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笙原本一直隐忍的眼泪在这一刻尽数滚落了下来，她甚至不愿再看沈骞。
他们十几年的夫妻情，在今日算是彻底断了。
晴姐儿看见楚宁笙伤心难过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握住楚宁笙的手，悄悄说道：“娘，我跟你一起走。”
听见这句话，楚宁笙的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珍珠，她蹲下身，一把将晴姐儿抱进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她继续走下去。
“骞儿，你……”沈母见沈骞像是要被说动，她急忙想要劝告他两句，只是没说出口，就被沈骞打断了：
“好，我同意和离。”
沈母眉头紧皱，一时觉得恨铁不成钢：“明明是她对不住你，为什么要便宜了她？！”
“您别说了。”沈骞垂下眼，沉吟，“我这就去写了和离书，摁了指印后，就算断了吧。”他看着楚宁笙，如是说道。
事到如今，似乎除了和离这一条路，已没有他选了。
卫姝却不打算这么轻易饶过他，冷声说道：“你想这么痛快，可没那么容易。当初我们三姑奶奶从将军府带来的嫁妆，凡是上了名单的，都要一一清点带回去，还有那些个丫鬟仆从，许多都是从将军府出去的，你沈大人如今家大业大，不会连自己结发妻子的嫁妆铺子都要吞了吧？”
这话无异于是在打沈骞的脸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楚夫人，我沈某人还没有无耻到那种地步。”
卫姝勾唇冷笑：“你还知道自己无耻啊。”
沈骞想跟卫姝比嘴皮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明知道这话是在讽刺自己，可他依旧不敢对卫姝怎么样。
“你们商量好了，再知会我吧。”撂下这句话，他才拂袖转身离开。
他对那些身外之物不怎么在意，可沈母却不同。
当初楚宁笙从将军府带来的嫁妆里好多都是稀罕物，她曾经仗着楚宁笙心善，硬是从她手里要了几件来，如今还摆在她屋里呢，凡是来家中做客的人见了，都要夸奖几句的。
要是楚宁笙真的将那些都要回去，那怎么行？
一想到这儿，沈母就咬了咬牙，说道：“楚宁笙，你好歹是世家小姐出身，以前孝敬给我的那些东西，你总不会还要回去吧？”
楚宁笙还搂着晴姐儿在哭，沈母的话压根听不进去。
即便是听进去了，也不想理会她脸皮这么厚的人。
但卫姝却看穿她的意图。
“三姑奶奶是世家小姐出身，我可不是。”卫姝淡淡笑道，“她的那些东西，她自己不好意思开口，那便由我来代劳。单子我这里随便问人便能要来一份，届时缺了什么东西，还请你们沈家原样奉还，否则，就算是折现成银子，那也得还，这笔账，我会跟你们算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你……！”沈母被她气得不轻，“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
“你们家的事跟我没关系。”卫姝轻笑，“但嫁妆是我们三姑奶奶的，东西也是出自将军府，那可就跟我关系大了去了。”
言罢，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若没什么事的话，就请离开吧。”
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外人赶走？
这要传出去了，不得被笑掉大牙？
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卫姝！
沈母气得几乎要将一口牙都咬碎了，可到底是不敢对她说什么，气愤的转身走了。
他们走后，卫姝才叫了楚宁笙身边的贴身丫鬟，叫她去打两盆水来给楚宁笙和晴姐儿洗脸，另外再将院里那些看热闹的仆役都赶走。
这会儿楚宁笙的情绪也算渐渐稳定了下来。
她还红肿着眼睛，想要笑，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来：“嫂嫂……今日若不是你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就是不来，你难道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卫姝浅浅笑了一下，“你能决定和离，便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更何况，你还有晴姐儿帮着忙呢。”
她说着，轻轻揉了一下晴姐儿的脑袋，又用指尖将她眼角的泪珠擦掉，柔声道：“晴姐儿，你今天真的很让我刮目相看。”
作为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却能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与祖母这般说话，实属不易。
这已经远远超出勇敢的范畴了。
“我不想娘再难过了……”晴姐儿的嗓音仍旧哽咽，她抬头看了一眼楚宁笙，眼中的泪又逐渐凝结，“我知道娘是为了我跟弟弟，才一直忍着留在这里的。”
“你这孩子。”楚宁笙感觉喉间一紧，心中又酸又涩，“是娘对不起你们。”
“不是娘对不起我们……是爹。”晴姐儿咬了咬嘴唇，脸上划过一抹难过，“娘，你放心，不管明哥儿跟不跟你走，我一定会跟你走的，不管去哪里都行。”
“傻孩子。”楚宁笙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卫姝，“这件事，我瞒不了娘，可我该怎么跟她说……她一直都那么担心我。”
“哪怕是和离了，回到楚家，难道楚家还养不起你跟三个孩子吗？”卫姝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现在就让丫鬟去开始收拾，你们先跟我回将军府，回去了跟娘商量商量这件事怎么办。”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楚宁笙跟晴姐儿一起洗过脸，简单的叫丫鬟先收拾了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然后让人去将明哥儿从私塾叫回来。
至于全哥儿，他如今还养在沈母的院里，要想将孩子从她那里要回来，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事。
而且依照她的性子，只怕是不太可能要得回来。
卫姝思来想去，暂时想了一个法子，就说是太夫人想见这些外孙，让楚宁笙以这个借口先将孩子带回去。
沈母再怎么刻薄，难道还不准外祖母见自己外孙了？那是说破天都说不过去的理。
为了以防万一，卫姝让玉含跟着去了。
几个婆子带着玉含就去了沈母的院里，虽是费了一番功夫，但最终还是将全哥儿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