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江辰估计着，防备心这么重的少年应该不会答应江颜的请求，所以也没拦着江颜问。
让他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小金居然真的点点头，看着江颜道：“你给我吃的……我跟着你。”
这像是某种被驯养的野兽一样的思维模式是怎么回事儿？江辰皱着眉头刚想说这人可疑不能留下，就看见江颜两眼放光地看着小金，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江辰要说的话在嘴里面转过两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只是长叹一口气。
自从从长安过来开始，江颜就一直都没见太开心的样子，就算是偶尔有笑容，眼底看上去也还是有些落魄。虽然如今他不知道江颜对小金是什么心思，不过只要能让江颜开心，那跟着就跟着吧。
一个妹控只觉得心力交瘁。
算了，江颜开心就好，别的事情，他来处理就是。
“一会儿我让医师开点药出来，然后带你去军营。”
江辰还是不太相信小金，他犹豫一下，才道：“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阿颜的护卫。”
“护卫？”小金重复一下江辰说的这个词汇，却不是很懂。
少年迷惑地看向江辰，神情落在江颜的眼里，就像是懵懵懂懂的狗狗，她生出一片母性光辉来，恨不得上手去揉揉少年的头发。
“对，护卫。”
江辰难得地将这种耐心给一个外人，他解释道：“保护她，不让她被别人欺负。”
“保护你，不让你被别人欺负。”少年很聪明地重复一下江辰的话，看着江颜用力地点点头道：“你的，护卫。”
怪可爱的。
江颜忍不住弯起唇来，温声对着小金开口道：“那你就跟着我们吧，先养好伤，再说别的事情。”
什么护卫不护卫的，小金这一身伤还没好呢。
等几人到落脚的地方，江辰又开一个房间让小金自己睡，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担心这人半夜会干点什么。现在让他自己一个人睡，就算是半夜想要离开也可以。
“小金。”
江颜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会说我们大夙的话吗？那北狄的话呢？”
小金皱着眉头，他表情为难又纠结，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给江颜解释一样，他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地道：“说话……刚学的。我以前，不会。妈妈只会……嗷呜！”
最后这句狼嚎倒是十分逼真，把江颜吓一跳。
江辰明白过来，他扬眉问道：“你的母亲是野狼？”
“我会打猎。”
小金用力地点点头，然后又有些失落地道：“母亲……死了。北狄的人，抓我回去。说我是……奴隶。”
江颜明白过来，她问道：“所以，你不知道你的生身父母是谁，是跟着野狼长大的。然后北狄的人把野狼打死，把你带回去当成奴隶想要卖到大夙。结果你逃出来，被那些罪民收留？”
小金眼睛一亮，立即点点头，露出一个笑脸道：“你……聪明！”
“那你被罪民收留多久？”
江颜倒是也有些地方觉得疑惑，她眨眨眼道：“很长时间吗？”
“一年多……”小金提起这个，面上又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他皱眉道：“他们收留我，但也伤人。他们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
所以他才不想回去，不想帮着那些人抢东西。
“这样啊。”江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对着小金笑道：“没关系，我不会伤人的。你就跟着我，先养好伤，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小金点头。
等让小金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江辰才正色看向江颜，问道：“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不清楚。”
江颜捧着脸摇头，她随口道：“应该大部分都是真的吧，他也没什么骗我的必要。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一个人，总不至于是细作，再说，就他倒在路边那一身伤也不像是假的。就算是打算算计我们，也不至于把自己给搭进去吧？”
要是当时江颜不管他的话，说不定这人明天就能埋。
江辰还是有些怀疑，他道：“再看看吧。”
有小金之后，江辰也没敢再继续在路上耽搁时间，他直接带着江颜和小金奔着军营去。
江辰早就之前就已经和元帅打过招呼，所以这会儿军营的人也没拦着，直接放行。
他带着江颜和小金去找军营的元帅，在帐外等候的时候，江辰便对着江颜道：“将军虽然看着凶，不过人还是很好的一个人，你不用怕她。”
江颜本来寻思着，这人再凶又能凶成什么样，结果一进军帐一瞧见，她人都有点傻。
江辰诚不欺我，这人果然看着凶。
“将军。”江颜迅速掩盖自己的失态，对着将军行礼。
徐凤仙本就长得一脸凶相，左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若是这幅样子出现在小孩子的面前，十有八九要把孩子给吓到。
不过，就像是江辰说的，人虽然长得凶，不过徐凤仙倒是个好人，他摆摆手道：“行了。你是燕安的朋友，我知道。能被燕安认可的人，一定不是什么俗人。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的军营，只要你能在军营帮得上忙，我肯定不赶你走。”
和燕安有什么关系？
江颜茫然地眨眨眼。
“徐将军是珺仪贵主的外祖。”江辰低声解释一句。
江颜了然，她恍然大悟道：“原来您就是燕安经常念叨的外祖啊。阿颜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是凡人。”
这话真不是江颜奉承，李燕安的确经常提起自己的外祖。她与李仁之的生母都不是当今太后，只不过因为先帝多疑，所以两人的母亲都没能活得太久。
李燕安每次提起自己母亲的时候，肯定都会提起自己的外祖，说的都是一些褒奖的话。
徐凤仙有些被江颜的话奉承到，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实几分，他对着江颜道：“你以后就把军营当成是你自己的家，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过来跟我说。”
江颜刚想答应，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声音的怒吼：“江云瑾你居然还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你当这军营是什么地方？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人家小娘子干什么，你死我眼前我都不会救你！”
这声音听上去彪悍，吓得江颜一愣一愣的，她茫然地看向冲进营帐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才好。
面前的人明显就是个……女人。
不过一身男装打扮，脸上还贴着胡子，搞得江颜心情有点复杂。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江辰翻个白眼道：“这是我亲妹妹，来军营给你打下手的。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吗？”
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不过江颜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身份的女人，她轻咳一声，对着面前这位女扮男装的道：“我叫江颜，是他的妹妹。我来军营，是想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简单的医学常识我有，我也会包扎伤口。”
“你就是江四娘？”对方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番，脸色才算是缓和些许，她勉强点点头道：“那行吧。”
微微一顿，她又看向江颜后面的小金，皱起眉头道：“那他呢？”
“护卫！”小金抢在江辰的前面开口，他语气坚定地道：“保护她的人。”
“就你？”她一脸嫌弃，打量着小金身上显而易见的一身伤口，不屑地道：“就你这一身伤，不让江四娘保护你就不错了。”
她微微一顿，指着江颜问道：“人给我了？”
虽然这话听上去有点儿奇怪，不过江辰还是点点头道：“就辛苦你安排。就让她跟你住在一个营帐吧，这样做什么也有个照应。”
她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没多说，就只是勉为其难地对着江颜道：“既然这样，那你跟我走吧。”
江颜跟徐凤仙打个招呼，就要跟着她走，不过她的脚步一顿，指着也要跟上来的小金道：“你别过来！一身伤的，别给我添麻烦！一天天的这么多人就已经够麻烦的，你别过来！”
“小金。”
江辰也想起来什么，他温声对着小金开口道：“你跟我住在一起吧。等你伤好之后，再跟着阿颜也不迟。”
在小金伤好之前，他要么会摸清小金的底细，要么会想办法把人送走，绝对不能把这么一个不安定的因素留在江颜的身边。
交给江辰，江颜也放心，她跟着面前的人走。
她的营帐就在将军营帐不远处，一边走，她还一边对江颜道：“隔壁的就是你兄长的营帐，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你可以过去找他。”
微微一顿，她问道：“我听说，你在长安做过很多事情？”
江颜就不是很懂这个“很多事情”指的是什么，她歪头问道，“你说的是？”
“听说，你想让女子参加科考。”她说话的时候头也没回，看不清表情，语速极快地问道，“是真的假的？”