着嗓子低咳了两声。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给卫姝行礼：“见过大夫人。”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呢？”卫姝淡淡道。
“太夫人跟将军在屋里说话。”有个婆子小声答。
主子在里面说话，他们站在外面偷看，传出去只怕要让人觉得将军府的下人没规矩了。
但这里是清波堂，卫姝不好训斥他们。
“都去忙你们的。”她压着脾气淡声说道。
众人赶紧退了出去。
看门的小丫鬟则是轻声询问卫姝：“可要进去通禀？”
“去吧。”卫姝颔首道。
这若是平时，她就直接进去了。
可今日还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她贸然进去了，要看见什么，只怕要让太夫人不舒服的。
丫鬟福了福身，转身进了屋去。
没一会儿，她便回来了：“太夫人让您进去。”
卫姝点点头，这才提着裙摆进屋。
屋里气氛与她想的一致，太夫人阴沉着脸，背脊挺得笔直，坐在黄花梨木椅上，双手握成拳，放于膝上。
楚宁风坐在她右侧，微微蹙着眉头。
宋妈妈立在太夫人身旁，满脸着急的望着这对母子。
看到卫姝进来时，她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
“大夫人。” 宋妈妈福了福身。
卫姝点头微微一笑，然后朝太夫人唤道：“娘。”
到底是自己的儿媳，也不好当着人的面给她难堪。
太夫人勉强笑了一下：“来了，把谦哥儿送走了？”
“是啊。”卫姝轻轻笑说，“我今儿起来的晚了些，方才才知道，原来他已经过来跟娘告过别了。”
“你是最近累着了。”太夫人道，“如今事情都处理完了，就好好歇几日，别来给我请安了。”
卫姝笑着点头：“好。”
婆媳俩说的有来有往，像是完全没将楚宁风放在心上。
他就这样坐了一会儿，有丫鬟进来禀道：“将军，左先锋来了，在前院等您呢。”
应当是军队有什么事他才来的。
楚宁风的眉皱的更紧：“知道了。”他摆摆手，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娘，我先去处理事情，有什么话，等我晚上回来再说。”他道。
太夫人连正眼都没给他，直接扭头。
她是还在生气，可这气撒在楚宁风身上，他又着实委屈了些。
“将军先去忙吧。”卫姝轻声说，“我陪着娘。”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等他走后，卫姝才对宋妈妈道：“去沏壶败火的茶。”
“是。”宋妈妈应了声。
“娘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卫姝又安慰太夫人，“回头气坏了身子，难受的是您自己。”
“我能不气吗？”此时面对着卫姝，太夫人心里强压着的情绪才慢慢释放出来，“你说宁风，他明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状况，还要往那西北跑，他这不是不要命了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便开始泛红：“上次他回来我就说过，西北那地方去不得了，整个大梁朝，我就不信找不出第二个可以领兵去西北的人了。可他……可他偏偏要这么做。”
说到最后，泪水从她眼中滑落，大颗大颗的，如同黄豆那样大小。
看着婆母这样在自己面前哭，卫姝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