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风才进门,就看见谦哥儿扑上来,张着双臂一把抱住他的腿。
他有些意外:“这是怎么了?”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弯腰将这小不点抱起来,亲亲他的脸颊,笑着道:“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您问他吧。”卫姝笑着迎上去,“您怎么回来这么早?”
“宫里没事,就回来了。”楚宁风抱着谦哥儿进屋坐下,“陛下的病情要缓和了些。”
过去将近一个月,终于是有个好消息了。
卫姝这颗心也不由自主放了下来。
“那不是好事嘛。”她笑着给他倒了杯茶。
“那倒是。”楚宁风将谦哥儿放到自己腿上,单手端起茶杯,一口将里面的凉茶喝光,抬眸又望她,“明日下午去别院,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卫姝抿唇笑着,“别院那边要准备的也早就弄好了。”
“那就好。”他微微颔首。
坐在他腿上的谦哥儿见两人聊开了,没一个理会自己的,顿时就不乐意了,抓着楚宁风的手摇来摇去:“爹爹,上树。”
“上树?”楚宁风微讶看他,随后笑开,“怎么今日兴致这么好,还想爬树了?”
“他嫌外面那蝉鸣声太吵,方才还闹着林奶娘想爬上树去抓呢。”
卫姝轻声笑道:“我哄他说,等爹爹回来带你上。这不,就一直盼着您进门。”
“行。”楚宁风抱着他站起来,“既然我儿子想爬树,那我这边当爹的怎么都要满足。”
卫姝见他们爷俩就要出门,连忙叫住楚宁风:“您好歹将朝服换下来。”
这穿着朝服就要爬树,像什么样子。
楚宁风也没嫌她啰嗦,将孩子放下后就转身进内室去换衣服。
绿萝跟两个小丫鬟连忙进去伺候。
谦哥儿则是已经迫不及待地去院子里等着了。
看着这一大一小,卫姝也是不知该说什么。
卫姝长这么大,其实还没见到过谁在自己面前爬树,所以她还挺期待的。
楚宁风没一会儿便换了衣服出来。
卫姝饶有兴致的站在屋檐下看。
就在她以为楚宁风会抱着谦哥儿慢慢从树干开始爬时,她却看见他们俩直接一跃从地上跳到了树干上。
卫姝一时愣住,用呆若木鸡来形容都不为过。
就这?
爬树就这?
他们甚至都没有爬,就像是上了一节台阶那么简单,轻轻松松的就已经站到了树上去。
谦哥儿明显也愣住了,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抱着楚宁风的脖子大笑起来,显然是十分开心与震惊的。
而地面上的热都跟卫姝一样长大了眼睛往树上看。
楚宁风是会武的,但卫姝没想到他竟然还会飞。
她本以为轻功什么的只存在于话本里,可原来现实中也会有,就在她身边。
卫姝抿了抿唇,还能看见谦哥儿那一脸兴奋的模样。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
这是不是楚宁风计划好的?
他是想用这个方法来激发谦哥儿对学武的兴趣么?
私心里,卫姝当然希望谦哥儿以后能走科举之路,那至少比去上战场要安全的多。
她平时对谦哥儿的教育总是引导着他往读书这方面靠,楚宁风此举跟她没什么差别。
她不该感到生气。
只是想到那另外一种可能性,卫姝就有些气馁。
万一以后谦哥儿真的要走楚宁风的这一条路,她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一想到这,卫姝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
她一言不发的站在屋檐下,看着父子俩乐呵呵的玩。
上了树以后谦哥儿就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去干什么的,他对一切都很稀奇。
一会儿抓抓叶子,一会儿伸手去够比他还要高的树枝,像是想继续往上爬,高兴得很。
卫姝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他们,便轻轻叫了身边的林奶娘。
“一会儿他们下来,你带谦哥儿好好洗个澡,要是身上有红肿的地方,就给他擦点药。”
她是怕孩子被毒虫咬了。
“是,夫人。”林奶娘应道。
吩咐完这些,卫姝就转身进屋了。
要是玉含在,肯定能知道卫姝的心里在愁什么。
可此时在跟前伺候的是绿萝。
她虽然看出来卫姝的心情突然就不好了,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眼见着卫姝进屋,她也跟着进去。
而树上的楚宁风呢,他玩归玩,却一直注意着底下的情况。
卫姝消失在屋檐下后他就发现了。
他犹豫了一下,将谦哥儿脑袋上的树叶拿走,轻声说道:“等后天爹带你上山玩,那里有成片成片的树,好不好?”
“好!”这孩子根本没察觉到父母的变化,嬉笑着点头。
楚宁风抱着他从树上跃下,落地时很稳。
他将孩子递给迎面走来的林奶娘,顺口问了句:“夫人呢?”
“在屋里呢。”林奶娘恭声答道。
楚宁风随意“嗯”了一声,抬脚就往屋里走。
可他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绿萝的询问声:“夫人,您可是不舒服?”
“没什么。”卫姝的声音淡淡的。
“那您在愁什么呢?”绿萝问。
楚宁风止住步伐,站在门口。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得卫姝嗓音清淡地说:“你还没有成亲,更没有孩子,自然不知道我在愁什么。”
“是因为四少爷吗?”
“一半吧。”卫姝轻声说,“这孩子渐渐大了,总有天就会突然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并朝着那个方向去努力。我无法把控他的以后,更没有权利替他做选择。但我是当娘的,我希望他的以后能平安顺遂,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说到这,她轻微停顿了一下,哂笑一声,像是自嘲般的问绿萝:“你说,我有这想法,谁不是很自私?”
“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卫姝静静说着,“如今世道艰难,战事不断,楚家乃是世代将门,骨子里流的血天生就跟其他人不一样。我知道将军想让谦哥儿以后继承他的衣钵,只不过是碍于我,才同意让孩子长大后自己选。”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语气略微无奈:“我是一个俗人,没有那么重的抱负之心,守着我这一方四院就足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